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兄不可 第6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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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緊了緊手心,依舊揚著下巴,一副敢作敢當,有本事將她殺了的凜然神情。 顧誠因不氣不惱,拿出帕子擦掉臉上水珠,又脫去外衫,轉身又去倒水。 這次,他沒有遞給林溫溫,而是站在那里喝下一口,含在口中,這才朝床邊走來。 林溫溫自然知道他要做什么,連忙下床,連鞋襪都未穿,赤腳就要跑。 顧誠因拉住她手臂的瞬間,她終于沙啞出聲,“你敢喂我,我就咬你!” 顧誠因略微一頓,卻沒有被她嚇到,另一只手順勢就攬在了她身后。 他俯下身時,林溫溫用力抿住雙唇,似要被灌毒一樣,拼命的掙扎,可畢竟兩日未進水米,很快她就累得氣喘吁吁,再也沒有抵抗之力。 然等了片刻,顧誠因卻沒有強行喂她,反而將水緩緩咽下,開口對著懷中的她道,“看到了么,吃飽喝足你才有力氣與我抵抗?!?/br> 說完,他將林溫溫松開,林溫溫雙腿打軟,竟險些墜地,又被他大掌撈了上來,索性就直接將她橫腰抱起,走到矮桌旁,將她慢慢擱在軟墊上。 重新倒了一杯水,推到她面前。 吃一塹,長一智。顧誠因這次沒有站她身旁,而是起身來到門口,對外面守著的仆從吩咐事宜。 待他回來,那杯水空了,林溫溫干裂的唇瓣上也有了潤澤。 面前是布好的碗筷,每一道菜都是林溫溫平日里喜歡吃的,林溫溫卻耷拉著眼皮,看都不看一眼,“你別逼我……我吃不下去?!?/br> “好?!鳖櫿\因這次倒是真的沒有逼她,將那些飯菜原封不動又擱回食盒。 兩人不言不語,一個垂眸望桌案,一個抬眼靜靜望她。 靜謐的小屋里,時不時傳來一連串饑腸轆轆的叫喊。 林溫溫眉心微蹙,將手壓在小腹上。 片刻后,有仆從送來炙rou的工具。 顧誠因來到窗旁,將一切擺放好,開始生火炙rou。 “這是從西市買來的胡料,由胡人調制過的,里面加了養胃的藥草?!鳖櫿\因說著,朝rou上撒去一把,炭火的煙氣倏地一下冒出一縷白煙,帶著有誘人的香味。 林溫溫此刻雙手環腿,下巴抵在膝蓋上,閉眼不讓自己看。 然顧誠因卻是故意用扇子將rou香朝她這邊扇。 “溫溫,嘗嘗看?!鳖櫿\因將烤好的rou片放入盤中,推到她面前,并又提醒她,“便是在上京,依舊有許多人食不果腹,你若當真不吃,也不要隨意糟踐?!?/br> 林溫溫用力閉眼,將臉扭去一旁,絲毫沒有要吃的意思。 顧誠因等了片刻,最后見那rou要被放冷了,便端起盤子自己吃了起來,他嚼得很慢,每一口都好像在細細品味。 安靜的小屋里,只剩下他咀嚼的聲音,還有鐵架上rou片滋滋啦啦rou油的四濺聲。 “溫溫,你如今只有我了,你若絕食,無非只是傷害自己,又讓我心疼罷了,說白了,便是損人不利己,非聰明之舉?!?/br> 顧誠因吃完一盤炙rou,又盛出一盤,推到林溫溫面前。 “我本來就不聰明?!绷譁販鼐従徧а?,別過臉不去看那盤rou,但眼珠子卻很不爭氣,趁顧誠因炙rou時沒有看她,便總是朝那香噴噴的rou上瞟。 “既然笨,就更該知道,人是會被餓死的?!鳖櫿\因說著,回過頭來,林溫溫連忙閉眼,只聽顧城因在她面前道,“你想清楚了么,你是真的要赴死,還是只為了和我慪氣?” 林溫溫不說話,喉嚨卻不受控制地咽了一下口水,她恨恨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這一幕被顧誠因看在眼中,他再次端起她面前的那盤rou,當著她面,一片一片全部吃完。 林溫溫下意識朝爐架上瞥去一眼,見架子空了,一旁的生rou碟里也沒了rou,她鼻根瞬間涌出一股酸意,眼睛也開始發脹,唇角終也忍不住一抽一抽朝下撇去。 顧誠因淡淡地望著她,用帕子慢條斯理地擦了唇角,隨后變戲法般,從爐架另一側,端出一盤炙好的rou片,還冒著騰騰熱氣。 林溫溫眼睛倏然一亮,驚訝地看著那個盤子,那盤子里不止有rou,還有半塊烤好的馕餅。 雖然沒有說話,但她的眼神顯然是在疑惑,為何還會有一盤rou。 顧誠因將rou擱在她面前,抬手在她凌亂的發頂上輕輕揉了幾下。 他就知道,她會忍不住的。 顧誠因怕rou涼了,便很快將東西收拾好,離開了望煙樓。 珍珠上去陪她時,看見她面前的盤子空了,水壺里的水也沒了大半,心口里懸了兩日的石頭,終是平穩落下。 顧誠因回到主院時,天已黑透。 牛單在書房等了他許久,見他進門,便帶著幾分慍色上前道:“子回,不是為師說你,剛任職這段時間,你可萬萬不得馬虎!” 顧誠因道:“師父放心,我不會疏忽的?!?/br> 牛單嘆道:“你的能力我絕不疑心,但你不能總泡在那望煙樓里?!?/br> 說著,他指了指書案上的那些堆滿的冊錄,也不知是翰林院有意考驗他,還是當真做了修撰,會有這么多公務處理,等顧城因忙完這些,恐怕要熬到子時之后。 知牛單也是在憂心他,顧城因便倒了水端給牛單,等他落座,他才脫下外衫,坐在案幾后,開始做事。 見他不說話,牛單便知勸了也是白勸,他這個徒弟,什么都好,就是太倔。 牛單朝望煙樓的方向看去一眼,不由又是一聲嘆息,也不知那月老是哪根筋不對,怎么會將這樣的兩個人給纏在一處。 喝了口水,牛單從袖中拿出一封信,“如今五姓七望的氏族中,能查到的族徽,基本全部在這里了?!?/br> 顧誠因沉暗的眼眸忽然顫了一jsg下,他雙手將信封接過。 這封信里,畫了許多族徽,有寧家,有林家,盧家……每個族徽下都寫著氏族的姓氏。 “你果真沒有猜錯,當初殺你父母的那幫人,的確來自氏族,然每個氏族族徽不同,哪怕是同姓的氏族,因地域不同,分支有別,族徽也會有所區分?!?/br> 牛單說著,抬手指著一個族徽道,“比如榮陽寧氏,身處榮陽的族徽上只有三個點,而上京榮家,有六個點?!?/br> 雖然有區別,但同族的族徽大致輪廓卻是相似的。 可在這其中,沒有一個族徽與顧誠因十歲那年,所見的徽章相似。 “據我得來的消息所稱,氏族背后會養一批人,那些人便是為了他們去做一些見不得光的事,而他們也有相應的徽章,只見過的人少之又少,查起來會更加困難?!?/br> 見他蹙眉不語,牛單寬厚有力的手掌,落在顧誠因肩頭上,不重不輕地捏了一下。 “但無論如何,你猜對了,當年殺了你父母的那批人,與五姓七望脫不開關系?!?/br>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3-10-20 19:36:56~2023-10-21 16:54:4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皮皮皮皮寶 9瓶; lyl、蒼瀾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60章 第六十章 ◎你對恩公好點吧◎ 關試之后, 林海與盧蕓的婚宴便提上了日程,就在三月初六。 林海乃林家的嫡長孫,張氏最看重他的婚宴, 每日都要將盧氏叫到跟前來詢問細節。 今日盧氏直接就在主院與張氏一起籌備請帖的事, 林郁也閑來無事,便提筆親自替孫子寫請帖。 寫到顧府的帖子時, 林郁頓了一下,捋著胡子感慨道:“顧家這孩子,可當真是個讀書的料,只性子過于冷了,在那翰林院怕是會吃不消啊?!?/br> 張氏在一旁冷哼,“翰林院那種地方, 說白了不就是陪圣上解悶的閑職罷了,能有什么出息?!?/br> 林郁搖頭道:“此言差矣, 今時不同往日, 那翰林院早就不是你口中那般了,今上重用翰林學士,諸多旨意皆由翰林起草,入翰林相當于擁有了直接面圣的機會,若能慎使之, 日后前途無量?!?/br> 張氏也知林郁所說不會是假, 愣了半晌, 忍不住又譏諷道,“寧三郎不也在翰林,背靠寧林兩家, 還能讓顧家小二搶了風頭不成?” 若是先帝, 張氏所言便不為虛, 可今上不同,他打壓氏族的意思愈發明顯,寧軒與顧誠因皆入翰林,林郁一直心中打鼓,總覺得沒有那般簡單,可到底,他還是什么也沒說,只暗暗嘆了口氣。 張氏見他蹙眉不語,便擺擺手,笑著又說起林海,她夸自己的孫兒爭氣,關試一次便過,許多人好不容易考得進士,卻一連數年過不了關試,無法入仕為官,她家孫兒要出身有出身,要本事有本事,樣貌雖比不得那兩個,但也不差。 沒想到聽完這些,林郁臉上郁色更重。 林海為秘書省校書郎一職,這個職位向來有爭議,有的人可以平步青云,而有的人碌碌無為,一輩子為官,都縮在那藏書閣中。 林郁眼中的林海,極有可能是后者。 第二日,喜帖被送進顧府后,林溫溫沒多久便也得知了此事,她是從珍珠口中得知的,而珍珠又是聽青才所說。 “我上月才下葬,他這月便要成婚?” 林溫溫氣得用了咬下一口馕餅,虧她當時還冒著風險,把那么漂亮的夜明珠留給了林海,現在想想簡直后悔死了,還不如將那珠子留下,夜里自己把玩。 不過仔細一想,林海要娶的人是盧蕓,她似乎也沒那么氣了,“反正盧蕓那脾氣,日后也有他好日子受的!” 珍珠點頭附和,可隨即又想起了兒時的事,她道:“奴婢記得,小時候大郎君對娘子很好的,怎么這些年愈發生分了呢,好像一見咱們的面,就要張口訓斥,我有時候瞧著他,都心里打鼓?!?/br> 林溫溫也說不清楚,只嘆了口氣,“也許是覺得我沒有用,給林家丟臉了吧?!?/br> 話音剛落,她耳邊似乎響起了一個聲音。 “旁人說什么不重要,自己如何看待自己,才是最重要的?!?/br> 這句話是顧誠因告訴她的,他那日說,狀元郎都不如三娘厲害,夸她繡活最得好,讓她不必在意旁人的話,不必覺得自己沒用…… 林溫溫忽然沉默下來,片刻后,她深吸一口氣,朝窗外看去,“你與他們說,我在屋里悶煩了,我想去賞花?!?/br> 這個時辰顧誠因還沒有下值,珍珠以為至少得等到他回了府,林溫溫才能出去,結果門外的仆從直接點頭道:“郎君許久前就與我們交代過,若娘子想下去散心,不必攔著?!?/br> 兩人都很驚訝,但仔細想想,從前她們只是下意識覺得,仆從是來看管她們的,再加上他們膀大腰圓,身材魁梧,林溫溫便不敢輕易出門,卻不知原來是她想多了,或者說是顧誠因身為綁匪,他的思路與尋常綁匪不太一樣。 林溫溫換了身明艷衣裙,便開始在湖邊散心。 她帶著珍珠,試探性走到百花園的石拱門處,剛朝外邁出一步,拱門外立著的仆從,便抬手將她攔住。 態度恭敬,神情卻十分冰冷,一手做著請回的姿勢,一手按在腰間的佩刀上。 林溫溫與珍珠對視一眼,轉身朝回走。 她們將整個百花園幾乎都繞了一遍,只拱門那一處能進出,其他地方皆豎著高墻,根本無法翻出,且那大片的花叢中,還時不時有人會去修剪花枝。 林溫溫是個有自知之明的人,她四處逛了一圈,便徹底打消了那些念頭,她蹦跳著摘下一朵玉蘭花,戴在耳上,坐在水榭里,數著湖中的小魚。 “咦?” 身旁的珍珠忽然出聲,林溫溫順著她視線看去,水榭的石廊那頭,有個五六歲大的孩子,手里拿了一條柳枝,口中嚼著牛乳糖,正在朝她們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