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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曾將愛意寄山海在線閱讀 - 曾將愛意寄山海 第71節

曾將愛意寄山海 第71節

    “還有……”

    不知道為什么,現在居然是我用他曾經哄我的話來哄他。

    我望著他左耳的那顆耳釘,今晚是私人酒會,不需要做公開的妝造,所以他戴著。我看著那顆耳釘,很輕的再次告訴他,“你想怎么樣都沒關系,但是周嘉也,你別害怕,我沒有那么脆弱的,我不是沒有被人罵過,我寫小說還不是經常被不喜歡我的人罵,我工作也經常被罵,以前上學被罵,回家被mama罵,我已經……習慣了,我真的不害怕?!?/br>
    可是這次,他沒有回答。

    靜了好一會兒,得出去了,上個洗手間也太久了,我不在場沒人在意,但是他離開這么久,會有很多人察覺。

    他從我的肩膀上抬起來,最后一眼好好的看著我,說道:“如果等會兒想回家就從側面走,蔣南準備了車一直在外面等你,你不用等他?!?/br>
    “好?!?/br>
    “也不要等我,我很晚才能走?!?/br>
    我沒說話,他揉了揉我的手,“聽話。早點回去睡覺,好不容易調好的睡眠,你又想失眠嗎?!?/br>
    “……好?!?/br>
    他最后一次吻了吻我的額頭,他的唇眷戀的停留了好久,在這個狹小的格子間里,聽著熟悉的只屬于我的沉沉呼吸,然后他先一步開了門走出去。

    我一個人在格子間里等了好久,才慢慢回到了會場,而那時周嘉也已經又回到了萬眾矚目的地方,在人山人海里閃閃發光,仿若方才在狹小的格子間里柔軟又脆弱的周嘉也只是一場夢。

    我回去坐了一會兒就打算回家了,見他這一面就夠了,蔣南給我準備的車一直在外面等著,他晚上也有自己的事,無暇管我,我不好給他添太多麻煩,畢竟這已經是周嘉也欠他的人情。

    可是在我走去側門的時候,被人叫住了。

    我回頭,看見了叫住我的人,是蔣南的另一個女伴。在這樣的場合,顯然人人都有利所圖,要么是利益共同,要么是同仇敵愾,她和另外一些打扮靚麗的女生站在一起。

    而我在回頭看見了和她站在一起的其他人時,那一瞬的恐懼從指尖麻痹到尾椎,噩夢里的魔爪仿佛一瞬間掐住了我的脖子,我從呼吸困難到窒息,從渾身冰涼到難以克制的顫栗,真的只是那么一瞬間。

    蔣南的女伴似乎沒有察覺,倒是另外站在她旁邊的女生里,對方有人認出了我。

    那笑容驕矜,漂亮的眼睛像昂貴的珠寶,帶著自小就眾星捧月的底氣和貴氣,看我的眼神是輕蔑、審視,和嫌惡。是高貴的鉆石被和泥土放在一個盒子里時下意識的厭惡。

    我已經不記得對方的名字,也不記得對方當時坐在班級里的位置是哪里,甚至不記得當時哪些惡劣的事是她做的,是在黑板上寫侮辱我的話,還是把垃圾塞進我的課桌,又或者是撕掉我的作業,可是那樣的面孔和眼神,只是一眼,我就如同跌入冰窖,一夜回到從前。

    “meimei,你要回去了?”蔣南的女伴問我。

    她的聲音將我從冰冷僵硬里抽離了一些,我嗯了一聲,這時才發現我開口的嗓音已經僵硬到干涸。

    蔣南的女伴有所察覺,但不知道為什么,只不過她也不在意這些,她的意圖只是想試探我:“蔣少安排了人送你?”

    我冷靜了一些,再次嗯了一聲,這次聲音緩了一點。

    她繼續試探,對于我這個今晚橫空出現又似乎地位特別的另一位情人充滿審視,“meimei是蔣少最近才認識的嗎,之前的局好像沒見過你?!?/br>
    我依然只能嗯。

    “路上注意安全,以后一起常玩兒啊?!彼θ萜?,把客氣的戲做全。

    我還是只嗯。

    大概是我半天吐不出一個字的呆愣讓對方感到無趣,同時也很費解蔣南怎么會看上我這樣的,對方暗自打量我的目光很敏銳。

    我避開那些目光,裝作看不見,要走開的時候,手心已經冰涼到失去知覺。

    可是到底是沒能躲過那一劫。

    那位站在蔣南女伴旁邊的女生叫住了我,聲音驕矜好聽,和她那雙昂貴珠寶般的眼瞳一樣,帶著股居高臨下的傲慢和底氣,“難怪剛剛覺得眼熟,原來真是熟人?!?/br>
    “林薏?!睆乃竭吇鑫业拿?,像從地獄爬過來的索魂:“怎么見了老同學都不打聲招呼?”

    那一瞬間,仿佛所有的聲音都聽不見了,觥籌交錯,紙醉金迷,全都消失了。

    只剩下刺耳的譏笑,無盡的羞辱,他們同仇敵愾的排擠著唯一的異類,試圖擁護他們的高貴無暇。

    蔣南的女伴問她:“你認識?”

    “當然認識,怎么不認識,以前在臨天的時候是同班同學呢?!睂Ψ叫σ饕鞯恼f著與我的熟稔。

    蔣南的女伴看我的眼神卻因此多了幾分探究,因為臨天是出了名的貴族學校,圈內名流子弟大多都是送去那所初中,而我的身份,沾了臨天的光,忽然也變得讓人捉摸不透。

    她看不準我的身份,去問對方:“可她不是蔣少帶來的人嗎?”

    顯然,但凡有點出身,都不可能是這樣的身份。

    對方笑吟吟的話說得坦蕩:“只要有個本事了得的媽,什么學校上不了啊,這不,她mama的本事不是全學來了,如今攀上蔣家少爺,還能坐上蔣少安排的車,將來如果費盡手段生個跟她一樣的種,將一身本事教會,下半輩子又是高枕無憂?!?/br>
    那像天鵝一般高貴漂亮的后頸線揚得坦蕩自若,笑吟吟的話從她口中說出,聽不出是羞辱還是夸獎。

    我極力控制著,可我沒有反應,她像得了新鮮玩具一樣,就像初中那三年一樣滿意的進一步刺痛我,“哎,林薏,說句話呀,真不認得我了?我以前坐你后桌呢?!?/br>
    “還記得嗎,老師叫你把下節課的板書幫忙寫在黑板上,你不會寫,還是我幫你寫的呢,你還記得是什么嗎?”

    巨大的恐懼和嘔吐感幾乎快要吞沒我。

    渾身都冷都在顫抖,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一天,我寫了一個課間的板書,在我去洗掉手上的粉筆灰的短短幾分鐘,回來已經被全部擦掉。

    全班都在看著從教室門口回來的我,幾十雙眼睛,同樣的目光,嫌惡,快樂,狂歡,還有,下流。

    因為已經擦掉的黑板上取而代之的是幾個大字。

    我是婊子。

    ——林薏

    “林薏,說句話呀,真不記得我啦?”她還在笑吟吟的跟我親切著,拿過旁邊的兩杯酒,一杯遞給我,“來,慶祝我們老同學重逢?!?/br>
    同樣的畫面幾乎讓我成了條件發射,仿佛是那一年遞向我的熱水又要從我的頭頂澆下去,我本能的顫抖著將她的手推開。

    酒杯砸落在了地上,碎開的聲音仿佛是一個靜止鍵。

    附近的人聞聲看了過來,漸漸附近的人也循著這一片的安靜看了過來,不過片刻,遠處的人也朝著我們這邊看過來。這樣不和諧的一幕,在這場成人你來我往的做戲里,格格不入,太不守規矩。

    對方的裙子濕了裙擺,酒杯碎在她的裙邊。

    而我,渾身因為顫抖和呼吸劇烈而像要發瘋的困獸,眼淚很難克制,胸腔起伏不定的喘氣也很難克制,一直被藥養著的情緒穩定忽然像是山洪,我要用著全身的力氣,才能不讓自己暴躁失控。

    全場陸續的寂靜讓我背脊發涼,我片刻的清醒里,后知后覺是不是闖了禍,現在該怎么辦。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時候,有人朝著我走了過來,氣息是陌生的,因為我和他今天才見過。

    他的手搭在我的肩上,并不親昵,沒有用手掌摟著我,只是手腕堪堪搭著我的肩膀,但是姿態是護著自己人的意思,戲碼做全。

    “程小姐,你的裙子我改日賠給你?!笔Y南的手掌虛虛扣過我的腦袋往他身上靠,將我的視線和對方分開,“她今天身體不太舒服,我先送她回去了,希望你別太介意?!?/br>
    “不介意,當然不介意,蔣少可要記得我的裙子呀,我等你聯系?!睂Ψ秸Z氣仍然驕矜,笑吟吟的很惹人喜歡,“上次看你朋友圈和周嘉也一起在玫瑰莊園,我也喜歡那里,下次他去的時候,能不能也叫上我呀?”

    蔣南客氣道:“恐怕不能了?!?/br>
    “為什么不能?我看你朋友圈里,周嘉也不是說下次還要去嗎?”

    “他喜歡的東西,別人碰不得?!?/br>
    蔣南沒再跟她虛與委蛇,扣著我的肩膀帶著我出了側門。

    有侍應生連忙遞上我的外套,他拿好給我。

    那時候天氣已經冷了,臨近年底,晚上的帝都溫度冷得能將人凍成冰,風雪呼嘯,如同哀鳴,而會場里的紙醉金迷還在繼續,仿若浮生一夢。

    出了門,蔣南就松開了我,他送我上了車,吩咐司機送我回去。

    他摸著打火機想點煙,站在車門前,火苗竄出的那一刻停住了,語氣有點煩躁:“你說他這人到底什么毛病啊,就幾句話還記得讓我別在你面前抽煙?!?/br>
    打火機被他扔回車上,沉悶的響聲,在寒冬的夜里聽得人心頭一顫。

    “十一meimei,你自己說說,周嘉也到底病在哪兒啊?!?/br>
    第59章

    那晚我完全無法入睡,這段時間好好調整的生物鐘忽然崩壞,我甚至不敢關燈,只要陷入黑暗,那種恐懼和窒息感就會緊緊勒著我,讓我無法呼吸。

    我閉上眼,腦子里重復著一遍又一遍的笑聲,一張又一張已經看不清五官的面孔,張大著嘴巴露出獠牙不斷向我逼近,將我逼退到無法生還的狹角,仿佛要親眼看著我血rou模糊才肯放過我。

    我將自己蒙在被子里,窒息的痛苦才能讓我有片刻的逃脫。

    這場快要缺氧的恐懼好像快要到頭。

    寂靜的夜,有門鎖打開的聲音。

    而后,我的被子被人拉開,我像畏光的劣蟲抱住自己,翻過身悶進枕頭里,逃避著來自外界的全部接觸,太陽會曬傷我,空氣會毒死我,水會讓我溺亡,黑夜會將我抹殺,我可能會被任何來自外界的觸碰殺死。

    “林薏?!敝芗我苍谖遗赃吿上?,把我拉進懷抱。

    他緊緊的抱著我,手掌沒有溫度,呼吸卻沉重,“林薏,別害怕,我會陪著你,我在這里?!?/br>
    他的身上還帶著從外面回來的一身風雪冷氣,我分不清他身上的微顫是不是因為冷。

    可我知道,他這個時候明明不該在這里。

    他明天一早凌晨六點就要出發去蕪州,今晚的酒會結束就只剩幾個小時的休息時間,他現在應該是在和陳導他們一起,一早出發。

    我沒說話,他也沒再問我,只是依然很緊的抱著我,那樣的感覺就像是害怕我會消失。

    整個如同地獄的黑暗里,只有那顆床頭的星星燈朦朧的亮著,還有他溫柔的懷抱,是唯一的知覺。

    花花早就醒了,此時也蹲在旁邊,仰頭守著我。

    他的呼吸,還有心跳,一聲又一聲,仿佛是在試圖救我。

    我在地獄的門前,只有他守著不肯放開我。

    終于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我感覺我像是快要死去的軀體開始有了知覺,眼淚快要浸濕他的胸口,他沒有說話,只是細細密密的吻從耳朵到下頜,一遍又一遍,讓人難以割舍。

    我伸手抱住他,像是抱住我唯一的浮木,想要從溺亡的深水里得救。

    后來我終于能夠睡著,那場夜晚沒有噩夢,因為我的睡眠很差,每每感到痛苦都會有人抱著我。

    他大概是一夜沒睡。

    中午我醒來時,周嘉也已經不在,但是我的手機上有幾十個未接來電。

    每隔一會兒,他會給我打一次電話,但是每次都沒有響太久,只有幾秒鐘,不會吵醒我,但是他又不斷提醒著他會一直都在。

    一直到今早九點多,他給我發的信息,到蕪州了。

    我艱難的回他一個好。

    由心理并發的生理干嘔痛苦得擠出眼淚,我忍著情緒無數次想要拉著我下墜的消極感,強撐著起來做飯,吃飯,運動。

    這種感覺很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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