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個太子當外室 第71節
走到盡頭,是一座高大敞闊的屋子。 屋子里布置的像茶室,有博古架、各種古玩字畫,還有一個茶臺。有桌有椅,但沒有主位,兩排三座黑漆木雕的太師椅面對面擺著。 只有這六個座,就代表六大家,若商會有什么規矩改動,必須六大家全部到齊才可。 有仆人上了茶來。 顏青棠靜靜坐著喝茶。 她知道要不了多久,另外幾家人就要到了。 果然,也不過半個時辰,另外幾家的人紛紛到來。 口里都說沒想到竟趕這么巧,實則個個心里都清楚,如今亂成這樣,往日不在蘇州的,恐怕也都來蘇州了,不露面是因為人沒到齊,也是想看看其他幾家的動作。 幾人見到顏青棠,紛紛都是一陣寬慰,讓她勿要傷心難過,仿佛當初暗中猜測顏家會不會因為顏世川的死而倒掉,不是他們似的。 顏青棠也清楚這幾人都是老狐貍,與他們說話都要仔細了再仔細。 幸虧當初他爹當眾點明過,以后她就是顏家的當家人,每次出入商會,都是帶著她同來,也沒少讓她代表顏家來此議事。 她與這些人打過多次交道,自然不懼。 一通閑話說完,六人一一坐下。 趙家的趙三爺率先開口道:“現在亂成這樣,我知道各家都有難處,但這么著下去可不行,那絲價再漲就破天了?!?/br> 這位趙三爺四十多歲的年紀,穿一件黑灰色緞面袍子,其本人長相斯文,因此看起來文質彬彬的。 “可不是,都去拱那絲價,讓我說,就算真拱破大天去,今年的絲也是不夠用,不如都洗了洗了睡?!?/br> 齊家的齊六爺就和趙三爺是截然不同的風格,一看就是商人本色。 圓胖的身材,說話有些粗魯,不熟悉的人還以為他沒什么城府,實則在場的都清楚他是個老狐貍。 剩下,嘉定劉家的劉四爺沒說話,松江柳家的柳五爺也沒說話。 但要論這里面最低調,還屬葛家的葛大掌柜。 是的,在座的無不是各家嫡系主事人,唯獨葛家派了個掌柜,雖也姓葛,但都清楚是個下人改了主家的姓。 因此,這絲織商會雖是六家說了算,但另外幾家大多時候沒有把這位葛大掌柜放在眼里,頂多是顧忌下他背后的葛家。 “顏少東家,不,現在應該叫顏東家了,你怎么說?”齊六爺笑吟吟,把苗頭指向顏青棠。 問她怎么說? 她能怎么說?在座的誰不清楚,別看表面都在問怎么辦,實則私下底搶絲都快搶瘋了。 沒有這群人的爭搶,絲價能漲成這樣? 都是老狐貍,都喜歡把別人頂在前頭,自己在后面坐收漁人之利。 她爹還在世時,她爹是個熱心腸,喜歡走在前頭,所以這六家哪家勢力都不比顏家小,偏偏凡事總是顏家頂在前頭。 當然,這其中也有他爹聽了顏瀚海的話,有故意為之的原因所在,但顏青棠還是很厭惡這些人。 尤其是—— 她將目光移到葛大掌柜身上,忽閃了下,又移開。 以往不知道,虧她還一直以為葛家低調,現在知道真相后,只想回到過去扇自己幾巴掌。 人家是低調嗎? 不,人家是雞賊。 顏青棠不想用聰明形容葛家的人。 “各位叔伯,青棠是晚輩,又適逢守孝,消息不如各位靈通,你們問青棠什么意見,一時半會我還真說不好有什么意見?!?/br> 她低頭做含蓄態。 表面大家不言,實際上可沒人信她。 沒意見你收什么絲?你顏家搶絲可不比別人搶得少。 “大侄女,你這么說就不對了,若論絲綢,還得看蘇州,咱松江這邊多是產棉,可若是看蘇州,還不得看你顏家嗎?”柳五爺笑呵呵道。 “瞧瞧五爺這話說的,顏家的跟腳可不在蘇州,而是在盛澤,蘇州可是葛家的地界,你這么說把葛家放在哪兒了?” 旁人只以為她是推脫之詞,又或是故意調侃轉移話題。 無奈有人敏感,看了她一眼。 劉四爺笑呵呵出來湊趣:“那照這么說,我們還是問問葛大掌柜的意見?” 葛大掌柜五十多歲的年紀,身材干瘦矮小,本身話就不多,見所有人都看向自己,一時竟反應不過來。 “老夫,老夫……” “都說是個掌柜,你們問他做什么?他能做得了什么主?”齊六爺皺眉不耐道,“行了,別都在這兒打哈哈了,都是圓管的蔥,在這兒裝什么蒜?” 他拍桌而起,將炮口對向顏青棠:“若非你顏家不守商會的規矩,在市面上大肆收絲,現在絲價能漲成這樣?你顏家作為六大家之一,卻違背商會規矩,該給我等一個交代?!?/br> 第53章 ◎攪得滿城風雨,不忘陪著書生◎ 齊六爺的突來爆發, 讓茶室中頓時安靜下來。 本來正喝茶看戲的人,也不喝茶了,悄無聲息放下茶盞。 顏青棠眨了眨眼, 并沒有反駁說顏家沒有收絲。 “六爺這話就重了, 非是青棠不守規矩,實乃形勢所迫?!?/br> 她緩緩道:“要不這樣六爺,若您實在覺得顏家收絲礙著了大家, 我把顏家今年收上來的絲,都原價轉給大家,也免得傷了和氣?” “你說的是真的?”齊六爺不禁道。 他身在局中不知,可其他人卻清楚沒這么簡單, 肯定還有下文。 “自然是真的,不過有一點——” 顏青棠突然話音一轉:“顏家收絲是為了織造局今年攤派, 六爺若是想要顏家收上來的絲,那就把攤派任務也接過去, 不然顏家沒辦法和織造局交代?!?/br> “不光如此, 我還把我顏家今年桑園里產的絲,都按去年市價賣給六爺,一文錢都不漲, 但這今年這攤派任務, 齊家幫顏家給擔了,如何?”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不說話了。 是啊,誰愿意頂著高價買生絲? 可東西就這么多, 你搶多了, 他自然少, 他不想比你少, 只能加價收,其中又以顏家收得格外兇猛。 為何兇猛? 在座的誰不知道,顏家被攤派的任務最多。 為何最多? 還是那句,在座的誰心里沒點兒數? 都有數,都心虛,顏家不頂上,就是他們頂,那自然是死貧道不如死道友。 顏青棠也清楚,從未有過的清楚。 以前是站在局里看,總覺得顏家甚是悲慘,現在看來,誰都不清白。 她冷笑,站了起來。 “這話不光針對六爺,對在座各家都有效,只要能幫顏家擔下今年的任務,不光我手上高價收來的生絲,甚至今年自產的生絲,都按照去年的絲價賣給對方,一文錢都不漲?!?/br> 好大的手筆! 去年生絲不過一百六一擔,現在漲到了兩百八,翻了近一番,顏家若真如此,憑空就要賠一大筆銀子。 可有人敢接嗎? 沒人敢接! 誰不清楚這是一個大窟窿。 就算今年不虧,今年接了你明年接不接?顏家都不行了,那自然是你上,就是個大坑。 齊六爺不說話了。 見情況不對,趙三爺忙出來打圓場:“既然商量事,何必動氣?快坐下來,坐下喝茶?!?/br> 又呼喚仆人來換茶,算是把這茬事蓋過了。 可茶喝千遍,事情就在那兒,這就是個難解的局。 誰有辦法?誰都沒辦法?除非有人愿意犧牲自家,不收絲了,讓給別人。 但是可能嗎? 不可能。 最終還是不歡而散,事情也沒商量個所以然來。 六人出了茶室,顏青棠率先走了。 后面葛大掌柜對齊六爺使了個眼色,兩人溜溜達達就往一邊去了。 這邊劉四爺、趙三爺、柳五爺互相對了個眼色,也不動聲色繞去了另一邊。 顏青棠沒走大門,知曉出去定要被人圍住,而是去了后門。 后門這,李貴和銀屏正在馬車里等她。 “交代下去,繼續收,加價收,把絲價抬到三百五十兩?!?/br> 銀屏詫異道:“可姑娘,絲價抬這么高,抬得越高,我們不是虧得越多?” 本身這些絲最后都要織成絲綢,交給織造局,而織造局那兒才不管你年景好不好,絲價漲不漲,漲成什么樣,本錢價都不會給,還要往死里挑刺克扣壓價。 這也是為何顏家幾年往里頭虧了這么多,就是在填坑。 顏青棠卻笑道:“傻。等抬到三百五十兩一擔時,我們就往外賣?!?/br> 銀屏先是不解,細細想了一會兒,倒抽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