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奴婢她帶球跑路了 第8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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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只是陸太醫,太子也不希望看到顧淮安出事。安王今早離開皇宮,去軍營安排好事情之后折子回到宮里,一直在偏廳守著??匆娝^來,安王也只是非常冷淡地打了招呼,再也沒有說其他的。 這異常冷淡的態度讓太子心里清楚,安王這是動了火氣,就是父皇沒說什么,也顯然對他傷了顧淮安感到不滿。 太子心里無比憋屈。 他對自己的箭法有數,不說百步穿楊,可隔著那么短的距離絕對不會對顧淮安造成致命的傷害。就是一開始他想的也只是教訓教訓人,讓人受點傷就成,要是能趁機傷了姜若或是肚子的孩子也成。 可偏偏那一箭顧淮安沒有躲過去,傷了心肺。所有人都覺得他是有意而為之,壓根就不會想到那一箭是顧淮安的算計。 他收斂心神,壓下心中那些復雜的思緒,等著陸院首出來。 —— 顧淮安昏迷之后,做了一個冗長的夢。 在夢里,他回到了自己的年少時期,同聶懷玉他們偷溜出去聽評書,結果被路過的大學士看見直接向他們的先生告狀。 先生是一位老學究,沒有立即懲戒他們,而是問起了昨日的功課來。 他雖然不愛讀書,可到底記得自己的指責,每日的功課不曾落下,倒是還記得昨日先生都曾和他們說過什么。 可最后他還是裝作不知道,一群人一個不落地受了罰。 消息最后還傳到皇上和大臣那里,大臣拎著自己兒子的衣領往家里走,原先逃課逃得爽快的 人此刻都成了鵪鶉,回去就接受了一番來自老父親的愛意。 他還慶幸著,因為安王去了潛川一帶平定匪患,他逃過一劫。誰知道就被知道消息的皇上拎進宮里,難得動怒將他打了一頓。 太子一向慣著這個弟弟,特意趕來替他求情,晚上還將他帶去自己的宮中留宿。太子一邊替他上藥,一邊告誡他治學要認真些。 “日后,你還是要幫著我,成為我的左膀右臂,怎么能是個筆墨不通的人?!碧友劾镫[隱有笑意。 顧淮安沒說話,到底是將這句話放在心里。 他便這般一步一步長大,即使生母早逝、父親常年在外征戰,可他得到的是這世上最尊貴的兩個人的偏袒和寵信,曾以為自己和常人沒有多少分別。 可捅進心口的那一刀將這場美夢直接擊碎,他被迫坐上輪椅時整個身體都慢慢滑入黑暗當中。他轉頭往后看想要求救,看到的便是面容扭曲的皇上和太子。 他們高高俯視,用審判的眼光看著他滑入黑暗中。 一夕之間,他曾珍視、引以為傲的所有都化為虛有,他再轉過頭去。很長時間之后睜開眼睛,那些情感消退得干干凈凈,凝著寒霜的眼底一片漆黑,再也經不起任何波瀾。 他冷眼瞧著,任由刺骨的黑暗將他一點點吞噬。 這就是結局了嗎? 眼前全是黑暗時,手上忽然傳來溫熱粘濕的感覺,塵封的心又逐漸開始抽動,他直覺自己遺漏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他正在思索時,耳邊傳來一道細小的嗚咽聲。聲音很是隱忍克制,可卻透著一股說不出來的悲傷和難過。 他不是什么良善之輩,手底下也不干凈,可奇怪的是聽見那嗚咽聲,自己的心臟也跟著開始抽疼。一股強烈的谷欠望產生,他很想找到這個哭的人,好好同人說不要再哭了。 于深淵中行走,耳邊的嗚咽聲逐漸清晰,他想要找到那個人的心思越發迫切。 猛然睜開眼,世界一片光亮。 耳邊傳來女子的驚呼,而后是一片嘈雜的腳步聲。 顧淮安慢慢瞇起狹長的眼睛,適應了光亮的之后,面前的人才慢慢開始出現在視線中。 姜若這幾日都一直在旁邊守著不曾離開過,中途不知哭了多少次,哭到后來已經沒有一點眼淚。她的臉整整小了一圈,眼皮卻腫得很高,身上穿的還是沾染了血污的暗衛服,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路邊的小乞兒。 見男人醒了之后沒有任何動作,她從一開始的欣喜到疑惑,最后全都轉化為擔憂。消瘦的雙肩聳立著,她無措地看向身邊的陸太醫,聲音沙啞地像是用樹皮摩擦過,“大夫,他……” 陸院首上前查探,慢慢皺起眉頭。 姜若只覺得細細的嗓子眼里噎著東西,讓她難受得緊,她想要問點什么,卻又害怕得到的答案不是自己的想要的。 情緒緊繃著,她也就忽略掉原本握著的手松開,自己的臉上傳來一陣輕柔的觸感。 她整個人愣住,朝著男人望過去。 “怎么將自己弄成這樣?!?/br> 凌亂的發絲被撥開,姜若感覺到臉上輕撫的手指,沒忍住握住男人的手,將自己的臉都貼了上去。 就像是雨水落到干涸龜裂的土地上,她的淚水所經過的地方都帶來陣陣痛感,她卻察覺不到,眼淚不斷地往下流淌,想要將所有壓抑已久的不安都宣泄出來。 她俯身上前,在男人臉上落下一個吻,就勢將自己的臉埋在男人的肩上,聲音極力克制仍舊震顫著。 “淮安,我怕?!?/br> 第90章 090 ◎這聽起來無比可笑,不是嗎?◎ “我看到你留了血……好多好多血, 太醫拿著刀……在你身上劃來劃去,你都沒有醒,你一直都沒有醒?!苯舻穆曇舳疾怀烧{, “要是你一直沒有醒來怎么辦?!?/br> 她的臉上灼熱,眼淚卻是冰涼, 一點一點地往顧淮安的心里頭滲。 這下子不用情緒的帶動,顧淮安都能感覺到心臟位置傳來的巨疼,稍微動彈一下,肌rou就會牽動傷口帶來絲絲縷縷的疼痛。 他知道這次姜若真的被嚇得夠嗆, 一邊拍著她的肩膀, 一邊安慰著?!拔也皇且呀洓]事了嗎?別哭了?!?/br> “這還叫沒事嗎?你不看看自己受了多重的傷?!?/br> 她原本就懷有身孕,正是敏感多思的時候, 更別說先前剛經歷了一場驚心動魄的事,現在正缺乏安全感,想要尋求一點讓自己心安的東西。 這樣一來, 陸院首就不好查看安王世子現在的情況, 為難地想要開口讓面前的姜姑娘先讓開。 剛上前兩步,他便看見安王世子對他輕輕搖了搖頭,阻止他接下來的動作。而后那位剛從鬼門關過了一圈的男人,輕輕拍著懷中女子的肩膀,聲音柔和地安慰。 “嘶!”陸院首心里倒抽了一口冷氣。 安王世子一直以來就是京城中人關注的焦點,因為替皇上當差婚事一直耽擱下來。聽聞他這些年辦下的差事,誰不知道他心系政務,“情愛”這兩個字同他沒有半分關系。 誰知道安王世子一上來就鬧個大的, 居然不顧皇上的阻攔想要娶一名奴婢為正妻。他最開始知道這個秘聞時, 還以為安王世子又在走什么自己看不懂的棋, 琢磨半天沒有琢磨明白, 還在想皇家人真不是什么好當的。 可眼下,他怎么瞧著安王世子是動了真感情? 男子生得一幅好顏色,用芝蘭玉樹形容都會覺得遜色幾分,那怕因為受傷失血,也絲毫不影響他的俊容。疏離淡漠的,帶著幾分與生俱來的貴氣,自受過重創之后,他多是陰沉著臉,不茍言笑讓人畏懼三分。 而此刻,他眉目溫潤,一口一個說著醫學上的奇跡,什么“已經不疼了”“想必過兩日就好了”“我恢復原本就比別人快”這種話隨口就來。 陸院首眉頭一抽一抽的,沒有出聲打斷這種連篇的謊話。 在男人的寬慰聲中,姜若漸漸鎮定下來,好歹是沒有繼續再哭下去。 陸院首趁著這個時間上前,確定人沒有性命之憂后就立即退出去找皇上復命。 等陸院首出去之后,屋子里就只剩下兩個人。 之前礙于有外人在場,許多話不方便談及。只剩下兩個人時,顧淮安抬手碰了碰她紅腫的眼皮,沉聲問:“你這幾日一直沒離開過,就在這里守著?!?/br> 姜若點點頭,“你讓我不要離開,我便一直沒有走?;噬虾吞幽沁叾紱]說什么,我才能一直留下來。不過他們也沒有苛待我,給我送了吃食?!?/br> 她沒說的是,那樣的情況下她根本就吃不下,每頓吃上一兩口就已經飽了,導致這幾日活活瘦下去一大圈。 “皇上和安王當晚就過來了,在這里守了一夜,太子還特意送了一根老參過來。等大夫將傷口縫合之后,他們才離開?!?/br> 姜若眨了眨眼睛,怕自己瞞著會出事,便將皇上來找自己的事情一并說了。 她的記性很好,將兩個人之間的對話記得分毫不差,遲疑了一會說:“皇上好像動了怒,走的時候什么都沒有說,可臉色很差。他后面就沒怎么來過,聽說你高燒不退,也就是去了側廳守著沒有進來。安王倒是來看了你好幾次?!?/br> 現在回想起來,她也覺得后怕,要是當時皇上真的發了火,她就是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皇上直接去砍的??僧敃r也不知怎么了,驚懼之下便只剩下一腔孤勇。 憤怒皇上一次次將顧淮安推到風口浪尖上成為各方的靶子,卻又在事后用“朕是為了他”好這類的借口去cao縱旁人的人生。 這聽起來無比可笑,不是嗎? 顧淮安也意外,心尖尖上像是被羽毛撓了撓,胸腔震動。君恩、父恩是翻越不過去的大山,知道內情的人同情他的遭遇,是因為他活得足夠狼狽??梢坏┧砻饕唤z一毫的不滿,那些同情又會轉化為鋒利的指責,卻痛斥他的忘恩負義。 他見多了這樣的事,就連一開始的自己都覺得是自己活該承受。 可現在那個曾經膽小到都不敢同他平視說話的人,會站出來在那位掌握著絕對權勢的上位者面前,替他鳴不平,縱使她明白上位者的怒火是自己絕對沒有辦法去承受的。 顧淮安眼底碎金浮動,深吸一口氣之后,又問了一遍,“你當真就是這樣和他說的?” “是,皇上還問我,我說的是不是從你這邊聽來的心里話?!苯艟团吭诖策?,不覺得自己做的事有什么,側著頭碰到男人的手。 她這幾日都沒有洗漱,頭發亂糟糟地貼在異常蒼白的臉上,樣子看起來比受過重傷的顧淮安也好不了幾分。尤其是她的一雙眼睛紅腫,剛哭過時還帶著哭腔,卻沒在意自己的形象,反倒是去拉著男人的手。 兩根手指捻起男人的食指晃蕩,她輕聲說: “我說不是,我說你一直將他看成是親近的人,存了死志都沒想過做旁的,又怎么會覺得他不好?!?/br> 她抿抿唇,看向旁邊的顧淮安,聲音更往下低了很多,幾乎是氣音,“你有沒有覺得,皇上對你的態度很是奇怪,不像是……” 顧淮安猛然抓住她的手,目光落在她身后的位置。 她的話戛然而止,也知道事情輕重,沒有往這方面繼續說了,可這恰恰好證明其中是有古怪的。 皇上就算再看重顧淮安,顧淮安也只是侄子,正經的婚事是需要安王去點頭cao持??墒窃谶@件事情中,安王幾乎沒有怎么出現,所有的事情都是由皇上一手安排。 這樣的控制欲,真的僅僅是看重? 她心里隱隱約約有個念頭,卻又覺得無比荒唐,不敢再往下想。 “我們還能夠出宮嗎?”她轉了話題問。 顧淮安這次變得很是篤定,“肯定能?!?/br> 這次太子傷了他,還差點危及性命?;噬现灰皇钦娴南肟粗吞釉谶@個節骨眼上反目成仇,都會對這件事情重拿輕放。 況且就算皇上還想要追究,父王也絕對不會同意。 父王看似沒有任何主見,將自己活成皇上手中的一把刀,指哪砍哪??伤@么多年在外征戰,為了大周的平穩發展立下汗馬功勞,只要他開口,皇上大概率還是會同意下來。 而父王看著無欲無求,卻也在意安王府的傳承,總不至于眼見著接班人能獨當一面了,被亂七八糟看不上眼的理由給直接廢了。 他這一箭,與其是在賭皇上那虛無縹緲的憐憫,倒不如說在賭他的父王一定會出面,還能順帶著坑太子一把。 要是一開始太子事發突然會不神來,現在怎么也應該想明白自己被坑了一把,還沒辦法解釋只能將這口鍋背下來。經此之后,他們兩個人的不合就會挑到明面上去。 不過,他原本就沒有想維持這份情誼,太子也容不下他,翻臉都是早晚的事。也只有皇上心里還存著希冀,指望著所有人能和平相處。 其實姜若有一點說錯了,他并非沒有半點怨氣,更多的是覺得可笑。 皇上將他們這一輩的人像是養蠱一般養大,逼著他們去爭、去搶、去決出一個勝負。最后老了,他開始顧念起那點淡薄到幾乎看不見的親情時,又希望他們能夠做到兄友弟恭。 怎么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