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軟花柔 第10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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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裴時行鬼使神差地抬手?,捏了捏她頭上狀若狐耳的一側髻。 軟的。 “塵晚!” 他這下?是實打實地生了怒意。 “為何會如此?” 裴時行發現那根本不是頭發,卻是她的一雙狐耳,溫熱又柔軟。 男人想到?了什么,拽著她的胳膊將人轉回身去,目光落在她的裙子處: “尾巴呢,尾巴也露出來?了是不是?” 小?狐貍蔫答答地點?頭,連兩只被?頭發裹住的狐耳也比方才耷拉了些。 她的修為仍是不太夠完全維持住人形。 凡間?靈氣匱乏,不比青丘,她今日化作人形時便發現自己?露出了狐耳和尾巴。 塵晚對著鏡子裹了半天方才把耳朵偽裝作一對發髻。 幸好她生的美,這般打扮也十分俏麗,一路上都不曾有人起疑。 不料裴時行竟親自上手?捏她的發髻。 這才被?他識破。 她都來?不及去想裴時行為什么要去揪她的發髻,整個人便兜頭兜腦被?一件斗篷罩住。 下?一刻身體騰空,是裴時行將她抱起。 “把斗篷掩好,你的裙子也拽下?去些,當心叫滿街人都看見了你的狐貍尾巴?!?/br> 塵晚聽話照做。 只是她尚有一事相求: “我想要一個狐貍糖人?!?/br> 裴時行頓步,垂眸望著塵晚自斗篷中悄悄露出的期待眼神,冷笑一聲: “那你好好想著吧?!?/br> . 那日的狐尾風波就此過去,裴時行卻一日比一日地忙碌起來?。 塵晚終于知曉,原來?被?她弄碎的那個環并非手?鐲,而是人間?皇帝供奉在裴時行師父那兒的寶物,可?保鄴朝根基不朽。 裴時行此番下?山亦是受他師父之命,要將琉璃環安然無恙地護送到?鄴都。 可?是這等鎮國之寶已經被?她損壞了。 塵晚自覺大限將至,連屋子也不敢進了,每夜蜷縮在屋頂的瓦片上,悲從中來?便對月哀嚎幾聲。 可?她不知曉,鄴都百姓已然因為這月圓之夜的哀嚎毛骨悚然。 客棧老板也幾番查探,以為是家里進了狼。 還是擅于抓狐貍的裴時行發現了她,再次將塵晚帶回了廂房。 小?狐貍沮喪垂頭,四只雪白的小?爪子沾了瓦上青苔灰泥,變得?臟污不堪。 “傻不傻?” 她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實在可?憐又好笑,裴時行忍不住失笑。 男子隨手?將洗漱的巾帨取來?,親自為小?狐貍擦拭污泥。 “塵晚,我說?過的,你罪不至死,我已然同陛下?談妥了。明日若事成,你便無事?!?/br> “嗚——” 塵晚不想說?話也不相信,只是禮節性地回應他的安慰。 “睡吧?!?/br> 他看出狐貍的心事,重重拍了拍她的腦袋: “睡起來?就一切都好了?!?/br> 她如今待遇更勝一籌,不必蜷縮在桌子上,已經可?以到?榻尾的被?褥里了。 在屋頂上擔驚受怕數日,塵晚終究抵不過溫暖舒適的被?窩,聽著裴時行均勻的呼吸聲,自己?也沉沉睡去。 卻不料裴時行竟果真?沒有騙她。 一大早裴時行便出了門?,小?狐貍還在睡,他帶著懷中碎裂的琉璃環與國君一同去到?城外的皇陵。 鄴朝的皇陵因山為陵,宮祠輝煌。 裴時行看得?出,這處的確是集天地靈氣的絕佳寶地。 山形如臥龍,他們一行人行到?龍首處止步,此地修筑有一個寬闊的祭臺。 裴時行一步步跨上去,祭臺的正?中央恰好有個凹痕,與琉璃環的形狀完全嵌合。 就是這處了。 他取出琉璃環,細致地拼湊起來?,而后喚出斬霜,起陣施符,將靈符一道道施加于封印之上。 一時天地為之變色,風沙驚起,群山悲鳴。 國君被?層層重重的侍衛圍護其中,忐忑地望向祭臺上衣袂飛揚的白衣郎君。 風勢越來?越大,濃云滾滾,在瞬息之間?遮蔽了天日。 國君的心越來?越沉。 卻在此時,東方傳來?一聲清越悠揚的龍吟,所?有的陰晦都在一瞬之間?煙消云散。 枝葉停止搖撼,百鳥重新棲枝。 龍吟未絕,天邊已是祥云悠游,霞光萬丈。 “恭喜陛下?,根基已穩?!?/br> 裴時行緩緩行下?祭臺,謝絕了周圍人的一切恭維和攙扶。 只對著國君說?完這句話,拜下?一禮便飄然離去。 塵晚見到?的就是這么一個脆弱疲倦的裴時行。 他好像在短短幾個時辰之內遭受了極大的打擊,心力交瘁,俊面雪白。 男子無力地闔眸。 墨黑的眉,毫無血色的面孔,幾乎就是他臉上的唯二色彩。 沖擊力十足。 “裴時行,你怎么了???” 她擔憂地朝他奔過去,小?心地握上裴時行的掌心。 一片冰涼。 塵晚心下?焦急更甚:“裴時行,你究竟是怎么了???” “我無事?!?/br> 他撐著手?中劍站起來?,卻支撐不住地嘔出一口血。 塵晚在這一片血色里驚駭地瞪大雙眸。 她死死攥住裴時行的臂,男人耐不住她纏,終究還是令她知曉了所?有的來?龍去脈。 “所?以,你身懷靈骨,你是催動?了自己?的靈骨之力來?修復琉璃環,并把它封印在皇陵,為鄴朝吸采靈氣?” 她濕漉漉的眸子望著裴時行,里面滿滿是心疼和愧疚。 裴時行仿佛要被?她的眼光吸進去。 他也默默地注視了塵晚半晌。 而后別開眼,淡淡啟口: “這是我的罪過。理應由我承擔?!?/br> 可?塵晚知曉,真?正?的罪魁禍首是她,裴時行若將她交出去,他頂多?被?國君罵兩句,隨便罰一罰便好。 便是看在青霄道長的面上,國君也不敢將裴時行怎么樣的。 “裴時行,你真?是個好人?!?/br> 塵晚終于忍不住眼淚,嗚嗚地捂臉痛哭。 裴時行望著她毛絨絨的發頂,心頭那種奇異的暖流再一次淌過。 可?他只是冷冷出聲: “塵晚,不要自作多?情?!?/br> 不知道是在說?誰。 塵晚果然慢慢止住了動?靜,只是她忽然撩起袖子,露出一截雪白的玉臂。 裴時行倉促地別開眼去。 可?下?一刻,那臂被?伸到?了他面前,雪白的臂,鮮紅的血正?慢慢滲出,逐漸染紅了她的肌膚。 仿佛雪中點?點?紅梅,又仿佛是白玉盤中的紅靺鞨。 “塵晚!你做什么?!?/br> 裴時行又驚又怒,她為何要將自己?的臂嚙出血。 “裴時行,我是靈狐,你喝了我的血,可?以盡快恢復?!?/br> 他蒼白的臉都因為她的舉動?而氣出紅暈: “我不喝,不需要?!?/br> “可?我已經咬出血了,你若不喝我就白咬了,只能讓這些血都白白流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