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島的人 第7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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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惟將碗放進應春和手里,語氣從容得半點不像今天一天連發了上百條消息的人,好像一點兒也不介意應春和不回他消息,也不介意應春和出去了一整天,“吃吧?!?/br> 應春和捧著那碗石榴,長睫輕垂,遮住眼底的笑意。 興許是剝了兩個石榴,剝累了,任惟沒有給自己再剝一個,隨手洗了個蘋果坐在應春和邊上啃。 蘋果很脆,任惟吃得有點兇狠,似乎是憋著氣,又像是壓著苦。 應春和全當聽不見,沒聽懂,安安靜靜把石榴吃完了,將碗放進了廚房。 正當他思考要做什么晚飯時,他聽見有人進來,廚房門也被拉上了,而后他被陷入一個溫暖依戀的擁抱里。 任惟的臉貼著應春和的背,很輕地說話,似乎有所顧慮:“應春和,對不起,我不該那么說你?!?/br> 應春和沒吭聲,等著任惟的下文,心里其實已經無可抑制地軟了下來。 “我上網查了一下,據說,擁抱具有療愈作用,我以后每天都抱你一次,你會好一點嗎?”任惟用很溫柔的聲線跟應春和說話,像是哄小孩一樣。 應春和想了想,搖了下頭說:“不好?!?/br> 任惟有點委屈,但洗耳恭聽地抬起頭:“哪不好?” 應春和同樣聲音很輕地回答他:“任惟,一次是不夠的?!?/br> 第82章 “任惟,你怎么這么可愛” 離島的夏日向來比別的地方都要漫長,溫熱的海風、灼灼的日光好似永無盡頭。 這樣的氛圍下,時間的流逝失了具象,也沒人留意,在無覺無察間縮減著年度余額。 秋日來臨得悄無聲息,仿佛任惟昨日還與應春和走在樹枝與日光交織的斑駁光影里,耳邊是海風吹拂與潮聲陣陣,今日出門卻已然能在離島的空氣里察覺幾縷若有似無的桂花香。 任惟的那封情書最后也沒有交給應春和,說不清是羞于啟齒,還是完美主義作祟,覺得那封即使刪刪改改許多遍的情書到最后也實在差強人意,沒能表達完全他對應春和的愛,只好偷偷藏了起來。 而應春和對此一無所知,只被沈流云調侃了一句也太容易原諒人了,跟任惟沒冷幾天就又親熱黏糊起來。 應春和自知理虧,無言辯駁。 小院里的油柑樹枝頭結滿了油柑,應春和決定將油柑都摘下來,一部分送去給武奶奶和翠姐,一部分用來吃,一部分用來泡酒。 任惟沒吃過油柑,而沈流云在前年秋天上過一回當,今年對一籮筐的油柑看也不看,避之不及。他一聽說任惟沒吃過,倒是來了興趣,挑選了一個外形不錯的油柑拿去洗了,回來遞給任惟。 任惟難得見他好心,怪稀奇的,還很禮貌地對沈流云道了謝,毫無戒心地咬了一口,很快就變了表情。 他口中又苦又酸又澀,仿佛嘴巴變成了一個調味罐,什么味道都有,一時心情復雜到難以言喻。 任惟回頭看到沈流云早已憋不住笑,在邊上笑開了,頓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氣得又吵嚷起來。 摘油柑摘一半的應春和就聽到家里再度雞飛狗跳起來,不明緣由地看了一會兒,弄清楚來龍去脈后很快心生一計,也去洗了個油柑。 他將那個油柑遞給任惟,一臉真誠地道:“師哥那顆顏色一看就酸,我挑的這顆顏色深一點,這個甜,你吃這個?!?/br> “真的?”任惟將信將疑地接過去,見應春和點了頭,又見手里的油柑確實跟剛才那個顏色不一樣,便很快放下戒心,再次嘗試了這款新奇的水果。 緊接著,任惟露出了跟方才別無二致的表情,同樣被酸得厲害,嘴巴都有些麻了,像是有人在他口中噼啦啪啦地放了一串震天響的鞭炮。 “哈哈哈?!比挝┮豢?,方才滿臉真心實意的應春和已經跟沈流云一起笑彎了腰,顯而易見這兩人是沆瀣一氣,合起伙來捉弄他。 一時之間,任惟又氣又委屈,破口大罵:“你們師兄弟就是一伙的!應春和,虧我還那么相信你!” 他在這個家簡直就是孤立無援,無依無靠,毫無尊嚴! 時隔多日,任惟在“趕走沈流云計劃書”中憤然寫下了第十三條計劃,內容是誘騙沈流云吃很難吃的食物。 可惜他這項計劃還沒來得及實施,就先等到了沈流云要離開的消息。 在應春和與任惟將洗干凈的油柑一起放入酒壇里時,忽然聽到一旁的沈流云說了句:“我過兩天要走了?!?/br> 任惟愣了一下,很快心口不一地道:“你總算發現這個家里沒有你的位置了嗎?” 沈流云冷嗤一聲:“這個家又不是你的?!?/br> 應春和對于這兩個在最后都還要吵架的幼稚男人無語了,連忙叫停,關心地問沈流云:“師哥,不再多住會兒嗎?” “不了,有點事情要處理?!鄙蛄髟蒲院喴赓W地講了下,“之前的案子最近要開庭了?!?/br> 應春和愣了一下,才恍然想起沈流云來離島時身上還背了官司,不過他出于對師哥人品的信任,這些日子里并沒有問過具體情況如何,現在看來是已經否極泰來了。 “師哥,祝你一切順利?!睉汉驼嬲\地祝福著沈流云。 沈流云一如從前般倨傲自信:“那當然?!?/br> 見他二人四目相對,任惟心里頓時拉響警報,立刻潑冷水:“別案子敗訴了又灰溜溜地跑回這兒來,我們可不收留你?!?/br> 話雖如此,過了會兒應春和卻聽到任惟小聲問沈流云案子的律師請的誰,不由得彎了彎唇角,將泡好酒的酒壇用紅布封了蓋。 沈流云走的那日,應春和與任惟一起送他去渡口等船。 “師弟,一直沒問過你,你最喜歡我的哪幅畫?”等船時,沈流云忽然偏頭問了應春和這個問題。 應春和沒怎么思考就給出了答案:“師哥最出名的那幾幅畫我其實都很喜歡,不過我最喜歡的是那幅《極》?!?/br> 《極》在沈流云的眾多畫作中不算有名,畫面構成有被白雪掩蓋的陸地、高山和房屋以及天際落下的極光,極光色彩絢爛,好似一場繽紛多彩的傾盆之雨,如天神恩賜般來到人世間。 沈流云聽到這個答案微微一愣,想了一會兒沒想明白:“為什么最喜歡的是這幅畫?” “我從第一眼見到這幅畫就很喜歡,后來還無意中看到了一則采訪。師哥你在采訪中說,畫下那幅畫時你為一睹極光去了趟芬蘭,但由于突發意外,你錯過了那場極光?!睉汉偷浆F在都還能回憶起采訪里沈流云回答的那句話,“你在采訪里說,這幅畫你畫的是人生的極?!?/br> 當年的那場意外差點令沈流云命喪芬蘭,劫后余生后他創作出了這幅畫,畫下一場他并沒有見到的極光,記錄下他將死未死的一瞬間。 畫作于畫家而言,既是生命的載體,也是存放情感的容器,能替其小心儲存人生里許多本是掠光浮影的小小瞬間,逐幀定格時間一長便會漸漸淡忘的生命節點。而這些被妥善存留的畫作,隨著時光的流逝和沖刷,經年之后方能顯出其歷久彌新的珍貴。 一如應春和筆下藍色尾羽的鳥,一如沈流云筆下絢麗的極光。 船開走了以后,任惟依然耿耿于懷沈流云上船之前跟應春和的那個擁抱,憤憤不平道:“你們藝術家光語言交流還不夠嗎?一定要肢體交流嗎?應春和,我跟你說你是有夫之夫,不能隨隨便便讓別人抱……唔” 任惟未說完的話被應春和用一個突如其來的吻給堵住了,應春和捧著他的臉,唇邊梨渦清晰可見,雙眼都含上笑:“任惟,你怎么這么可愛?!?/br> 任惟愣了一下,臉很快就紅了,他皮膚白,紅起來格外明顯,嘴上還在說“什么啊,你不要打岔”,可是嘴角卻已經翹了起來,半天都沒放下去。 “想去打桂花嗎?”快到家時,應春和想出了一個周末消遣游戲,向任惟提議。 “好啊?!比挝┬廊煌?,很快便問了一連串的問題:什么時候去,要帶什么,怎么打桂花。 他在應春和耳邊嘰嘰喳喳的聲音,比家里布谷鳥時鐘的報時聲還要響亮,應春和難得耐心一一解答。 奈何一入夜,任惟的小學生春游綜合癥又犯了,翻來覆去,輾轉反側,就是不睡覺。 應春和原本醞釀好的睡意被任惟攪得全無,只好伸出雙臂攬住他,將人牢牢抱緊,不讓他動彈。 “睡覺了,任惟?!睉汉烷]著眼睛低聲說。 “噢?!比挝]再動了,老老實實躺在應春和的懷抱里。 但是應春和很快發現了不對勁,倏地睜開雙眼,與還沒睡的任惟四目相對,語氣好笑又無奈:“任惟,你頂到我了?!?/br> 任惟不止大腦精神著,某個位置也還精神著。 等到折騰了一番再睡已是后半夜,第二天毫不意外地起遲了,錯過了打桂花的最佳時間,只好將打桂花的計劃又推遲到了后一天。 在應春和的三令五申下,任惟這次乖乖睡了,兩人得以在凌晨四點半起床上山去打桂花。 凌晨四五點的桂花花蒂上帶有露水,用竹竿輕輕一敲,便簌簌落下,落在地上早早墊好的布上,鋪成一條香氣馥郁的桂花毯。 雖說用竹竿敲打桂花算不上很費力的重活,但還是被任惟謹小事微地承包過去,連竹竿都沒讓應春和碰一下。 “桂花打下來做什么?”任惟低頭看了看一地的碩果,很高興地問應春和。 “泡茶、釀酒、做糕點、做桂花蜜、做香包,可以做很多事,你想做什么?”應春和正彎著腰將打下來的桂花放進袋子里,頭也沒抬口中卻如數家珍般報出許多桂花能做的東西。 任惟想了想:“做香包吧,那樣我就可以一直帶在身上?!?/br> 應春和奇怪地看他一眼:“你平時又不怎么出門,帶身上還是掛家里不都差不多嗎?” 任惟但笑不語,暫時沒將自己下個月要回一趟北京的事告訴應春和。 下山時,太陽剛好越過天際線,在遠處山與山的間隙里探出頭來。和煦的晨光照在他們的肩上,伴隨他們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山下行去。 走至一半,應春和抬起頭想要看一眼日出,任惟怕他被晃到眼睛,先一步以手作傘抵在應春和的眉毛處,為他庇蔭。 應春和微微愣住,很快抬了抬下頜,將一個帶著晨露般濕意的吻印在了任惟的掌心。 [應春和的日記] 2023年9月30日 我對離別的感知總是敏銳,自小便如此。 隱隱中,我知道,任惟很快就要離開了。 第83章 “我沒喜歡過別人” 或許是因為漸漸有了涼意,應春和與任惟近日早餐都更偏愛熱食。這日正好輪到應春和做早餐,做的是牛rou粿條。 先用白蘿卜塊加水燉煮,煮上幾分鐘,再下入牛rou丸一起煮,將蘿卜的清甜與牛rou丸的咸香都充分浸在湯汁中。煮到時候差不多,往湯里燙一把小青菜,燙熟后盛出來放在碗底鋪好,再依次將粿條和切薄片的牛rou也燙好, 與鍋里滾了又滾的牛rou丸一起撈出,放入碗中。最后撒上芹菜粒與蒜頭油,澆上濃郁的湯汁,一時間鮮香四溢。 茶幾上還有兩個前幾天中秋拜月娘剩下的蘋果,應春和將蘋果洗了,跟任惟一人一個,放在熱騰騰的牛rou粿條邊上。 洗漱完的任惟小狗聞味似的一路嗅著來到餐桌前,迫不及待拿起了筷子:“好香啊?!?/br> 牛rou丸是家里自己做的,格外勁道,打破了任惟對這種食物的固有認知,一口下去鮮嫩美味,連雙眼都舒爽得瞇了起來。 吃到一半,應春和放在桌上的手機震動起來。 由于平日里應春和的手機很少有人撥打,這個時間點又很早,任惟不由得好奇地多看了兩眼,可還沒等他看清屏幕上的字,應春和就已經先接起了電話。 這個電話比任惟想象得還要久,久到他一碗牛rou粿條都吃完了,應春和的電話還沒結束。 任惟瞧著應春和笑意盈盈的樣子,心里愈發好奇對面是誰,他認識嗎? 外婆?語氣不像;張叔?感覺不是;翠姐?感覺也不是;還是沈流云?好像也沒聽見應春和叫師哥。能想的人被任惟想了個遍,又依次否了個遍,毫無頭緒。 見應春和這通電話似乎還有的聊的樣子,任惟只好先去廚房將碗洗了。洗完出來他見應春和還在講電話,心中的好奇與不悅倍增,故意走過去拿起自己還沒吃的蘋果,將蘋果塊咬得咔擦咔擦響。 身邊的干擾音太大,應春和不可能沒注意到,唇角翹得更高了些,尋了個時機截住那邊的話頭,草草將電話掛了。 掛完電話,沒等任惟發問,應春和就先主動解釋:“電話是我一個高中同學打來的,說正好是國慶假期,大家都放假回來了,班里打算組織一個同學聚會,問我要不要去參加?!?/br> 堵在任惟心里的那點不舒服散開了,一下大度起來:“這樣啊。你跟你高中同學應該很久沒見了吧?既然都叫你了,你想去就去吧,是哪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