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軟花柔 第2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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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知殿下懷子之苦,愿陪伴身旁。 再者便是,若臣平日再不與小兒多多交流,它恐怕都要不認識臣這個父親了?!?/br> 元承晚含笑聽他鋪墊這許多,而后圖窮匕見露出野心。 素瓷盞中輕煙裊裊,自裴時行的角度望去,美人眉眼朦朧于一片水霧里,有些辨不清情緒。 卻忽而聽她口氣驚喜道: “竟是如此!本宮前日還疑惑呢,為何最近這孩子時時在腹中翻騰,原來竟是因聽了表兄的聲音。 “駙馬解了本宮一惑! 說來當真是如此,這小兒恰好都是我在同表兄會面談話時才有所活動,想必便是感應到了表兄的聲音,怪不得呢?!?/br> 她面上是純然的驚喜之色,仿佛當真因裴時行的話得到靈感,解了疑惑。 裴時行面色一冷。 一瞬感覺自己對著青色衣裳的、丹鳳眼的、修道的男子多了一份厭惡。 若世間真有人能把這些特質集于一身,便是天生的討人厭,厭中之厭。 長公主繼續道:“不過卿家多慮了,本宮的孩兒聰穎超凡,哪里就會認不得父親了,僅僅因聽不到你的聲音便就如此啦?” 她不以為真地嗤笑一聲。 “若當真如駙馬所言,這小兒因為在胞中聽多了誰人的聲音便認其作父——” 長公主忽然正肅臉色,語氣嚴厲:“那卿家放下心,這就不是你的問題,而是小兒的過失了?!?/br> “待它出世,本宮定會狠狠責打這不肖子!” 裴時行口中含了黃連一般。 小兒是他見殿下的借口不錯;他愛殿下同他的小兒,想多親近它也不錯; 若他能伴在元承晚身旁,趕走沈夷白則更不錯。 可為何殿下竟作如此理解。 他不愿承認,自己此刻竟也開始隱隱憂心,小兒會對日日相見的沈夷白萌生親近之感。 不單如此,小兒還未出世,他這個阿耶便為它先討了一頓打。 裴大人望著長公主唇畔狡黠笑意,像極一只貍奴。 當真是又愛又恨。 他任肅政臺御史之職,身負糾彈百官重責,素來有理有據,不亢不慍。 能將劾人的奏章寫的言簡意全,脈絡清晰,層層遞進; 面對聲色急厲的官員亦能思路清醒,言不咄咄卻能一步步將對方逼入死角。 直到對方再講不出一句遮蔽之辭,心甘口服認罪。 可此刻對上長公主,精心籌謀還不待施展織成巨網,三言兩語便被打散。 裴時行素來自傲自矜,此刻卻不免懷疑自己。 他沉默一瞬,而后定下神,順著她方才的話繼續道: “臣自是相信小兒的,不過誠如殿下所言,既然我們的孩兒聰穎超凡,那更要悉心教養。 自在母親的胞中便對它頗多熏陶,啟發靈智?!?/br> “崔少卿與臣是同年登第,聽聞他當年便是于夫人身旁日日誦書,才得如今一雙孩兒如此早慧的?!?/br> “臣還冀望我家小兒日后能有才有德,好為陛下的江山社稷效力呢。 臣以為,你我二人久沐皇恩,既然有醫書作為例證,又有崔家一雙伶俐孩子的先例在前,哪怕有一分的機遇,也不該放棄努力才是?!?/br> “……”元承晚一時啞然。 裴時行眼色誠懇地對上長公主冰刀霜劍似的俏面。 一時覺得渾身奓開毛的小貍奴也有可愛之處。 大理寺崔少卿不知裴時行成婚后底線驟降,如今竟敢在背面編排些關于他的無稽話語。 他此刻正于朱雀門外候著夫人下值,而后二人一同相伴歸家。 崔恪領從四品上之階銜,按制當服小科綾羅,色乃朱紅,腰銀魚袋。 郎君身姿瀟灑,一身公服板正,此刻負手昂立,墨畫的漆眉不自覺蹙著。 仍在思索適才所閱卷宗中的疑慮之處。 辛盈袖下值鐘敲后稍稍耽擱了一會兒,此刻方出朱雀門。 她成婚多年亦不改習性,見崔恪照舊在宮門外等候,便自身后悄悄上前,欲要唬他一跳。 崔恪盯著身后影子逼近,蹙起的眉不自覺松開,卻不動聲色。 只待她快要得逞時,忽地轉回身去。 辛盈袖正是聚神之際,反被他嚇得連連后退兩步。 “辛家阿袖,頑皮賴骨?!?/br> 他捏住她皓色細腕,語氣風輕云淡下了定論。 可這分明是她昨日斥責女兒的原話,他竟拿來刺她。 辛盈袖不服氣辨道:“崔家恪之,貧嘴惡舌!” 崔恪點墨漆瞳中劃過一絲笑意。 他一貫寡言,便再不與她爭辯,由她牽著自己的袖角,只聽著妻子一路在他耳畔分享今日的見聞趣事。 御道兩旁本是御廊,以往有商賈設集市于此買賣,先帝時撤市不許再在其間交易,故十分悄寂,只見得道旁槐花金黃如繡。 崔恪目光素來沉靜無波,此刻緩緩略過一途風景,耳邊是辛盈袖婉轉話音。 倒令他緊繃沉肅一整日的精神松緩些許。 “啊呀,我今日一直在想,究竟該拿阿霽這臭丫頭怎么辦才好?!?/br> 崔青霽一日比一日長,卻也一日比一日調皮,同辛盈袖孕中設想的端靜小淑女相去萬里。 也不知是隨了誰的性子。 過了御道,城中人聲喧騰,車馬繁如流。 崔恪靜一邊留神聽她抱怨,未被她牽的那只手卻反握住辛盈袖避過車馬,又換自己走在街道向外一側。 “女兒還小,慢慢教便是,阿霽不過心性活潑些許?!?/br> 在崔恪看來,小女分明同妻子一模一樣,活脫脫一個惡形惡狀的小盈袖。 辛盈袖無情拆穿:“你被她氣得睡不著覺的時候可不是這么說的!” 崔恪入夏以來親授一雙兒女修習凡種拳腳功夫,可崔青霽學不過兩天便能在學堂將沈耀卿摔個馬趴,那沈耀卿竟還幫著她隱瞞。 辛盈袖只覺自己當真看不透這群孩子了。 崔恪一瞬沉默。 其實他早同女兒促膝長談過一番,知曉真相。 此刻卻難得要在嘴上使壞一番:“小女頑劣也無法了,但日后好歹還有畫連環圖這一條出路?!?/br> 他憶起自己初入大理寺,第一次帶著寺副與評事夜行去拿人,捉回去的卻是個畫連環圖的小畫師。 而后還叫這無賴的小畫師成了他的妻子。 當真是世事難預。 他忽又想起什么,對著一雙耳尖都紅透的小畫師說道:“阿兄回來了,你這些時日避著母親些?!?/br> 第16章 真兇 辛盈袖登時憶起崔夫人端而冷的笑面,耳畔仿佛已有聲聲女戒繞耳。 難得老實地點了頭。 待他二人歸家,果然見嵩池院被收拾了出來。 崔慎立于中庭,看樣子是特意等候,欲要同這久未碰面的弟弟寒暄幾句。 “二弟歸了?!?/br> 崔慎一向恭敬溫文,見崔恪夫婦并肩而來,便率先出口問候:“近來可是公務繁忙?我觀你清減不少?!?/br> 崔恪拱手回了個禮,他生性冷淡,同這位異母兄長也素來交往不多,只平聲道:“謝阿兄掛懷,阿兄一路辛苦,母親今夜會備宴為阿兄洗塵?!?/br> 崔慎笑頤近人,也不甚在意崔恪的態度,又轉頭來熱絡地同盈袖詢問一雙侄兒的近況。 他比之崔恪身量稍矮,面貌生得更肖似英國公,卻也因此不及崔恪的秀致。 辛盈袖望著這位不甚熟悉的大伯,只好彎著笑眼同他客套幾句。 其實她平素除了入太醫署上值,多數時候便是獨自閉門在書房鉆研醫經藥理。 在熟人面前性子開朗,但其實很不擅長同崔慎這類態度過分親切的人交往。 更何況這位生母早逝的大伯似乎并不很得英國公寵愛,因出身而襲爵無望,又兼不擅文道,未及冠禮便自己決定出門行商。 如今歷練數年,更是長袖善舞,言談舉止間都周全的過分。 辛盈袖同他說上幾句,幾乎要覺自己的背脊與嘴角的笑意一樣僵硬。 可令她嘴僵頭麻的事倒不止這一樁。 婆母與皇后均系出陳郡謝氏,不比皇后的溫婉素靜,崔夫人為人孤清自傲,大半輩子都未曾放下過高門貴女的矜傲架子。 可當年崔謝兩家聯姻,她的陪嫁媵婢卻先她一步誕下子嗣。 正是如今的崔慎。 雖崔慎的生母無福早逝,不必時時在崔夫人面前礙眼,可她若見了崔慎,面上不顯,卻少不得要在心頭別扭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