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將愛意寄山海 第2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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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我mama手段高一些,竟討了歡心懷了孩子,只可惜她的算盤落空,林家一開始就沒打算娶一個門不當戶不對。 名利場上沒有慈悲,撕下臉面便是魔鬼,所以人人都貪圖那張面和心善的人皮。 林家每年過年都要演一出闔家團圓的戲碼,我這個恩賜養著的私生女,要乖巧回到林家,彰顯他們有多么仁慈良善,連個野種都愿意在過年的時候給她一個家。需要你的時候你就要做一個合格的背景板,戲碼結束,就要回到自己的泥沼里去,不能出來污了林家在外的臉面。 這么多年了,我已經不是年幼時對親情抱有幻想和懵懂的小女孩了,我全部都懂。 只是這年,我有些累了。 有什么東西是在遇見周嘉也之后改變的呢。 周嘉也不是個循規蹈矩的人,他自由散漫慣了,凡事都隨本心,他不怕丟臉,也不怕被嘲笑,他想做的事就會去做,結果好壞也自己承擔。 他曾經在我猶豫著要不要上臺的時候一手將我推出去,老師已經看見了踉蹌站出來的我,我沒機會再反悔,而他就在后面沖我大喊著不要怕加油,我仍然怕得要死,卻多了勇氣咬著牙閉眼往前。 那時候高一,已經過去很多年了。 可我握著手機,仿佛還能感覺到那年周嘉也在身后推我出去的手,還有大聲喊著的不要怕和加油。 我曾經做過一次膽小鬼,而代價就是把周嘉也丟失在了人山人海。 那么,如果我勇敢一次,能不能換回一個再見周嘉也的機會。 我沉默掛了電話,跟宿管阿姨說給我留點餃子,我出去一趟就回來。 我沒坐mama來接我的車,而是自己叫了一輛。今天過年,車不好叫,冬夜的帝都冷得人要僵硬,司機搓著手接上我,再次跟我確定了價格,“本來打算收車回家過年了,看你錢給這么多,是有什么急事嗎?” 我嗯了一聲。我付了五倍的錢,讓他在外面等我十分鐘,我十分鐘出來后就走,因為今晚不好叫車,我很難回去。 雪夜的路不好走,雪白紛紛揚揚,漫天落下。 我到了林家大宅門外,望著那座燈火通明的別墅,頂著風雪走了進去。 我的頭發早就被雪澆濕了,裹著厚重的羽絨服,踏進里面的輝煌程亮,像是來錯了地方一樣格格不入。 我一路上都在跟自己說不要怕和加油,等會怎么開口怎么預想了無數遍,心跳早已如擂鼓。 可是到了里面,卻跟我預想中生了偏差。 本該是林家上下都從容和愛的坐在一起,可是此時客廳里亂成一團,林家老太太和幾位姑侄都圍著那位千嬌萬寵的掌上明珠,又哄又勸,而那位名正言順的千金始終不松口,理所當然著任憑所有人耐心的哄。 到最后,林老太太妥協,無奈寵她:“好好好,蔓蔓不氣了啊,你想去演戲就去演,明兒一大早就讓你爸去給那些導演制片打電話,你想演什么就演什么,不氣了啊,咱們去吃飯?!?/br> 得了這話,林蔓才破涕而笑,摟著林老太太甜甜的喊奶奶真好最喜歡奶奶了。 林老太太笑得慈愛,“你這孩子,剛才可把奶奶急壞了?!?/br> 一旁的林家一屋子人都在松了口氣,笑著哄林蔓去吃飯。 他們轉身,才看見了進來就一直站在客廳的我,林老太太的笑容淡了些,只裝作和藹的招呼了一句:“哦,林薏也到了啊,那正好,坐吧?!?/br> 他們不甚在意,短暫的分了我一個眼神,依然擁著那位名正言順的千金,一家子人和和氣氣,幸福美滿。 在他們要從我面前走過時,我才緩緩開了口,“不用了?!?/br> 林老太太仍在跟林蔓說話,以為自己聽錯了,遲疑看向我。 不等她說什么,我連忙說出了我的來意,“我就不在這兒陪奶奶過年了,以后也不用叫我了,謝謝林家養我到成年,我如今早就過了十八歲,按理說實在不好再賴著林家,今天過來是特意謝過林家對我的養育之恩,祝大家新年快樂,過個好年?!?/br> 我說完,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客廳。 頭頂璀璨的吊頂燈晃得讓我頭暈目眩,我腳步走得很快,仿佛再慢一步就會讓我死撐的堅強全部泄氣。 還沒走出大門,我就聽見身后的林家人故意揚著聲勸林老太太,“奶奶,大過年的,正好少點晦氣,過個好年,咱們不費這個心?!?/br> 林老太太樂呵呵應聲,“我費什么心,大家坐,陳麗呢,我給蔓蔓安排的蛋糕呢?叫人推出來?!?/br> 一大家子其樂融融,我要鼓足勇氣才做到的這一幕,對他們而言只是無關痛癢的插曲。 我從里面出來,迎面的風雪冷得直打顫,仿佛一瞬間又回到了真實的人間。 司機果然還在車里等我,見我出來,連忙掉頭往回開,他也急著回家跟家人團聚過年。 而我,從今天起,就真的再也沒有家了。 那天mama給我打了幾十個電話。 在我的印象里,這應該是她聯系過我最多的一次,她很少聯系我,花了錢請人管我吃喝就行。 曾經遇到過貪財的保姆,拿走了所有的錢,只給我煮青菜敷衍了事,導致我從小營養不良,胃口也不好,吃不了太多東西,吃多了就會吐。我把事情告訴mama后,她只會嫌我又要煩她,從那時起,我就漸漸明白了,我對她來說有多么多余。 如今我的叛逆行為,不僅切斷了自己和林家的聯系,也切斷了她和林家的退路,所以她那幾十個未接來電是怎樣的咬牙切齒怎樣的謾罵,我完全猜得到,也完全沒有興趣去聽。 我把她的電話號碼拉黑,手機屏幕終于消停了。 宿管阿姨果然給我留了餃子,我一回來,就起身去幫我下餃子,由于學生來自天南地比,口味不同,她還特意問我吃什么蘸料。 我從小在帝都長大,但我說要辣椒醬,多放辣,這是南苔市的習慣。 我記得我剛到南苔市,南北差異很大,我對南苔市的很多飲食習慣都不適應,再加上對人群恐懼,很少出門。南苔市出了名的文和街,我居然一次都沒去過。 到南苔的第一個冬天,周嘉也陪我走了一整條文和街,一路上都在介紹各種美食,忙前跑后去排隊替我買。 我被辣椒辣到,他連忙遞上奶茶。 后來在南苔生活了好幾年,我也漸漸能吃辣了。 尤其是和周嘉也失去聯系后的那年暑假,我在他家的火鍋店吃到上火,紅油湯鍋對我來說已經不在話下。 其他人聞到香味也嘴饞,紛紛嚷著還想吃,于是阿姨多下了一點。 電視里在放春晚,我們這些留校生坐在一起看,從前覺得無聊的節目,居然因為人多而覺得很好笑,大家樂呵呵笑成一團。 阿姨給我發了微信,問我晚上吃的什么。 我給她拍了餃子,說下午包的餃子,我自己包的,下午跟食堂阿姨現學的,沒有你包得好吃。 阿姨說我給你寄點,還有自家做的臘rou香腸,都給你寄點過去。 外面雪下得很大,落在枝椏上厚厚一層,路燈雪白,映著漫天紛紛揚揚的大雪。 餃子的碗還冒著熱氣,電視里歡聲笑語,旁邊的女生被小品笑到趴我身上渾身只打顫,這一年我不在南苔,帝都這座像牢籠般的城市,我竟然覺得,原來我也可以活在人間。 霧氣蒙滿了玻璃窗。 十二點鐘聲敲響,大家互相喊著新年快樂,我在人聲鼎沸的熱鬧里,安靜在玻璃窗上寫下了周嘉也。 第二個月,我果然沒有再收到林家打的錢,我把mama從黑名單里拉出來,試著給她回撥了電話,果然是無法接通,自此,我終于算是擺脫了。 到此為止,我總算是替自己贖了一身罪孽,可以開始做一次自己,至于結果是好是壞,也不重要了。 我跟同宿舍樓的幾個留校女生成為了好朋友,在我們留校期間,我們會互相串寢室,她們買的零食也會給我吃。 她們看到我的手機屏幕,驚嘆這個男生好帥。 而我已經能夠坦然的承認,這是一個我喜歡的演員,演過什么什么。像那些安利自己愛豆的粉絲一樣,向她們介紹著周嘉也。 她們懂了,我是追星女孩。 這一年我二十歲,我終于開始逐漸接受,我和周嘉也真的已經漸行漸遠了。 其實早在一年多前的九月,周嘉也讓復讀班同學轉交給我的信封,他就已經向我道過了別。 如果想要聯系一個人,明明可以有很多種方式,他找得到我,也知道我在哪,可他只給了我一只寫著得償所愿的千紙鶴,還有那句轉達給我的對不起。 幾番奔波無果,我也開始慢慢清醒。 他本就是閃爍而過的流星,他從我的夜空劃過,只是片刻的照亮我,我抓不住流星,也不能讓流星為我而停留。 如今,他要去更廣闊的宇宙了,我總不能還在那顆貧瘠的星球等他返回。 我放下了執念,我只希望他一路坦途,永遠自由,永遠熱烈。 執念被消磨到最后,只是可惜不能向他解釋一句,其實跟他沒關系,他不用心懷內疚,不用說對不起。 窗外的大雪還在下,陸陸續續,天地間一片雪白,好像是要覆蓋住人間萬般罪孽。 而我希望,從二十歲往后的人生,也能如他一樣自由。 我在玻璃窗的霧氣上寫下他的名字,周嘉也,我也要開始新的生活了。 第24章 二十歲的那年過得很散很碎,但是飛一般就到了年底,某種意義上來說,是第一年屬于我的人生。 大學里好玩新鮮的事很多,有趣的人也多,興許是我好說話,認識的幾個女孩子都喜歡找我聊天,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當然也有情感大事。大一過去,同宿舍的三個女孩幾乎都談過了戀愛,快的一兩個月就散,長情的到現在還在談。 據說每個寢室都有一個雷打不動的單身狗。 在我們寢室,我就是那個單身狗。 也不是沒有人問我要聯系方式,也有人約我出去玩,在燈光曖昧里問我要不要在一起,但我始終是單身狗。 室友打趣說像我這樣的,要么是還沒遇到最對的那個人,要么是心里已經藏了一個忘不掉的人。 我告訴她有第三種答案。 她眨著眼好奇:“什么?” 我半開玩笑:“追星女孩?!?/br> 她果然當做是玩笑話哈哈笑起來,我也跟著她笑,笑到眼淚都要笑出來。 但其實這的確只是一句玩笑話,我也不是為了周嘉也,只是我的心理狀態是一座全是裂痕的玻璃堡壘,看起來完整明亮,實際上一碰就碎,我很難去開始一段親密關系,甚至于,我對所有的人際關系都保持警惕和懷疑。 沒有嘗過愛的小孩,始終很難想象這世上真的有人愛我。 遇見周嘉也,只是意外。 其實我的本意是孤獨終老,或者說,其實我沒有打算活到老,周嘉也的出現像是一束照進裂縫里的陽光,溫暖,灼烈,強勢,不容你拒絕,我看著我身處的泥沼里開出繁花,于是對人間有了那么一點貧瘠的期待,也是僅有的、全部的期待。 大一大二這兩年遠沒有那么多的前程擔憂,剛從幾年寒窗苦讀的緊繃里逃出來,可以有大把的光陰揮霍。 宿舍的女生們開始研究化妝護膚和穿搭,每次我們出去聚餐,或者聽說哪里好玩,都會一起早早起來化很久的妝,為了到時候拍照好看點。 那段時間應該是我有生以來拍照最多的兩年。 我從前討厭拍照,確切來說,我對鏡頭有恐懼感,我討厭任何帶有凝視意味的視角,那種被人盯著的感覺會讓我渾身發毛。 照片有記錄的意義,沒有人在意我是怎樣成長,所以也極少有人拍下我的照片。 仔細想想,為數不多關于我的照片,竟然是高一那年的運動會,張楠楠用著那幾年像素還不太高的手機,拍下了一些關于我的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