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躺贏日常(清穿) 第9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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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街高高的宮墻將后三殿的喧嘩與東西六宮盡隔開來, 昏黑的光線下,當她走進這方天地,仿佛到了另一個世界。 弦樂、扎板、臺鼓的樂器之聲, 和著生豬痛苦的嘶鳴,尖銳得似乎要劃破黑夜的幕布。 昭仁殿和交泰殿內微弱的燈光透出來,無非是漆黑夜里的漁火罷了,根本照不清周圍四方的景象。 佟茉雪心跳如雷,借著各處微弱的燈光, 疾步前行。 今日凌晨沒有刮刀子般的寒風, 但撲面而來的寒氣似乎帶著銳刺,密密實實地將寒氣注入她肌膚的每一個毛孔。 她越往前走,離得越近, 就越能清晰地分辨出傳進耳朵里的每一個聲音。 這是在舉行某種祭祀。 直覺告訴她這是在祭祀,卻想不明白為何在皇后寢宮里做這樣的事。 她邁步走上臺階,及行至交泰殿,聲豬的慘鳴愈加刺耳。心驚rou跳地尋著聲音探去, 來到了坤寧宮門口。 門口果真綁著兩頭豬,還是全身無雜毛的純黑公豬。那兩頭黑豬止住了嘶鳴,瞅了眼路過的佟茉雪,木訥無光的眼神躲躲閃閃。 佟茉雪走進西次間, 終于知曉先前這個總是用木影壁隔開的房間,以及入門即可見的兩個大灶的用途。 她已經忘了自己來坤寧宮的目的, 只被那神秘的唱禱聲指引著,無視宮人的行禮, 連朝顏前來接引也渾不在意,只想清楚地知道,這些人究竟在干什么。 “上天之子,佛及菩薩大君先師……” 屋內幾個薩滿太太,又唱又舞,唱誦之聲不絕于耳。 西墻神幔前,擺著清酒、紙錢、餑餑等一應物品。忘我唱禱的司祝薩滿,對著神位上的菩薩獻酒,口中念念有詞不停歇,反復唱誦鄂羅羅。 唱罷,司祝薩滿又拿起神刀,朝著神刀叩拜,嘴里又歌頌鄂羅羅九次。 聽她們念念叨叨好一陣,佟茉雪總算回過神來,后面緊跟上來的時薇在她身后低語:“娘娘,司祝薩滿正在進行朝祭,咱們出去等候,勿要打擾了薩滿祭祀?!?/br> 佟茉雪疑惑:“朝祭?” 時薇引著她往門口稍稍避了避,小聲道:“宮中每日在坤寧宮例行薩滿祭祀,供奉諸神,剛剛司??谥械亩趿_羅就是神明的名字?!?/br> 佟茉雪用怪異的眼神瞥了眼西墻神幔,神位上依次掛著觀音菩薩像,關帝像等十多個神像。神位旁側立著一米多高,紅綢綠衣的兩個人偶,人偶俯視眾人,神態原始而怪異。 佟茉雪一顆心往下沉了沉,后背不自覺冒出密密層層的冷汗,她故作淡定。 呃,這薩滿教尊崇的神明,還挺寬泛。 司祝薩滿系閃緞裙,束腰鈴,執手鼓,在神位前踉蹌起舞。 她身上的銅鈴、銅鏡由于身體的舞動,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整個祭祀場景既原始又粗獷。 佟茉雪佇立在門口,呆呆看了片刻,心中生出大大的疑問,這偌大的坤寧宮真的適合人??? 這就好比寺廟里,與大雄寶殿毗鄰的房間就是普通人生活起居的住處,每日凌晨四點比丘們便開始做早課,唱誦念經敲鐘之聲不絕于耳。 長此以往,身體正常健康的人都受不住,更何況是皇后那樣身心交病之人。她沒有心思再看這些人繼續舞繼續跳,轉身想要離開。 身著鳥獸圖案、奇異服裝的司祝薩滿忽然看向佟茉雪,她手里捏著索繩,緩緩朝佟茉雪走來。 佟茉雪腳上挪不開步子,定定凝視徐徐朝她走來的薩滿法師。 眼前之人是個中年婦人,她神情激動地望著佟茉雪,灰黑渾濁的眼睛里發出奇異的光,捏著索繩的手也在簌簌發抖。 佟茉雪瞧這司祝薩滿看自己的眼神古怪,雖不相信什么怪力亂神之說,但自己的穿越本身就是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她擔心這人說出什么奇怪的話,就要轉身離開。 司祝薩滿卻一把拉住她,顫顫巍巍將手里的索繩放進她手心。 薩滿粗糙的指腹從佟茉雪手心劃過,竟然產生某種奇異的鈍痛,佟茉雪目視著薩滿,怔怔發愣,鬼使神差般由著她牽著自己朝神位前去,引導她將索繩敬奉給神明。 殿內眾人,無論是負責朝祭的薩滿太太,還是坤寧宮的宮人,皆以復雜的目光望著佟茉雪。 只有皇帝皇后,才有資格親手將敬神的索繩敬愛奉給神明呀。 隨后佛亭與菩薩像被收起,司祝薩滿又將關帝像移到神幔正中。隨后,司俎官將坤寧宮門口的兩口豬中的一頭抬了進來,讓豬頭朝著西邊順置于神像前。 時薇神色慌張地上前將佟茉雪帶著離開,司祝薩滿并未阻止,而是捧著燒得guntang冒氣的酒盞,先是向著西南方跪著獻了次酒,然后取兩盞酒合于一盞。 佟茉雪擔心皇后安危,轉身離開西側殿,她剛走了幾步,身后黑豬便突然大聲嚎叫,驚得佟茉雪一個趔趄,差點平地摔倒。 一回頭,就見司俎官右手執豬耳,司祝薩滿便將guntang的燒酒傾注進豬耳內。 guntang的烈酒灌入豬耳中,疼得黑豬聲嘶力竭地驚聲嚎叫,尖銳的嘶鳴聲,在大殿上空久久盤旋。 薩滿祭祀過程中,如果用來供奉的豬劇烈掙扎并大聲嚎叫,會被視為神明接受了進獻,是個好兆頭,這個折磨牲畜的過程,被稱為“領牲”。 時薇見佟茉雪表情痛苦,安撫她:“娘娘莫怕,這是好兆頭,說明神明接受了供奉?!?/br> 緊接著,門口的另一頭豬也被抬了進來,如法炮制。 佟茉雪再也看不下去了,皺著眉背過身去。隨后司俎官給豬放血,生豬慘烈的叫聲瞬時刺穿耳膜,濃烈的血腥之氣混雜著豬糞的惡臭撲面而來。 佟茉雪凌晨醒來連口水都沒喝,就匆匆趕來,此時坤寧宮里腥臭的氣味沖得她胃液上涌,扶著門干嘔連連。 恍惚間,皇后的話突然在耳邊回響起:“你聞到什么味道了嗎……不要住這坤寧宮里……” 她聞到了,她聞到金碧輝煌的殿宇里充斥著牲口的血腥與污臭,還看到織金錦緞下掩蓋著對生命的漠視。 住在這個后宮最華美的宮殿里的不是人,只是皇權賦予的尊貴身份的象征,亦或者說,沒人將她當做一個活生生的人。 時薇見自家主子失魂落魄的模樣,想要伸手去扶她,剛碰到佟茉雪手臂,驚得她一把甩開,逃也似的離開西側殿。 一大早面臨如此血腥的場景沖擊,佟茉雪昏昏沉沉,整個人都有些恍惚,借著暗淡的燭光往東暖閣去,沒曾想迎面撞在了個堅實的胸膛里。 寬厚堅硬的身軀擊得她昏天黑地,差點沒當場暈倒,那人箍著她胳膊,將她扶住,佟茉雪一抬頭就看到是玄燁那雙清冷的眸子。 “不好好休息,跑坤寧宮來做什么?!” 玄燁冰冷的聲音里夾雜著慍怒,聽得佟茉雪仿佛有千般委屈涌上心頭。她眼圈發紅,淚水奪眶而出,憤憤瞪了玄燁一眼,用力推開他,徑直往暖閣內而去。 入目滿室朱紅,鋪天蓋地而來,紅色與黯淡的室內光線相互映襯,如同血腥與黑暗將床上那個行將就木的可憐女人給吞沒。 佟茉雪想去到床邊看看皇后,但她身子虛浮,腳步卻如同千斤重,居然邁不動步,初櫻匍匐在她腳下,泣不成聲。 隔著五步的距離,她看著床上閉著雙眼的皇后單薄得好似一張剪紙,在這昏紅的光線下,仿佛是薩滿巫師用于祭祀的供品。 她今年二十歲不到,她是個活生生的人呀。 佟茉雪眼中積蓄已久的淚水,終于在此刻傾瀉而出。 玄燁進來將她攬進懷里,低聲安撫:“太醫已經來看過了,皇后沒事了,她現在正睡著,我們不要打擾她?!?/br> 佟茉雪推他,但被他用力箍著,使不上力氣,她氣急攻心,使出全力發狠地用手掐他胳膊,玄燁蹙眉,周身冷氣森森,一聲不吭。 她沮喪地伏在玄燁肩上,嗚咽顫抖。 “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朕送你回宮?!?/br> 佟茉雪忽然直起身子,淚眼朦朧地目視玄燁,沉聲道:“皇上可否將皇后娘娘挪出坤寧宮?” 此話一出,玄燁怔住了。 跪在床邊的朝顏和初櫻眼底閃過驚喜之色,連在一旁調湯侍藥的周院正也停住了手里的動作,忍不住抬頭偷瞄了眼皇上與貴妃。 佟茉雪趁機脫離玄燁的束縛,跪在地上義正言辭地請求:“皇后娘娘病體孱弱,坤寧宮實在不適合病重之人在此居住,若能將娘娘移居清靜的宮殿,臣妾相信,皇后娘娘的病情一定會有所好轉?!?/br> 她目光灼灼地盯著玄燁的眼睛,一瞬不錯地觀察他的表情,見他似有動容,又忽地起身,將旁邊的周院正拖過來一同跪下。 “皇上,坤寧宮富麗堂皇,裝飾華美,但朱紅木漆使用過多,皇后娘娘患的是心疾,每日在這樣的環境里,會不自覺心跳加速,心緒不寧。且不說西次間內,每日舉行朝祭,嘈雜的環境更是會加重皇后的病情,您若覺不妥,大可問問太醫?!?/br> 周院正乍然被拖過來,又聽貴妃讓他執言,驚得一把老骨頭如同篩糠似的發抖。 玄燁斂眸,久久不語,他未嘗不清楚皇后的病情,但她既然是大清的皇后,豈能不住在這坤寧宮里。 佟茉雪滿面淚痕,眼里閃爍著渴望的光,,她迫切想要玄燁給出一個肯定的回答,但玄燁卻默不作聲。 “放肆!” 忽然,暖閣外傳來一聲冷厲的聲音,打破了屋內的沉默。 第99章 歲暮 “胡吣什么, 皇后豈可隨便移居別宮?”太皇太后由蘇麻喇姑姑攙扶著,緩緩走進東暖閣。 太皇太后身后還跟了四五個太監宮女,手里捧著各種珍稀藥材。 皇后氣數已衰的消息傳到慈寧宮里后, 太皇太后還是決定親自過來看一眼。 如今年關在即,前線又傳來吳三桂欲要稱帝的消息。滿洲勛舊與八旗子弟剛因皇帝同意給遏必隆建家廟受到鼓舞,轉瞬皇后便在這節骨眼上薨了, 難免影響前方平亂將領的士氣。 鈕祜祿家那丫頭是自己和玄燁一番權衡利弊后,才推選到皇后這個位置上來的,他們祖孫倆皆知她福薄,卻都一致認為這不是壞事。 鈕祜祿氏能以罪臣之女的身份當上皇后,本身就體現了天家皇恩浩蕩, 不計前嫌, 對勛舊老臣百般照拂。 但籠絡勛舊老臣是一回事,助長勛舊老臣的權勢又是另一回事。所以才說,鈕祜祿氏天不假年, 也不見得是什么壞事。 她既然當了皇后,就該承擔皇后的責任,哪怕是死,也不能在這緊要關頭死去。無論花費什么代價, 也得給皇后續命。 還在地上跪著請旨的佟茉雪,瞧見太皇太后過來,深知事情愈加難辦。 太皇太后若是態度強硬,不同意皇后移宮, 玄燁即使身為皇帝,也斷然不會忤逆這位打小將他撫育的皇祖母。 這老太太最在意什么才是達成目標的關鍵, 佟茉雪在心頭飛快思索著。 玄燁冷睨了眼跪在地上的佟茉雪,生怕她又梗著脖子在太皇太后面前直言不諱, 忙道:“孫兒請皇祖母安,這么早,您怎么親自過來了?” 老太太看了玄燁一眼,余光略過地上跪著的佟茉雪,沒說話。而是走到床邊,望了眼閉目躺著的皇后,這才出了里間,坐到暖炕上。 除了伺候皇后的兩個貼身宮女,眾人皆跟到太皇太后近前。 地上冰涼,佟茉雪起身的時候,玄燁還順手撈了她胳膊一把。肌膚相觸,異樣的情愫劃過心頭,佟茉雪望了眼他,發覺眼睛有些腫脹。 太皇太后屏退其余宮人,留下佟茉雪和周院正,沒有繼續質詢她,轉而詢問周院正:“周太醫,你說實話,皇后如今還有幾日可活?” 佟茉雪驚訝她問話如此直接,抬眸飛快溜了眼老太太那張威嚴莊重的臉,忽然就想明白了老太太最在意的是什么。 這位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孝莊太后,可是‘統兩朝之養孝,極三世之尊親’的女政治家啊。 政治家最在意什么?當然是政局穩定。 當初這祖孫倆因何讓鈕祜祿氏當上皇后,佟茉雪再明白不過。在現在這個節骨眼上,只要抓住他們無論如何也不希望皇后殞命的心理,那么一切就都好辦了。 周院正緩緩抬眼,眼底余光瞟了眼侍立在旁的貴妃,聲音含渾:“啟稟太皇太后,皇后本就心衰力竭,加上憂思驚懼,如若得不到悉心靜養,恐怕只有五日可活?!?/br> 外面說話的人,雖極力壓低著聲音,里面閉眼躺著的人,倏忽間眼角還是有清淚無聲淌過。 太皇太后蹙著眉心質問:“靜養?后宮事務都交給旁人打理兩月有余,也無什事煩擾皇后,如何就不能得到靜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