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師父滅過世 第11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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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走出店外,恒子簫展了展胳膊,這是他頭一回?穿蓑衣,雖有些笨重,但看著雨水直愣愣打在身上的場景,還有些新奇。 尤其是頭頂的那個?斗笠。 雨水落在上面,發出滴滴啪啪的悶響,讓恒子簫想?起了師父頭一回?帶他下山吃的那家打鹵面。 那天也是個?雨天,四野無人,雨水打在茅草棚上,他們伴著那淅瀝的雨聲,坐在棚下吃面。 恒子簫不討厭雨,尤其喜歡這雨落的聲音。 他穿了身蓑衣,繼續跟在司樾身后走。 路上的行人不再看他,那奇異的視線都集中在了司樾身上,司樾渾然不覺,在春夏交替的雷雨里一身輕松、闊步向前。 恒子簫走在她身后。 他分明比她高了,可?雙眼還是習慣性地追逐司樾的腳步。 他想?起了小時候也是這么跟著師父,想?起了那時師父對他十分抵觸,堅決不肯收他為徒。 恒子簫想?不起來?,師父是什么時候把他當做徒弟的。 許是為化?解他和寧楟楓的矛盾,派他二?人深夜偷棗; 許是看出他內心惶惶、悶悶不樂,于是焚香丟球,逗他一笑; 許是那晚為他施法,給了他一條破解背上符咒的道…… 恒子簫苦讀十年,他再也不是見?到法術就頂禮膜拜的小乞兒,他見?到了元嬰級別的大能,看著趙塵瑄驅鬼,手中劍光爍爍,身前陣法、符箓、法器一應俱全,可?他生?不出半分敬佩和羨慕。 他不知司樾的道行,可?只看一眼司樾的腳步,便?自發地跟她走。 他亦步亦趨,跟了司樾十年有一,卻?總覺得?永遠也走不到她的身側,永遠只能在她身后瞻仰。 他又想?起那天回?來?,他問司樾——師父,您吃過人么。 司樾回?他的是一份自嘲似的笑,恒子簫鮮少?能從?司樾臉上看見?那樣的表情。 他翻書不少?,沒有找到一個?和司樾有關的記載。 司樾,到底是誰; 她為何會到裴玉門?; 又為何會和他結緣…… 恒子簫有太多疑問,可?最終,他只是一言不發地跟著司樾走。 兩人走了近一個?月,越往南去,那蓑衣穿戴的次數就越多,到最后,恨不得?長在恒子簫身上。 “這天氣越來?越奇怪了,”紗羊抬頭,望著沉沉的天空,又看了看路上越來?越多的乞丐,“前面該不會是發大水了吧?!?/br> 按說煙雨江南,雨當如煙,可?這段時間天天是傾盆大雨,夾雜著冰雹,就沒太陽露面的時候。 紗羊剛說完,就有一路帶刀捕快跑了過去,去往城門?貼了告示。 “走,看看去?!彼鹃型碌糇炖锏奶鸩?,帶著兩人過去一看。 城下圍了百姓,有識字地主動念給大家聽。 “彭城洪水,水勢兇猛,茲此通報,各家各戶做好準備。河道招工……” 聽完之后,城下議論紛紛,百姓臉上都露出了惶恐和難色。 幾人退了出來?,紗羊問司樾:“這里是鹿城,彭城就是鹿城南邊的那個?城吧。大水之后還有瘟疫,我們還要繼續前進?嗎?” 司樾道“當然繼續,這小子長這么大都還沒見?過洪水是什么樣兒,難得?遇上了,豈能不去開開眼界?!?/br> “那也好?!奔喲驔]有反對,側身對恒子簫道,“身為修士,不僅要降妖除魔,也要扶弱救貧。大水之后百姓必不好過,咱們過去看看,有什么是我們能幫忙做的。只是你道行還淺,得?小心瘟病?!?/br> 恒子簫頷首,“我會的,師姐?!?/br> 司樾道,“向來?都是山不就我我就山,這下可?好,洪水主動過來?,倒省了咱們的力氣,我們就留在這鹿城等著罷?!?/br> 紗羊驚奇道,“你要在這里住下?” “笑話,在城里住得?多少?錢吶,”司樾道,“找個?村子住就行?!?/br> “我就知道?!奔喲蚱财沧?,“好罷,那快走吧?!?/br> 幾人穿街走巷,出了城,又走了好一段路。 四周越來?越冷清,終于在天黑時分,有一處村莊出現在了眼前。 這村子背靠青山,兩側多柳,村口有槐,方圓不見?其他人煙。 從?這兒去到城里,少?說也要走上一天,稱得?上是與世隔絕。 恒子簫來?到村前,見?村口立了一塊石碑,上刻黑紅的三個?字—— 何家村。 第86章 看見這三個字的瞬間, 恒子簫莫名有些不適。 紗羊左右看了看,貼緊了司樾,亦是小聲道, “是因為天黑了嗎, 我總覺得不太舒服?!?/br> “前后就這么一個村, ”司樾邁步往里走,“沒得選?!?/br> “好吧,”紗羊縮進了司樾的衣服里,“反正跟你在一塊兒, 也?沒什么好怕的了?!彼f完又道, “你可不要丟下我?!?/br> 司樾揣著她進村了,恒子簫跟在她身?后,路過村口的那棵老槐。 四?月初,那槐樹上?零零碎碎地長了葉子,參天的高樹四?散開來, 像是幾片烏云壓在頭頂。 晚風一過,兩側柳樹枝條搖曳, 在暗處來回擺動。 “師父, ”恒子簫上?前?一步, 低聲在司樾耳邊道, “這里的氣場不太對?!?/br> 不止是樹的原因, 這會兒正是各家吃晚飯、出來閑聊消遣的時?候,可村子里安安靜靜的, 看不見半個人影。 “問問看?!彼鹃袑χ徒囊粦羧思覔P了揚下?巴,“看他們愿不愿意租房子給我們?!?/br> 恒子簫應了, 上?前?叩門。 過了好一會兒,門才?打開一條縫, 縫里露出半張男人的臉來。 “這位壯士,”恒子簫對他作?了揖,“我們是路過的修士,想找村長租一間房?!?/br> 男人上?下?掃了他一眼,沉沉開口,道,“往東走,第九棵柳樹前?就是村長家?!?/br> 說罷他立即關上?了門。 恒子簫回頭看向司樾,司樾道,“走罷?!?/br> 兩人往東去,找到了第九棵柳樹前?的房子。 樣式上?來看,確實比其他房子要結實干凈一些。 恒子簫上?前?叩門,這一次門開得不慢。 何家村的村長不是恒子簫印象里的老伯,而是一位肩寬體?碩的壯年男人。 “什么人?”村長強壯的身?體?直接堵住了門口,不讓人窺視到屋內半分。 “您就是此處的村長?”恒子簫問。 “我是?!蹦腥擞謫柫艘槐?,“你們是什么人?” “勞駕,我們是路過的修士,想在這里租一間房子,暫住一段時?日?!?/br> “修士?”男人打量了他一番,“你是琭海宗的弟子?” 鹿城乃琭海宗的契地,故有此一問。 恒子簫搖頭,“不,我們只是云游到此?!?/br> “這里不接待修士,”男人面色冷然,“請另尋他處?!?/br> “且慢!”恒子簫手腕一翻,取出十兩銀子來。 男人掃了眼他手里的銀子,收入懷中,從門里走出,“跟我來?!?/br> 他帶著恒子簫和司樾一路往深處走去,何家村依山而建,村口低而村內高。 一連走了兩刻鐘,已是上?了山。 在村子的最深處,有一塊荒廢了許久的白地,雜草叢生,背后就是山林。 白地與山林交界處,有一老舊的平屋。 村長把他們帶到那里,說:“只有這一間空房,你們要???” 恒子簫看向司樾,司樾沒有搖頭,他便道,“住?!?/br> “你們要住幾天?” 這話讓恒子簫微微蹙眉。 十兩銀子租這樣的破房,別?說是幾天、幾個月、幾年,就是直接買下?也?綽綽有余。 他又看向司樾,司樾笑瞇瞇地望著他,沒有任何表示。 恒子簫想了想,反問對方:“能住多久?” 村長毫不客氣道,“最多半個月?!?/br> “這太不合理?!焙阕雍嵉?。 “我們這兒的規矩就是這樣,”村長道,“我可以把錢還給你?!?/br> “一個月?!焙阕雍嵳f。 “不行,最多半個月?!?/br> 他如此強硬,恒子簫只得應下?,“好,半個月?!?/br> 他虧了大本,可村長還沒完,又加了條件,“天黑后不許到村子來,否則立刻趕你們走?!?/br> 若是剛下?山的恒子簫,必要和他理論,可經歷了菜人案,一路上?又有司樾的點撥,他愈發?心細,以為這何家村必有蹊蹺。 “好?!彼嫔?應下?,“但你們也?不能隨意出入我們的房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