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島的人 第4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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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春和理應知足的,理應摒棄貪婪、自私這樣的惡念??墒撬棵靠粗挝?,卻發現自己做不到。 不知道這是不是他們這種小地方生長出來的人都會存在的劣根,藏在身體里,刻進骨髓里,難以改掉,難以抹滅。 一開始,他只是舍不得任惟走;后來,他希望任惟能夠待得久一點;現在,他希望任惟永遠不要再離開。 他不希望任惟再離開,哪怕只是一分一秒。 任惟站起身,走過來吻了一下應春和,嘗到他唇上微涼的薄荷味。 “在想什么?”任惟問他。 應春和面無表情:“在想怎么把你鎖在這,讓你永遠都走不了?!?/br> 明明是很可怕的事,任惟卻聽得雙眼明亮,很高興一樣:“真的嗎?拿什么鎖?你打算什么時候鎖?” 應春和這下變得莫名其妙起來,懷疑任惟車禍把腦子也給撞壞了:“你聽清楚了沒?我說我要把你鎖起來,你這是什么反應?” “我聽清楚了,我覺得這很好啊?!比挝┱UQ劬?,“你說要把我鎖在這,讓我永遠都跟你在一起。如果你真的想這么做,我可以把我所有的銀行卡都交給你,里面的錢應該夠我們一輩子不工作,可以一直在離島生活?!?/br> 應春和愣了愣,不知道該先為任惟真的好有錢,還是為任惟腦子好像真的壞了而驚訝,但最終他也只是一笑揭過:“隨口說說而已,不會真的做的?!?/br> 任惟的手掌不知不覺間伸到了應春和的身后去,手指在他的肩胛骨上來回摩挲,沉吟:“但我是真的覺得很好,這證明你很需要我,很舍不得我?!?/br> 隱秘的心思被任惟直白地道出,令應春和有幾分惱羞成怒,冷哼一聲:“我又想了想,你只能三分鐘,所以還是算了?!?/br> 此言一出,任惟的臉登時紅了,無從辯駁,只能略微可憐地道了句:“那我……下回堅持久一點呢?” “多久?五分鐘?” “應春和!” “哈哈哈……” 笑著笑著,兩人一齊栽倒在床上,深深地陷進去,如同陷進應春和曾以為與自己不匹配,也永遠不屬于自己的云朵面包里。 原來換取任惟的代價如此簡單,僅僅只是一份相等的愛,他早該知曉。 “任惟,”應春和勾住任惟的脖子,輕輕地吻了他一下,終于以較為認真的語氣開始說任惟最在意的事情,“在我看來,這只是一件小事,別太在意?!?/br> 他們都已經不再年輕,這件事本來也沒有那么重要,在戀愛中只會占據一小部分,一起生活更多的是諸如柴米油鹽醬醋茶之類的小事。 “雖然很希望你能好起來,但如果真的好不了,也不要緊?!睉汉瓦@樣對任惟說。 任惟看起來神情有所好轉,抿了下唇,不太確信地問:“真的嗎?” 應春和索性又說道:“而且,就你以前那樣……其實也挺累人的?,F在,雖然快……但也挺好的?!?/br> 這一點應春和沒說謊,從前的任惟在這方面可謂是精力無限,強勢且瘋狂,沒完沒了地索要,應春和總是吃不消,好幾天才能緩過勁來。 明明應春和是真情實感地在勸導任惟,哪知任惟又自卑起來,垂下眼:“那你不會覺得我比從前差很多嗎?” 驕傲自信如任惟,也會害怕跟從前的自己比較。 應春和翻了個白眼,沒了耐心,扯過被子往身上一蓋:“睡了,別吵?!?/br> 任惟當真安靜下來,規規矩矩地躺好,躺了一會兒又覺得哪里不太對勁,往邊上摸了摸,長臂一伸將應春和摟住。 摟在懷里后,他親親應春和的脖子,又親親應春和的耳朵,這才舒坦了。 應春和嫌他煩人,親得黏黏糊糊的,推了兩下沒推開,到底由著他去了。 第56章 “應春和,行嗎?” 應春和醒得早,不為別的,雨后空氣潮濕,濕氣侵入右手手腕,絲絲縷縷的痛在腕間縈繞。痛感并不劇烈,奈何應春和對痛比常人較為敏感,耐痛能力不好,很快就因此醒來。 他皺著眉,嘴唇煞白一片。 剛想起身,手腕上忽然一熱,是任惟的手掌貼了過來,輕輕握住,聲音里還帶著惺忪的睡意,問他:“去哪?” 任惟身上溫度很高,讓應春和手腕的痛感有所緩解,聲音輕輕淡淡:“去洗漱?!?/br> “先別去,再陪我睡一會兒?!比挝╅L臂一伸,將應春和已經到了床沿的身體又給撈回來,溫溫熱熱的氣息籠罩過來。 從前就是這樣,應春和素來沒有賴床的習慣,醒得也早,回回被任惟扯著一起賴床,好幾次險些打工遲到。 從學校里搬出來在外面租房子住了以后,兩人每個月的開銷更大,應春和又好強,不喜歡什么事都讓任惟出錢。任惟雖然每個月都給應春和打一次錢,美名其曰是房租和生活費,但應春和基本上沒動過。 應春和為了多攢些錢,同時打三份工,早上去便利店,下午去咖啡廳,周末還會去畫室當助教。 其他時候都還好,到了冬天,早上起床本就困難,身邊還有個賴床的火爐拉著你,恨不得倒頭再睡個回籠覺。 可惜應春和心里知道條件不允許,貧窮的時候每分每秒都要擠出來,好能去換成維持生計的金錢。 現在應春和不需要出門打工,他擁有大把空閑的時間,也沒有一定要早起去做的事,心安理得地躺回去,陪任惟繼續睡在被窩里。 任惟想親應春和的臉,嘴唇只碰到柔軟的頭發,移開一些,閉著眼睛含糊不清地道:“應春和,我好像夢見你了?!?/br> 這是常有的事了,失憶后的任惟經常會做夢,光怪陸離的夢時常讓他睡眠不佳,為此他還去看過醫生,開過一些助于睡眠的藥物。 但在確定夢里的人都是應春和后,任惟漸漸不再抗拒做夢,反而開始期待每一個夢境,想從中找尋他與應春和的過往點滴。 “夢見什么了?”應春和問他。 “夢見,你過生日,我給你買了蛋糕,你閉著眼睛許愿,然后吹蠟燭。我還送了你生日禮物,是一個打火機?!比挝┑穆曇敉MnD頓,努力抓住即將要從他的腦海里飛走的零星片段。 很早以前,他不記得是在哪里看見過一種說法,說的是,夢境里通常是過去已經發生但被遺忘的事。 這一點在他真的失憶并找到應春和后,得到了一定驗證。 夢里的事大多數已經發生,任惟抓住這一點,從而去尋找夢境與現實的聯系,想起應春和確有一個打火機,zippo的,黑色。他見應春和用過,也記得打火機并不新,看起來已經用了很久,外殼的漆微微掉了,能看見底下的金屬鐵皮。 “嗯,確實送過,17年的時候?!睉汉洼p描淡寫地回答。 但任惟并不好糊弄,他很快意識到應春和并沒有煙癮,卻一直備著香煙的原因。 “應春和,你是不是因為我送你打火機,你才一直抽煙的?”任惟偏了偏頭,這回他親到了應春和的臉,一片雪花似的輕輕落在臉頰上,帶著陽光融化雪水的溫熱。 應春和不承認:“少自作多情,沒有這樣的事。我抽煙就不能是因為我自己想抽?” 早已熟悉應春和的心口不一,任惟笑笑:“好吧,但煙還是少抽,對身體不好?!?/br> “啰嗦?!睉汉筒荒蜔┑叵铝舜?。 出去一看,應春和就被眼前一幕驚到了。 昨晚他和任惟進房間之前,他忘記關大門,飄進來的雨水在門口積了一灘水,連鞋架都被澆了個透徹。但這并不是最糟糕的,糟糕的是奧利奧不知道什么時候跑了出去玩,渾身毛發都沾了泥巴,臟兮兮的,還跑回來將客廳踩得到處都是,泥巴色的小花開遍了整個客廳。 任惟從房間里出來也見到了客廳慘不忍睹的景象,并且正好目睹罪魁禍首被應春和當場抓獲,扔進了浴室關起來。 收拾完小貓,應春和回頭看見客廳的景象臉色又是一黑,頭都痛了。 任惟立即道:“你先坐著,這些我來收拾,你別管了。餓了嗎?我給你做早餐,想吃什么?” 冰箱里有提前買好的吐司,應春和擺了下手:“我吃面包就行,冰箱里有,我自己去拿,你去收拾吧?!?/br> 任惟卻沒同意,硬是去廚房開火煎蛋、熱牛奶,用吐司給應春和做了個三明治,整整齊齊地擺在盤子里,牛奶裝在玻璃杯里,端出去放餐桌上,這才招呼應春和過去吃早餐。 洗漱完的應春和走過去一看,盤子邊緣還有用番茄醬擠的一個小小愛心,紅紅的很顯眼。 任惟做家務的經驗約等于零,上一次拿起拖把估計要追溯到中學的勞動值日。 任惟也很快意識到了這一點,拿起拖把的瞬間神情有幾分茫然無措。但他勝在懂得不恥下問,半點不扭捏,從洗漱間探了個頭出去問應春和:“應春和,我知道我接下來問的問題可能有點傻缺,但……拖把怎么用?” 看著探出來一個頭的任惟和下方同樣探出來一個頭的奧利奧,一人一貓的眼睛都瞪得圓圓的,臉上是如出一轍的茫然,應春和失笑,放下吃了一半的三明治起身:“要不還是我來吧?!?/br> 任惟抓著拖把的桿子,沒同意:“不行,我說了我來收拾,你只用教我拖把該怎么用就好?!?/br> 見他堅持,應春和只好跟他講解了一遍拖把的使用方法,并且注意叮囑任惟先用濕拖把拖一遍,再用干拖把拖一遍。 任惟認真聽完,條條都仔細記住了,不一會兒便把客廳收拾得干干凈凈,木地板看起來油光锃亮。 收拾好客廳的地板后,任惟又進洗漱間拿了塊干凈的毛巾,浸了熱水,而后出來搭在應春和的手上。 應春和愣了愣,才知道他先前好幾次揉手腕的動作都被人看在了眼里。 “我給你帶了藥貼,是我找醫生問過的,說是效果很好,待會兒我幫你貼上?”任惟仔細將毛巾在應春和的手腕上纏好,確保熱意將腕處完全裹住。 “好?!睉汉偷慕廾㈩?,好似被熱意裹住的不僅僅是手腕。 “應春和,你要不要跟我去北京一趟?”任惟原本一直在想該怎么跟應春和提這件事,這下正好有了現成的機會,便一口氣說了出來,“我托人找了業內有名的醫生,興許能夠讓你手腕的情況好一些?!?/br> 應春和半晌沒說話,垂著眼睛看蹲在身邊的任惟,看了好一會兒,才問了句:“你怎么說的?” “嗯?”任惟沒能理解到應春和的意思。 應春和輕輕呵出一口氣:“你怎么跟醫生說的?說我手腕經常疼,不治就殘廢了?” “應春和,我不是……”任惟皺起了眉,沒有意料到應春和會是這樣的反應。 應春和冷冷地看著他,打斷他的話:“當初醫生就是這么跟我說的,如果不動手術,保不齊會殘廢?!?/br> 畫畫為生的人殘了手,好比原本在天空飛得自由愜意的鳥突然被折去了羽翼。 任惟的后背驚出冷汗,心臟傳來細細密密的痛感,聲音都在顫:“那你,做手術了嗎?” 答案當然是沒有,應春和沒成為殘廢全靠福大命大。 他當年沒法做手術,身上所有的錢幾乎都用來賠償給了藝術館那邊,再付掉醫療費和住院費基本所剩無幾。 更何況,沒人敢給他做手術,起碼北京沒有。 應春和那會兒走投無路又想起任惟留下的那張卡,再怎么屈辱不堪,也只能是用卡里的錢先做手術。 可是找了幾家醫院,醫生都說做不了。 他最后遇見的那個醫生心眼好,遞給他一張名片,隱晦地說:“應先生,我知道廣州一個不錯的醫生,你可以去他那做?!?/br> 應春和接過那張名片,很是莫名:“北京都做不了,廣州為什么能做?” 醫生看他一眼,又嘆了口氣,都說醫者仁心,可也有逼不得已的時候,低聲說:“不是做不了,是沒法給你做?!?/br> 應春和這才明白,原來不是醫院沒法動手術,而是有人不想他在北京動手術。 任家為了逼他離開北京可謂無所不用其極,應春和那時想不通,明明任惟都已經去了美國,他們都已經分手了,任家為何要將一切做得這么絕,有什么必要呢?難不成任惟還會回來? 過了很久,他偶然一次查閱資料,正好看到了任惟的公司在國外上市的消息,見到許久不見的人以全然陌生但光鮮亮麗的樣子出現在新聞發布會上的照片。 照片里的任惟發型精心打理過,面容干凈利落,裝扮沉穩不俗,風光無限一如初見。 應春和忽然就明白了,明白對于任惟而言,與應春和之間的一切都是他漂亮履歷里的污點,活該被任家狠心抹去,連一丁點殘留的痕跡都要擦得干干凈凈,好讓人無處尋起,就好像不曾存在過。 “沒做嗎?”任惟從應春和的反應中已經得出答案,沒有追問應春和不做手術的原因,“那我們先去看看醫生,聽聽醫生怎么說,如果需要做手術就做,需要吃藥就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