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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反派綁定了女主系統 第19節

    薛沉景越想越生氣,磨了磨后牙槽,氣急而笑道:“人類不是還有更親密的行為嗎?那能兌換多少積分?”

    系統:“……”你是不是想得有點太多了!它的宿主為何總是這般好高騖遠?

    系統沉默片刻,強調道:“主人,系統發布的臨時任務,是讓攻略對象主動觸碰你才能兌換相應積分,你不能強迫她!”

    薛沉景心氣不順,冷哼一聲:“我當然知道?!?/br>
    系統松一口氣,“你知道就好。宿主若是能讓攻略對象心甘情愿對你做出更加親密的行為,兌換的積分自然也會相應更高?!?/br>
    這時,旁邊的丹頂鶴醒過來,薛沉景便沒有跟系統繼續糾纏,他交代了鶴師兄一些事,看它腦袋歪來歪去,一臉蠢相,也不知聽懂幾分。

    ……

    子夜時分,薛沉景的身影在地濁中化霧,無聲無息滲透入鬼城廢墟。

    這陰森鬼地中的夜色并不十分黑暗,四野之中蒙著一層詭異的紅光,寂寂無聲,偶爾有磷火浮動,倏忽一閃,又隱沒入斷壁之后。

    草木的影子在夜色中晃動,像是蚺結蠕動的蛇蟲,廢墟當中傳來窸窸窣窣的細微響動,整座鬼城似乎都在夜色中活了過來。

    薛沉景眼角余光閃過一道黑影,他倏地轉頭,視線盡頭只是一叢茂盛的槐花樹,那花樹不知何時盛滿了花蕾,雪白的花朵連綴成一束束,垂掛在枝葉間,瑩瑩發著光,如同堆積的冰雪。

    白天的時候,這里還沒有這么一株花樹。

    薛沉景站在原地,略微仰頭,打量著那株格格不入的槐花樹,渾然不覺腳下的泥地里正在發生的變化。

    無數黑影從潮濕的泥土里翻出來,影子里浮出扭曲的人面和抓撓的五指,這樣的影子越來越多,從傾塌的斷壁,茂盛的草木根莖里冒出頭來,打量這個來之不易的入侵者。

    “是我的是我的,這個人是我的?!?/br>
    “讓他來替我,我要離開這里……”

    “替我替我替我,放過我放過我吧我不想再經歷那些了……”

    薛沉景做出側耳傾聽的舉動,那窸窸窣窣的鬼哭聲又霎時安靜了,讓人錯以為只是風聲穿過殘垣時響起的嗚咽。

    他主動往那一株花樹走去,每跨出一步都有無數暗影從他的袍腳抓過,如同落水之人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所有的鬼影都急迫地想抓住他,將他扯入這座暗無天日的鬼域中,換取自己的自由。

    但這些鬼手在抓住他后,不知為何又突然放開了,以至于薛沉景在這座鬼城中大咧咧地走了半晌,都沒有一個鬼影將他抓走。

    隨著時間流逝,潛伏在他身邊的鬼影反而越來越少。

    系統嘆氣:“主人,你人緣不好就算了,怎么就連鬼都嫌棄你?!?/br>
    薛沉景皺起眉,再有鬼手從他腳踝松脫之時,他猛地蹲下身,左手撩開下擺,右手迅疾如電的探出去,探入腳下重重鬼影當中,一把緊扣住一只枯瘦的鬼手。

    周圍響起尖利的鬼叫,所有鬼影霎時都縮回地底,像退潮的黑水,只余下薛沉景抓著的這一只。@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他用力扣住那只鬼手,五指陷進它的指縫當中,友善地說道:“替死鬼都主動送上門來了,也不要?”

    鬼手無法從他指間掙脫,靜默片刻,黑影從地底滲出來,拔地而起,迅速裹住他的全身。@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薛沉景一動未動,被鬼影吞沒,片刻的恍神后,他覺察到身周的環境改變,想來已經被那地縛靈拖拽入了鬼域。

    他甫一進入鬼域,系統便出聲提醒道:“主人,這里的時間流逝和外界不一樣,外面一天這里一年,女主比你早三日進來,相當于她已經困在這里三年多了?!?/br>
    地縛靈心中怨念極深,會被束縛在生前所在,不斷重復自己的過往。

    作為替身被拉入此間的人,只能如同一只牽線木偶照著行事,直到自主意識被吞噬,徹底陷入地縛靈的角色中,代替它困于此地。

    三年,她的意識真的能堅持三年么?

    但他轉念又想起虞意的心腸那么硬,連他都輕易馴化不了,想來她應該也不可能完全失去自我。

    系統滿懷希冀地詢問道:“主人,如果女主出現在你面前,你一定能第一時刻認出她來,對吧?”

    “當然?!毖Τ辆翱跉鉄o比篤定,信心滿滿,就在系統感覺欣慰時,又聽他繼續說道,“她身上有我的標記?!?/br>
    系統:“……”這意思是,沒有標記他就認不出來了。

    可惡,在別的小說里面,明明男主一眼就能認出自己的老婆。

    就連裴驚潮都能在五年后立即就認出虞意來,他還只是在重傷昏迷時只見過她一眼!而薛沉景和虞意相處了這么多日,卻還是只能靠標記辨認她。

    它的宿主真是這天底下最沒用的男主。

    薛沉景渾然不覺系統的悲憤和詆毀,進入鬼域后,他的眼前依然黑著,面上被蒙了布,雙手反剪在身后,被麻繩牢牢捆住。

    繩上有法咒之力,讓他掙脫不開。

    他不清楚當下處境,并未輕舉妄動,身下的影子波動,透明的觸手掀起衣袍下擺,從他身下吐出來,腕足一瞬間擠滿了四周空間,在空氣中張揚地舞動。

    觸手收集來的信息很快反饋至薛沉景腦中。

    屋內燈火明亮,窗前桌案上放置兩座燭臺,燭臺之上插著喜慶的紅燭,紅燭已經燒了大半,融化的燭淚在金色燭臺積起小小一灘水液,紅得似滴血一般。

    窗上亦貼著大紅喜字,房間內四處都掛著紅綢,顯然,這是一間喜堂。

    新娘子身披大紅嫁衣,頭上覆鴛鴦交頸蓋頭,雙手背在身后,端坐在床沿邊。

    屋里只她一個人,不,應該說,屋里只有我一個人。

    薛沉景這般想著,一條腕足倒卷回來,纏到自己身上,末梢翹起從腰腹一路拂到平坦的胸膛——是個男人。

    一個男人卻穿著女子的嫁衣,蒙著蓋頭,等在洞房內,這情景怎么看都不太正常。

    系統疑惑道:“洞房?怎么是洞房?”

    薛沉景淡然回道:“是那只地縛靈的一段過往?!?/br>
    系統焦急道:“不行不行,你怎么能跟別的人洞房花燭?主人,你已經沒有什么優點了,必須要為女主守住你的清白之身才行?!?/br>
    薛沉景不屑,只有無知的人類才會執著于這種東西。

    皇帝不急,太監很急。系統焦急地在自己庫存里翻找,終于翻出一物,喜滋滋地說道:“主人,我上回給女主兌換來的五彩霞衣,還剩六個時辰的功效,換算為這方鬼域的時間,足夠保護你大半年,我給你穿上!”

    若是系統有實體,薛沉景現在定然要將它千刀萬剮,他嗤笑一聲,口氣越發溫柔:“你試試?!?/br>
    系統雀躍的聲音戛然而止,被他恐嚇住了。

    薛沉景目前還保留有自己的意識,倒也沒有完全受地縛靈所控。

    觸手在他腰間纏繞一圈,末梢勾住頭上蓋頭扯下,薛沉景睜開眼睛,視野卻依然一片漆黑,沒有絲毫光亮進入瞳孔。

    這只拉他做替身的地縛靈竟然是一個不能視物的瞎子。

    薛沉景控制觸手爬上自己臉頰,圓潤的末梢扒拉開眼皮,透明的軟rou直接覆蓋上眼球,無數細絲從腕足上滲透進眼瞳內,片刻后,細絲抽離出來,觸手從他臉上退開。

    這雙眼睛已經徹底壞死了,不僅雙眼壞死,他的經脈也殘破不堪,渾身的骨頭碎得不成樣子,要不是背脊上有一根靈木支撐,他根本坐不起來。

    他臉上施了濃重的粉黛,白丨粉涂墻一樣抹在臉上,眼皮和臉頰上都涂抹著殷紅的胭脂,嘴唇染得如血一般,比窗臺的燭淚還要紅。

    薛沉景兩邊耳垂上都綴著沉重的寶石耳墜,被拉拽的耳洞口凝固著血痂。

    從這一身滑稽的裝束和妝容來看,這只地縛靈生前過得并不如意,想必也正因為此,他才會怨念難消,被束縛于此間,不得超脫。

    叫這么一只殘廢的地縛靈綁做了替身,薛沉景只能自認倒霉,他身體不能行動,只好通過觸手傳遞回來的訊息,觀察四周。

    透明觸手從他身下延伸出去,在房間內逡巡一圈,將門扉推開一條縫隙,鉆出門外。

    院中四面廊下都掛著紅燈籠,這里的房屋瓦舍一草一木全都籠罩在喜慶的紅光里,就連天上的月亮都蒙著一層紅暈。

    隔著重重院墻,歡笑聲從前院遙遙飄來,風里送來了濃郁的飯菜酒香。

    探出屋外的觸手豎立在院子中間,粗大的腕足內部忽然咕嚕嚕地蠕動起來,片刻后長出一朵朵拳頭大小的rou瘤,rou瘤從觸手上分化而出,拳頭大的傘蓋下,垂下無數細小rou須。

    小而輕的透明水母乘著流動的空氣,天女散花般飛出去,尾部綴著一根細得如同蛛絲的銀線,與主體相連。

    散出去的水母漂浮在上空,薛沉景腦海里很快有了這片地界的規劃布局情況,后世的藏陰地在千年前還屬于一方靈地。

    這里遍生槐樹,槐花吸收了充沛的靈氣,在黑夜里瑩瑩發著光,最中心處的那一株大槐樹,枝葉繁茂,花朵垂墜,白若堆雪,正是薛沉景先前看到的那一株。

    有半透明的樹精在樹冠間飄飛,那槐樹還生出了靈體。

    薛沉景的觸手也屬于靈體,只不過是魔靈,靈體之間或有感應,未免被發現,他驅使水母繞過了那一株大槐樹,往最熱鬧的地方飄去。

    那里燈火如晝,酒席從巍峨的大殿一直擺到殿外的廣場上,眾人觥籌交錯,絲竹齊鳴,歌舞翩躚,好不熱鬧。

    半空的魔靈水母再次分化,變得更加微小,如同飄散的蒲公英,悄無聲音地落入人群中。魔靈垂下的rou須從每一個擦肩而過的人身上拂過,四處嗅聞虞意的氣息。

    一行侍女端著餐盤疾步送入殿中,腳步之間帶起微弱的風,沒有人注意到有一群透明的小東西乘著這縷風一同飄入了大殿中。

    大殿之內諸多人影晃動,正是酒酣耳熱之時,坐席上趴伏著不少醉酒之人。

    說他們是人,卻也不全對,有的身后搖擺著獸尾,有的頭上生著獸角,更有甚者,直接醉死過去,徹底化作原形。

    大殿正中攤著一條蠕動的蟒蛇,口中銜著酒杯,顯是醉暈過去了。

    另一條赤紅色的蛇尾從旁側桌下游動過來,這條赤蛇上身還維持著人形,乃是一個身披紅紗的妖冶男子,他只下半身化作蛇尾,與醉死的蟒蛇尾部緊緊絞纏在一起,在當眾交尾。

    殿中四處都是游動的小蛇,沖天的妖氣幾乎在殿內化為實質,通過水母觸須,反饋至薛沉景意識里。

    “沒想到竟是一座妖城?!毖Τ辆安[起無神的雙眼,忍不住舔了下唇,又因嘗到甜膩的口脂而啐了一口。

    席上,赤蛇妖舉起酒杯,朝向主座上之人遙遙一敬,晃著腦袋說道:“雖說玄丹山主是為了折辱姬寒亦才將他強搶入門,但那姬寒亦修為盡失,筋脈俱廢,山主跟這樣一個廢物結契,屬實還是你吃虧了些?!?/br>
    主座上的山主仰頭飲下一杯,從嘴角灑落的酒水淋漓地澆在胸口,喜袍之下透出曼妙的曲線。

    她抬手將酒杯倒扣桌上,搖搖晃晃站起來,大笑道:“你就說說,今日看到姬寒亦脫了他那一身白衣,被迫散了發,涂上胭脂,戴上釵環,穿上大紅的嫁衣,被按在地上與我拜堂成親時,你心里痛快么?”

    那赤紅的蛇妖吐出細長的信子舔了舔杯中酒,妖魅的雙眼微微瞇起,從喉中吐出兩個字,“痛快!”

    何止是痛快,光是回想那白衣仙君臉上的屈辱,就夠他當做下酒菜,又再多喝一壺酒。

    繼他之后,大殿之中又接二連三地響起大呼“痛快”的聲音。

    眾妖酩酊大醉,又哭又笑,有人撒酒祭奠自己死去的同族友人,有人醉醺醺地指著半空,口中罵罵咧咧。

    “姬幕云,姬筠霧,姬流衍……這些姬家人,死得好死得太好了!我看是上天也看不過去姬家的暴行,才叫他們一朝入魔,自相殘殺?!?/br>
    姬氏厭憎一切非人族類,將他們視作低賤物種,不配與人相提并論,在姬家的帶領下,人族修士見妖必誅。

    長久以來壓在頭上的姬氏一族覆滅,這些曾經高高在上,令無數妖靈精怪畏懼,甚至連名諱都不敢提及的姬氏仙君,此時被人任意地掛在嘴邊辱罵。

    他們在恐懼中茍延殘喘了太久,需要將這份長久的恐懼發泄出來。

    隨著“姬寒亦”這個名字不斷傳入耳中,薛沉景腦海中登時閃過無數影像,是這個將他拉入鬼域做替身的地縛靈生前記憶。

    薛沉景腦海脹痛,渾身控制不住地顫抖了起來,他聽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心跳震得渾身斷骨都開始痛了,胸腔里翻涌著濃烈的厭憎。

    他被迫地感受著另一個靈魂激蕩的情緒,但片刻后,這些情緒又漸漸沉淀,只剩下求死之心。

    只可惜他現在死不了,他修為盡失,手腳被綁縛著,連自戕都做不到。即便是后來死去了,靈魂也囚禁在此地,反反復復地重歷著這些過往。

    薛沉景閉了閉眼,努力地將這些麻木而冰冷的求死情緒和自己本心剝離開,不讓自己陷落。等他成功壓制住地縛靈的情緒,回過神來后,他散出去的魔靈已飄落得到處都是。

    從魔靈傳遞回來的那些雜亂瑣碎的信息中,薛沉景捕捉到了一縷熟悉的氣息,他立即追溯而去,在那烏煙瘴氣的群妖殿的角落,發現一個埋頭吃飯的嬌小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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