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魔 第138節
她略作猶豫:“父親,這位是我師妹封十六,您應當見過了?她,嗯,性子比較孤僻,不拘泥小節,在玄門便是如此?!?/br> “你知道她是誰嗎,還替她說起話來了?”時鼎天微揚起眉。 時璃一怔,不解地望向他。 屋內將離的少女停著,垂在身側的手握緊了斷相思的劍鞘,搭在劍格上的拇指指尖跟著扣緊,微微泛白。 數息過后,她松了手,仍舊淡漠而目不斜視:“時家主若是沒有旁事,我便先行告退了?!?/br> “自然有?!?/br> “?”時琉最后一絲耐性將盡,她微擰眉,轉向時鼎天。 時鼎天抬手,一指時璃:“你不是要神脈劍嗎?時璃將來必是時家的下任家主,神脈劍也是她的,你若想要,問她同不同意好了!” “——” 空氣中像有無形的靈力如弦繃緊。 時琉和時璃同是一僵。 而后時琉皺眉睖向時鼎天,而時璃則冷目望時琉:“你要我時家的神脈劍?雖是入族,但這要求未免太過分了——你代玄門表率,卻做出這般無理要求,掌門與秋白師兄也知道嗎?” “……” 時琉輕慢地緩了一回呼吸:“這件事我不想時璃知道,你卻非要點破不可?!?/br> “什么…事?” 時璃聽得一愣,下意識看向父親。 時鼎天面沉未語。 “若不算幽冥神魂被擒,該是多少年未親身相見?” 時琉側眸,冷漠望著時鼎天,“可時家主還是和當年一樣自私自大,不將任何一個親生骨rou的想法放在心上?!?/br> “——” 時璃面色慢慢白了:“封十六,你到底在說什么?” 這一次,不必時琉開口。 時鼎天負手,冷而沉聲道:“她不是什么封十六,她叫時琉,是你的雙生jiejie?!?/br> 第73章 紫辰動世(十四) ◎人間的路我為你鋪?!?/br> 時璃面色蒼白而驚駭地僵在桌旁。 她對入耳之言難以置信,卻無論她如何祈望著父親,仍舊沒能在他口中聽到一句解釋。 時琉唇角不太明顯地輕抬了下,她側過身,目光清冽:“曾是?!?/br> “什么?”時鼎天皺眉。 “我曾是時家雙生之女,但在時家主將我囚入后山隱林小院、數年不得寸離之時,我便已經不再是了。而今我只有一個名字,叫封十六?!?/br> “……” 時鼎天眼神沉晦:“既然你對時家一腔怨言,那還何必回來?” 時琉微微皺眉。 這趟下山后,她發現世人中總有一部分有個共同的毛?。悍路鹇牪惶嗽?。偏為了一己之由,又不得不再三強調。 “我之所言,句句清楚,還望時家主不要再讓我說下一遍,”時琉漠然望他,“過往種種,我不與時家計較,亦不要求補償,只有一點——我與時家前緣盡斷,再無干系,時家主不要再以家族大義或是血緣親屬相迫?!?/br> 時琉停頓,若有所指地望了眼還處在駭然失神狀態的時璃。 然后她收回視線:“而即便您提了,我也不會因此讓步或者更換我入族時家的要求——神脈劍,我勢在必得?!?/br> “如我不允,你還想強搶不成?”時鼎天冷聲問。 時琉眼都未眨:“那三日后的入族之禮,還請時家主取消?!?/br> “你——!” 時鼎天虎目微瞇,眼神里略現寒光:“你到底是憑仗什么底牌,認為我一定會給你神脈劍?” 少女垂著眸,唇角勾起一點微嘲:“時家主若是沒有猜到,還會將入族之禮定在三日后、又迫不及待要將玄門與時家聯親的大婚之訊通傳天下嗎?” “所以紫……當真是你?” 時鼎天即便早有猜測,此刻也難掩眼神震顫。 時琉未置可否:“兩日后的午夜之前,時家主若是還未定下決議,我會離開時家,永世不返?!?/br> 話聲落時,少女負劍轉身,頭也不回地出了屋閣。 時鼎天駐足窗前,面沉如水,眼神復雜地向閣樓之下望著窗外少女飄然遠去的身影。 紫辰于時家太重,于世人亦重,若當真她才是紫辰命數,那別說神脈劍,縱使是時家家主之位,他也肯一并給她。 只是當年決議再難挽回,怨懟難消,而今似乎成了時家能再留下紫辰的唯一機會。 那么,無論為了聯親還是紫辰,他都當如此了。 這般想著,時鼎天心事重重地拍了拍窗柩,他擬了劍訊,傳時家核心族叔與長老們到議事堂。 寫罷,時鼎天正要轉身。 房間內響起少女顫聲—— “父親?!?/br> 時鼎天一頓,回過身來,他盡力緩和了眉宇間的凝沉:“方才所言,你不必太掛心,先養好傷?!?/br> “我如何能不掛心?”時璃愈發難信地望他,“我幼年時模糊記得自己有位jiejie,后來我問起您,您說她已經過世、為免母親傷心責我不要再提!可今天,今天您告訴我十六師妹——她竟然是我雙生至親!” 時鼎天沉冷了神色:“當年族中決議,萬般難言,你現在是還要跟你jiejie一起來為難我嗎?” “我……” 時璃一時語塞,她失神又茫然地望向桌上。 那是時琉來時放在她桌上的傷藥。 見女兒神色蒼白輕弱,時鼎天眼神稍松了些:“當年之事你并不了解,為父所做也是為了時家,迫不得已。否則天下父母,有誰愿意舍得將自己的親生女兒送到后山囚居?” 時璃咬住嘴唇,不語。 時鼎天輕嘆了聲:“你好好休息吧,改日為父再來看你?!?/br> 他說著,轉身向外屋走去。 而在時鼎天即將踏過屋門的時候,房中忽響起時璃失神的輕聲。 “父親,如果當年最早顯露紫辰天賦的是時琉,不是我,那您會怎么做?” 時鼎天皺眉頓身,沒回頭地沉聲:“這種如果有什么意義?” “……” 時璃顫了顫眼睫,她伸手拿起桌上的丹藥瓶子,微微握緊:“我至少要知道,我從她那兒搶走了什么?!?/br> “阿璃,你這話何意?”時鼎天怒而轉身。 “沒什么?!?/br> 少女神色慢慢僵著淡去了,她眉眼如掛冰,轉身回向床榻:“阿璃身體有傷,不能送父親了,您請便吧?!?/br> “……!” 難言的憤懣之意劃過時鼎天眼底,他最終也沒說什么,轉身甩袖而去。 時琉推門回到屋中,還未關上,余光便掃到內屋桌后露出一角雪白袍袂。 少女面露遲疑,在身后合上門:“…主人?” 那截雪白衣袍便在她視線里驟然消失。 與之同時,清拔修挺的身影出現在她面前不過一尺之外。 “和你師兄久別重逢,就這么難舍難分?”魔冷冰冰地低睨下來,漆眸中猶如墨海翻波。 時琉短暫地思考了下:“我是去看時璃了?!?/br> “?” 魔狐疑地低了低身,像輕嗅著什么,高挺的鼻梁幾乎觸到她頸旁,弄得時琉微癢得想躲。 卻被握住手腕拉回去。 “你身上還有他的氣息,”他低啞了聲,離著極近偏睨她,眸里情緒更難抑,“小石榴,你敢跟我說謊了?!?/br> 時琉有些無奈:“離開紫江閣前我先見了師兄一行玄門弟子,得知時璃傷勢未愈,然后我才去了西側閣居?!?/br> “是這樣么?!?/br> 魔似乎好安撫得很——時琉說完,他眉眼間郁色可見地淡了些。 一兩息后,酆業松開手,懶垂回眼去:“即便三日后入族之禮要定下婚期,你也不許與他走得太近?!?/br> “為何?!?/br> “?”酆業撩眸,冷淡睨她:“你說為何?!?/br> 時琉搖頭:“不知道。我只知契約既定,便應遵禮?!?/br> “那只是定下婚期,而非婚契,”魔聲線微沉,“這婚成不了,難道還要我說第二遍么?” “……” 少女低了頭,幾息后才輕聲:“哦?!?/br> 不想在這個令她心虛難安的話題上再糾纏,時琉眼睫動了動,想起什么,她撩起眼來仰他:“神脈劍,我快要拿到了?!?/br> 酆業側眸,卻像是興致缺缺:“時家如何肯給你?!?/br> “我拿入族之禮的事要挾過時鼎天了,”時琉神情溫吞地眨了下眼,“他還未表態,但態度松動許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