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蜜罐 第5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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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門的響動突如其來。對方說不上是敲門,使著勁更像在粗暴拆門。連帶的,閘門跟著上下晃動。 陸姩和彭安幾乎同一時間陷入戒備的狀態。 她放開他,就要下樓去。 他攔住她:“陸小姐,店鋪后門的窗戶木格是可拆卸的,一旦情況不對,你先從那里逃走?!彼约合氯チ?。 她跟在后面:“不如我們現在就逃?” “你先到后門等消息?!?/br> “萬一對方是鷹記的人?” “我沒有在鷹記的人面前露過臉,我沒事?!?/br> 門外的叫喊聲變大,來了一群人。門響也更大,閘門晃得要散架。 彭安低聲說:“去后門?!?/br> 等陸姩藏好了,他前去開門。 外面一個男人抬著踹門的腳停在半空,這人的眉毛很粗,像一個上下鏡像的“八”字。 他的身后跟了五個與他氣質相像的人,滿身江湖味,兇神惡煞。 粗眉男人嗓門大:“怎么這么慢?” 彭安:“今天沒有開門,正在樓上休息?!?/br> 陸姩隱約聽見,驚訝彭安講的居然是粵語。 粗眉男人看了看福源布店的招牌:“這里的老板不是一個中年阿叔嗎?” 彭安:“老板是我的舅舅,最近生了病,我過來幫他收拾東西?!?/br> 粗眉男人:“收拾東西?要去哪里???” 彭安:“我們店鋪做進口布料的買賣,最近的中英航運經常延誤,店里只剩下幾匹布了。加上舅舅生了病,我們計劃等下一批貨到的時候再開張。不少的老顧客都知道,店鋪關門就表示貨還沒到?!?/br> 粗眉男人:“讓開?!?/br> 彭安側了側身。 粗眉男人偏頭向里看。視線在店鋪里掃了一圈,見到了空蕩蕩的貨架。 彭安:“幾位是?” “我們過來收管理費?!贝置寄腥诉种?,“四眼仔,以前你舅舅都是按時交費的,這個月到日子了,管理費不能拖欠啊,做生意要講誠信?!?/br> 彭安點頭:“當然,我舅舅交代過,他店里生意好,貨走得快,都是承蒙八爺的關照?!?/br> “我喜歡爽快的人?!贝置寄腥诵ζ饋?,“錢交足了,我們八風堂保你們生意興隆?!?/br> “謝謝?!迸戆步涣隋X。 粗眉男人指了指停著的那車:“這車是你的?” 彭安:“借來的,用來裝運日常用品?!?/br> 粗眉男人:“看來你們店里的生意特別好?!?/br> “出事了!鷹記的人來鬧事?!币粋€壯碩漢子從遠處跑過來。 粗眉男人的倒八字更深:“鷹記?哪里?” 壯碩漢子指了指那邊的路口:“他們過來查人?!?/br> “查人查到我們八風堂的地頭上?正好有理由教訓他們一頓?!贝置寄腥撕傲艘痪?,“??冧佢!” 其他男人跟著一起喊:“??冧佢!”一行人大搖大擺地向著路口去了。 * 彭安關上門。 陸姩問:“他們說了什么?” “鷹記過來了,我們要離開?!迸戆残度⒁?,又是溫順的樣子。 陸姩:“去哪里?” 彭安:“我有個朋友有一所空置的房子,我們去避一避?!?/br> 陸姩:“要躲到什么時候?” 彭安:“案子沒有目擊證人,蔣婉柔去向不明,警方比較棘手。鷹記又丟了東西,追著你緊咬不放?!?/br> 陸姩:“警方管不了這群無法無天的□□?” 彭安:“這里是殖民地。激化矛盾,讓民眾內斗是比較方便的殖民管理方式?!?/br> 陸姩點頭:“我發現你也不是一無是處?!?/br> 陸姩穿上老板的衣服,戴了禮帽。上車前,她聽見了路口的喧嘩,她顧不上去看。 來香港之前,她萬萬料不到,自己要過逃亡的生活。 * 車子停在一幢中式建筑的臺階下。 院子的外墻以青磚壘砌,鱗次櫛比的琉璃瓦古色古香。院子里植被蔥蘢,綠意盎然。 二人穿過院子,進到房內。 陸姩見到厚重的綢緞屏風和木質雕花的家具,以及墻上的山水墨畫,柜上的復古玉器。 “彭安,你這個朋友不是泛泛之輩?!彼娺^彭安身邊的兩個人,一個陳展星,一個金律師,都是上層圈子的。 彭安說:“我這個朋友是做生意的?!?/br> “你認識香港的生意人?” “洋行的業務不只是在上海?!?/br> “你有那么多的朋友,為什么就偏偏跟在陳展星的身邊?”陸姩舊話重提。 彭安的解釋和之前一樣:“我不是跟在他身邊,我和他是大學同學?!?/br> “如果陳展星殺了我,你當如何?”陸姩沒有摘下帽子,帽檐蓋住一半臉。 彭安看見她明銳的唇線:“他為什么要殺你?” “可能他膩了?!彼浇呛?,“又或者他不殺我,我就殺他?!?/br> “他不殺你?!本拖衽戆?,他要殺早殺了,不會縱容她到現在。 陸姩摘下帽子:“說你笨,你就是笨?!彼潜浦娟?。 她有時覺得,彭安特別古怪。她接近他,他恨不得躲得遠遠的。然而一旦她遇到麻煩,他又非得留在她身邊。 彭安和陳展星不僅僅是同學這么簡單,他們是一起去夜總會尋歡作樂的伙伴。她不忍心讓彭安跟著陳展星墮落。 枕邊風計劃似乎帶著點救贖意味。 * 院子里,二人無需共用浴室。彭安在左邊的房間,陸姩住在院子右邊,各不相干。 可是發燒像是一個開鎖/器。 彭安在晚上開始做夢。夢了一次以后,就有接二連三的場景了。 他沒見過陸姩男朋友的死亡現場,但他憑著幾張照片也能描繪當時的情景。 夢里的陸姩很痛苦。 彭安每每醒來,覺得陳展星確實該死。 接連兩天,彭安在半夜醒來,之后睜眼到天亮。到了第三次再做夢,他寧愿自己一夜不睡。 * 陽光普照,案子一點進展都沒有。 陸姩足不出戶。 彭安負責去購置日常用品。 二人一天見著幾回面,比如一日三餐,又比如今天,陸姩坐在太師椅等著彭安歸來。 她翹著一只腿晃來晃去。 彭安見到第一眼,迅速后退一步:“陸小姐?!?/br> 陸姩的性感分兩種。面對陳展星時,她滿身帶刺,很鮮艷,卻是即將枯萎的一朵玫瑰。 向著彭安時,她的笑容里滿是春意:“警方有什么消息嗎?” “沒有?!?/br> “就是說,我還是第一嫌疑人?!?/br> “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能出入那間海邊客棧的人都有嫌疑?!?/br> “鷹記呢?什么情況?” “他們在道上放話,要替弟兄報仇?!?/br> 陸姩冷笑:“我覺得他們明面上喊報仇,其實主要是找東西。那是什么東西?” “金律師已經去查了?!?/br> “辛苦你了。我一個最大的嫌疑人,天天吃了睡,睡了吃,游手好閑?!?/br> “我買了路口那一家茶餐廳的幾樣菜,你嘗一嘗吧?!迸戆蔡崃颂岽?,“昨天你不是對這一家的廚藝贊不絕口嗎?” 陸姩去接袋子。 他退兩步,還是覺得不安全,又再退了兩步,索性退到門外:“陸小姐,你先吃吧?!?/br> 又是落荒而逃。 * 夢得多了,彭安在外逗留的時間越來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