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個太子當外室 第98節
大家各自行過禮,目光投向正冒著黑煙、跳躍著火光的火場。 “人可都救出來了?”郭南山問。 “都救出來了,家眷和下人們都在那里安置著?!必撠熁卦挼难靡?,指了指遠處的一片空地,那里密密麻麻或坐或立了許多人,大多數人的面色都是惶惶不安,也有些女眷和小孩在小聲哭泣。 “……最開始著火的地方,是葛家四老爺葛宏慎的書房,因為今晚風大,火竄得太快,葛家的下人反應不急,才燒成現在這個樣子。據葛家的家眷說,他家四老爺在書房,這火勢太大,也沒法進去救人……” “……注意別讓火竄出來了?!?/br> “已經讓人挖了隔火帶,里面也正在極力撲火?!?/br> 問完話,郭南山轉頭看了看眾人:“各位大人,對今晚這事有什么看法?” 一聽說問看法,自然表情各異。 半晌,有人道:“能有什么看法,天災人禍,大抵是葛家這位四老爺在書房看書,不小心撞倒了燭臺?” 普通燭火能燒成這樣? 都知道此人這話就是唬傻子,但當著面還真沒人去戳穿。 “這葛家可與織造局貪腐案有關,剛說要傳人去問話,后腳葛家就燒了,莫不是誰故意縱火,就為了消除證據?” “李大人,你說話就說話,看我做什么……” 不同于旁邊幾個小官斗嘴斗得不亦樂乎,這邊幾位大人可就顯得淡定多了。大多都是目色平靜地看著火場,至于心中是否還如此平靜,那就不可知曉了。 疾風司也在,不同于這些人,陳越白隱在附近的一座二層樓里。 “這些人真是厲害了,京里剛說要派欽差來,后腳就把葛宏慎滅口了,還把他書房燒了?!标愒桨着e著千里鏡罵道,又問,“派去的人怎么說?” 正說著,有人來稟報了。 “頭兒,我們潛了進去,但那些滅火的兵丁和衙役哪里是在滅火,反而像是在故意放火,屬下看到好幾個人偷偷把火往旁邊引,還有一些人一邊滅火一邊在找什么東西?!?/br> 找什么? 有人怕葛宏慎人是死了,但若遺留點什么東西來,留下后患。 不然那些高官大員為何半夜不睡,都站在這兒? 還不是有人等結果,有人找東西,有人隔岸觀火,有人渾水摸魚。 陳越白就是那個渾水摸魚的。 也是沒辦法,疾風司不適宜人前顯露,只能暗中來。 “讓人盯著,若真找到什么東西,就把東西搶過來?!?/br> “是?!?/br> 待人都下去后,陳越白看向一旁戴著面具的景。 “京里欽差的車馬大概后日就到,主子到時真要以欽差的身份人前顯圣?” 紀景行收回看向火場的目光,瞥了他一眼:“這事不是已經定下了,又問做什么?” “可……” 陳越白還是有些擔心,“蘇州這片地界見過您真顏的沒幾個人,要說郭南山算是一個,畢竟當過太子少傅,顏瀚海當初曾給您講過兩次經,算一個。卞青、司馬長庚及盧游簡,多年未回過京,大概是沒見過您成年后的模樣,但是屬下總擔心……” 紀景行打斷他:“只要這三人沒見過就成,至于其他人,孤再了解他們這些老狐貍不過,即使發現了什么端倪,也不敢拿出來說。更何況有端王世子的身份做遮掩,紀劼與我乃堂兄弟,年紀與我相仿,容貌也有些相似……” 最重要的是,如今端王世子紀劼就在安徽,正冒充太子往山東的方向去。 是的,由于之前實在分身乏術,紀景行就在堂弟紀劼身上動了主意,給他傳信讓他去了安徽。 紀劼在安徽冒充太子,他這個真太子在蘇州冒充端王世子。 “另外,我給郭南山打了招呼,由他幫著遮掩,誰也不敢多想?!?/br> 郭南山以前當過一陣子的太子少傅,所以他對太子應該是再熟悉不過,自然不會認錯人。 陳越白當即不再說話了。 火終于撲滅了。 卞青對幾人拱了拱手:“各位大人,時候也不早了,如今火熄了,也算安了我等的心,卞某就先告辭了?!?/br> 安了誰的心? 安了你的心吧。 不過這話沒人會在表面上說就是。 “卞大人慢走,我們也就不多留了,留幾個人看著便是?!?/br> 幾位大人各自走向車轎停放處。 蘇州知府薛思吉湊到郭南山身邊來,道:“郭大人,您老消息素來靈通,聽說京里這次派來的欽差是端王世子,不知此消息可是真的?” 一聽這話,旁邊連忙豎起了好幾個耳朵。 郭南山瞥了他一眼,笑道:“你消息倒是靈通?!?/br> 薛思吉陪著笑:“這不是職責所在,大人也知道這蘇州的知府不好當,若真是這位貴人來,下官可得琢磨著怎么迎接一下?!?/br> 端王乃當今陛下最信重的弟弟,當年陛下還未登基時,端王就是鐵桿的魏王黨。 沒見著自打陛下登基后,什么趙王、漢王大多在朝堂上銷聲匿跡,如今就是個閑散王爺,只有端王深受陛下倚重,時不時領著差事出京辦事。 作為端王世子,身份自是貴不可言。 據悉端王世子與太子的關系也十分親近,不出意料的話,若干年后等太子登基了,端王世子就會成為太子身邊另一個端王。 搞明白這層關系,自然免不得就有人心思浮動了。 “你小子啊……” 郭南山指著薛思吉點了點,也沒否認也沒默認。 不過他這反應相當于是默認了。 待他走后,剩下幾人互相對了個眼色,又拱了拱手,也各自散去了。 今晚這一出,到底誰的目的達成,誰的目的沒達成,誰也不知。 不過通過這么一出,倒是讓所有人都知道了即將到來的欽差,也就是新上任的江南織造是端王世子。 顏青棠也知道了。 她是第二天知道的。 不光知道這些,她還知道顏瀚海他們雖提前就勘破了陰謀,想說服葛宏慎倒戈,或者從葛宏慎手里拿到一些東西。 只可惜這兩個目的都沒達成。 陽謀之所以是陽謀,就是目的和結果都讓你提前看見了,但你就是破解不了。 顏青棠幾乎不用猜,就知道想堵住葛家這張嘴的人,用了什么手段。 不外乎以葛家其他人為威脅。如此別說讓葛四爺倒戈,你刀子架在他脖子上,他大概也會一頭撞在刀上,主動求死。 商場終究與官場不一樣,看似風平浪靜,波瀾不驚,實則所有的角斗、廝殺、猙獰與恐怖,都潛藏在平靜的水面之下。 說不定哪會兒就對你揮起屠刀,而你為了某些東西,只能慷慨赴死。 “害怕了?” 顏青棠沒說話。 “這就是我一直不想你牽扯進來的原因,這里有大恐怖?!鳖佸L崞鸩鑹?,將她的茶盞斟滿。 顏青棠抬頭看了他一眼,突然升起一股好奇心。 她看過她爹跟他來往的信,從第一封看到最后一封,可以明顯從信上看出他在慢慢改變。 怎么說呢? 就好像一個滿腔抱負與熱血之人,漸漸變得波瀾不驚,就如同這官場一般,將一切情緒都潛藏在水面之下。 也許他本非無情之人,只是諸如這樣的場面看得太多,經歷了太多,才漸漸改變了自己。 但顏青棠沒有忘記,他們之間其實有仇。 “若你早能有此感悟,也許我爹不會死?!?/br> 這話讓顏瀚海當即靜默下來,終歸究底她和他之間一直隔著一條人命,也許還要加上她的一條,只是她僥幸沒死罷了。 “你好好養傷,我還要回布政使司,接下來蘇州應該會很熱鬧?!?/br> 確實熱鬧。 因為這位端王世子的到來,近日蘇州各官署衙門都沸騰了起來,蘇州知府薛思吉更是忙前忙后,想巴結的心思只差明寫在臉上。 只是顏青棠沒想到這事竟會與她牽扯上。 “新的江南織造召集各大絲綢商前去織造局說話?” 李貴點頭道:“消息是直接通過吳江縣衙,遞到家里去的,姑娘如今可怎么辦?” 怎么辦? 自然不能不去。 經由這段時間的養傷,如今顏青棠的胎氣已經坐穩,身上的淤傷也消得差不多了,只有手上的傷稍微嚴重些。 但由于有景送來的藥膏,如今血痂已經掉了,布也不用裹了。 當然,還是不能拿重物,但不影響簡單的日?;顒?。 “有說什么時候?” “明天申時?!?/br> “行了,我知道了,到時候我去就是?!?/br> 顏青棠琢磨著,既然要出門,再住在這里已沒有任何意義,就想找顏瀚海告辭。 可連著兩天,顏瀚海都沒有露面,她也讓素云去問過顏府其他下人,下人都說老爺這兩天很忙,每天都是晚上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