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瓊枝 第4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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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祭酒大人往前院走的時候,跟在他身邊的心腹幕僚卻有些不解,低聲問:“大人,我怎么記得您的確吩咐管事,若是有司徒少卿前來,不讓他入門???” 齊老冷哼了一聲:“我不與他往來,又不是因為他嚴格執法。實在是這小子目中無人得很!前些日子,朝中爭議邊關開市,明眼人都知這是給虎狼開門,偏偏太子被人蒙蔽一意孤行。群臣都反對。我入宮求見陛下商討時,他也在場,這小子居然說一大串開市通商的大道理,逢迎著太子,駁得我一時啞口無言,實在是可恨!可方才你也見了,他派來個刁蠻丫頭來送個‘法’字,倒像我跟那些酸腐文人一樣,恨他嚴格執法……混賬,這個少卿府的男男女女都是混賬!這是算計拿捏著我啊,我自然要讓那小子親自來一趟,當面狠狠罵罵他!” 那幕僚聽了也是苦笑。 齊老為人清高孤高,向來不屑于酸腐文人那一套。 司徒晟真厲害,算無遺漏,派個女子來這么一出,專捅祭酒大人的老腰眼子??! 再說楚琳瑯,萬萬沒想到自己一頓胡謅,竟然讓祭酒大人當面改口,邀約司徒晟去吃宴飲酒。 不管怎么樣,能出現在國子監祭酒大人的家宴,意義絕對非凡。 最起碼對司徒晟這個不為百官接受的酷吏來說,是利大于弊的。 所以楚琳瑯也顧不得退端硯了,坐著馬車歸府,探著書房的窗喊大人,然后讓夏荷趕緊給司徒晟找衣服扮上。 一時間,楚管事如翻飛的蝶,忙著幫司徒晟束發冠,整理衣領子,又細細說著自己在祭酒大人府上的遭遇。 司徒晟聽到最后,也猜到了齊老那倔老頭能改口的緣故了,只道:“你還真能給我找事,我向來不愛應酬,更不愛去人多的地方!” 楚琳瑯手腳麻利地替司徒晟整理著衣襟腰帶,嘴里言不由衷道:“是是是,我家大人最清高了,就跟山頭上一根孤松,看著就十分特別……招人喜歡?!?/br> 司徒晟焉能聽不出,她暗諷自己是不合群,沒人緣的孤臣,不由得抬起俊眸瞪向楚琳瑯。 楚琳瑯假裝沒看見,只滿意看著自己打扮出來的整齊行頭。嘖嘖嘖,有了勁瘦高大的身材,真是穿什么都有韻味。 她不過是做了最尋常的白衫,愣是讓這男人穿出了遺世孤高之感。 穿得這么迷人,保管能讓人一看就忘了他的手里過了多少血腥人命! 想到這,她又搭配著素雅的玉環給他腰間掛上,嘴里說道:“這次是奴家逞口舌之快,給大人添麻煩了??墒侨思业降资菄颖O祭酒,既然開口相邀,焉能不去?我看他年歲那么大了,應該招架不住幾杯水酒。大人不愛應酬,不妨慢慢去,等酒席過半,露個臉,喝幾杯,說說吉祥話就可以走了!” 司徒晟不動聲色地聽著,突然問道:“你以前……就是這么教你相公為人的?” 楚琳瑯被問得一愣,臉上的笑意逐漸消失,看著司徒晟的臉不說話了。 是啊,她怎么又忘了,自己如今不再是官家娘子。 司徒晟更不是周隨安,她怎么能像教小孩似,教人家少卿人情世故呢? 想到這,她抿了抿櫻唇,恭謹后退兩步,蹲身施禮道:“奴家造次了,還請大人責罰?!?/br> 司徒晟看她笑意漸失的樣子,手不受控地想要扶她起身,可到底還是頓住了。 他方才這話并不是想要嘲諷楚氏,只是看著她像找食吃的小母雞般圍著自己轉,眼里滿是興奮與喜悅。 他在想到她以前一定也是這般對周隨安的,那話便脫口而出了。 司徒晟其實想讓這女子明白,她不必費心替他籠絡人脈,因為……自己可能比周隨安還要讓她失望。 畢竟周隨安雖然自大愚蠢,卻是一心至純做官的,圖的是一份加官進爵。 不像他,無論做什么,都有掣肘牽制,心思并不純凈…… 這些話,在喉嚨里滾了滾,還是沒說出去,只是心情也如她臉上消失的笑,一路墜下,變得沉甸甸。 楚氏今日會跟觀棋一起去,實在出乎他的意料,更是沒想到,她在人前被擠兌,差點成為滿城笑話。那樣的場景,光是想想都讓人不舒服。 怪不得都說,先成家后立業,這男子若是家里有了牽絆,倒是更能催人奮進。 楚琳瑯雖然不是他的娘子,卻是他府里的人。 他向來是不在意官聲的,可是現在又在想,反正也不是很費力氣,要不要稍微修飾一下臭名昭著的官聲? 最起碼,可以讓他府里的人不必再出門被人扔臭雞蛋…… 想到這,他也不再多言,抬腿便出門去了。 楚琳瑯立在府門前,看著司徒晟帶著觀棋大步而去,微微嘆了一口氣。 轉頭望向明凈天際,她在想,晚上用不用備飯?司徒大人若是又被齊公半路轟攆回來,大約是要帶個空肚子回來吧? 那天的酒宴,司徒晟倒是很晚才回來,楚琳瑯給他開門時,聞著他身上酒味,應該飲了不少。 據觀棋說,那老頭比他們家大人都能喝,怎么都灌不醉。 原來司徒大人跟齊老兩個人酒宴之后,又在書房里對飲清談了半天,據說齊老很是不盡興,臨了還扯著司徒大人的袖子,讓他改日再來,就不信他辯不過一個毛頭小子! 自從那日之后,司徒晟對酒宴應酬一類,似乎不是那么一律推拒了。 他的應酬稍微多了起來,以前的高山寒松有些沾染人氣,似乎成了精,要下山走走看看了。 大人不光是宴請多,府中偶爾也會留人吃飯喝酒了。 這日便有人興致勃勃地找司徒晟對飲,來者也不是別人,正是李成義將軍。 上次荊國使者被刺傷的事情鬧得甚大,現在使者養傷還沒走。 陛下委派了李成義將軍負責帶人安防,有些事情也要隨時與大理寺協調。 只是老李家跟荊國打了半輩子的架,如今要他來保護荊國使者的安全,太諷刺了! 李成義心里憋悶,這差事當的也有些心不在焉。 司徒晟看了看他遞來的安防圖,隨手一點,就指出了破綻。 他看李將軍有些漫不經心,便意味深長道:“此乃京城,并非沙場。有道是兩國交往,不斬來使,如今陛下急于除弊更新,不想邊關生事。李將軍,你這差若做不好,只怕禍累全家!” 李將軍的眼皮微跳,再不敢吊兒郎當,鄭重記下了司徒晟的安防提議,便吩咐自己的隨從將這安防圖拿給值班的部將調整。 接下來,李成義跟司徒晟閑聊的便是些新近的時事了。 京城里如今最熱的時事,便是四皇子的生母——冷宮的靜妃娘娘再次搬回了她的景仁宮。 說起這位娘娘雖然年輕時,美貌非凡,可如今也是半老徐娘,按理說陛下跟前時時都有新人,哪里能想得起冷宮舊人? 可偏偏近日天寒,陛下的老寒腿又犯了。 宮里的御醫雖然開了方子,卻并不管用。 陛下睡得也不安穩,四殿下自告奮勇,病榻前盡孝,趁著父皇睡著的時候,偷偷將一個藥包敷在了父皇的腿上。 陛下沒有睡著,立刻問他如此鬼祟,偷放什么東西。 四殿下哽咽回答,請父皇贖罪,是他身在冷宮的母妃惦念著陛下的頑疾,自己在冷宮種了沒藥、獨活等藥材,又親收調配了藥包,托他帶給父皇用,她說這方子陛下向來用得好,如今她見不到陛下,卻放不下陛下的身體。 陛下聽了老四的話,倒是想起了自己做太子督軍時落下的病根,當時還在太子府為妾的靜妃夜夜給自己敷藥,成宿不睡。 因為這藥包的引子,陛下拄拐又親自去了趟冷宮,卻看到昔日雍容華貴的靜妃,一身粗衣素發,拿著藥鎬在臨時搭建的暖房里為藥材除草。 四目相望時,就算昔日佳人風華不在,卻也讓人憐惜得老淚縱橫…… 于是陛下開恩,一紙令下,靜妃從冷宮遷回,依舊從了以前的妃位,只是陛下待她恩寵卻更勝從前。 說到這,李成義其實是替司徒晟擔心的。 當初泰王、四皇子與靜妃一起倒臺冷了爐灶,可有司徒晟的一份氣力。 如今靜妃再得恩寵,四皇子的門庭也熱鬧起來。就連自認為一家獨大的太子也開始惶惶不可終日,司徒晟的日子又怎么能會好? 可司徒晟聽了李成義的話,卻只淡然道:“我當初不過是聽從陛下的吩咐,既無私心,又何必怕攀附牽連?” 李成義覺得司徒晟說得有道理。 他乃武將,一向不耐文官的婆婆mama,卻對司徒晟一見投緣。想來,就是司徒晟這股暴風來襲也巋然不動的淡定讓他折服。 不知為什么,每次看到司徒晟,他都覺得此人的風骨像極了一個人,并非眉眼相似,可儀態和說不出的細微處,總是讓他產生聯想。 算起來,再過兩個月,就是那人的忌日了……李成義一時感慨,默默又飲下了一杯。 他們飲酒說話,楚琳瑯閑來無事,就回了自己的屋子,躺在床上翻著司徒晟送給她的連環畫看。 奈何屋墻單薄,所以他們的談話也七七八八地落入了她的耳中。 楚琳瑯并不擔心自己的東家被四皇子清算。 畢竟這“在宮中使氣力”的主意,就是司徒晟當初親自指點給四皇子的明路。 若四皇子沒有傻透,應該不會太著急卸磨殺了司徒晟這頭能干的驢。 心里這么想著,手里的畫冊正好翻到了諸葛亮在高高的城門口上大演空城計的一幕。 楚琳瑯看了看,覺得自己的這位東家若添一副胡子,再拿著一把羽扇,還真有諸葛先生謀算天下的氣韻呢! 不過人家諸葛是拜了明君而鞠躬盡瘁,可司徒晟謀算的又是什么,楚琳瑯卻一時也看不清。 她以前覺得司徒晟是官迷,一心踩梯子往上爬,應該是野心私欲膨脹之輩。 可如今到了他府上當差才發現,這位日子過得淡薄得很。 平日里除了看書寫字,練練拳腳,就是捏捏泥人,壓根不是貪圖享樂之人。 他本人對官場人脈的經營也是能省則省,夠用就行。 她起初做飯偷懶,偶爾會隨便拌些小菜配粥,他也不聲不響地吃,不會因為菜色簡單而沉著臉訓人。 從仆役的角度來說,這樣的主子真是好侍奉,怪不得將那個小廝觀棋養得如此憊懶??蛇@倒讓楚琳瑯有些不好意思,覺得如此白拿他的月錢太不厚道,反而一日餐飯更加用心。 不過他從容在諸位皇子間游走的不動聲色,又絕非清心寡欲之人該有的表現。 難道他不注重享樂名聲,卻喜歡權力傾軋的刺激? 就在她看著書頁出神時,就聽見司徒晟送走李將軍的聲音,再然后就聽司徒晟開口喚道:“楚娘子!該練字了!” 聽了這話,楚琳瑯的表情微微一垮,她還忘了一樣,司徒先生除了喜歡權力傾軋之外,更好為人師! 司徒晟如今不再教六皇子,卻在家中開辟了私塾,正兒八經地教授起他新聘的管家來。 當然,這禍端也是要從楚琳瑯在祭酒大人府上寫了個“法”字說起。 據說那日,祭酒大人拉著少卿飲酒,二人從詩文到朝綱,斗嘴不斷。 祭酒大人以前沒有跟這位少卿深談過,可是斗酒幾輪之后,他老人家當時說了這么一句:“依卿之才,原該是狀元韜略,為何偏只考了探花?” 掌管國之大考的祭酒齊公能這么說,這話里褒獎的含金量就太足了,讓聞聽者不禁側目! 不過齊公又損了少卿一句:“依卿之才,府上請來的女管事,怎么只牙尖齒利,寫出的字卻如蚯蚓亂爬?” 這一節,楚琳瑯也是后來才聽說的。由此可見,老頭子的報復心真強,竟然在她東家面前如此挑唆! 那日回來后,司徒晟就開始找茬,讓她將府里的賬本拿來看看。 她管著司徒晟的錢銀,自然要親自記記賬單子。 可誰知司徒晟拿起她的賬本一看,卻眉眼定住,呼吸都微微一滯,仿佛看到了什么驚天貪墨大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