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夫君登基前/碎金 第168節
隨即,他瞳孔微縮,心中震驚。 這個額度遠超了他預估的。 祖父,原來竟然這么看好鄧州葉氏嗎? 盧十四壓住猛烈的心跳,收回了手,肅然垂手:“知道了?!?/br> 盧老爺子看了他一眼。 庶出的孩子大多都生得格外好看。十四的生母是個婉約的江南美人,盧十四也生得十分美貌。 賣相很好。 正好,鄧州那個女子,如今沒有夫君。 商人,就得會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條件。 “去吧?!崩先撕谠S道。 “是?!北R十四躬身,“祖父注意身體,孫兒去了?!?/br> 盧十四轉身北上,往比陽去了。 襄州,河口軍堡。 房間里很安靜。 葉碎金將自己的計劃講給了裴澤,在等裴澤的回應。 裴澤沉默,負著手踱步。 停住,轉身,再踱回來。 大家都不敢發出一點聲音,都在等著他。 裴澤停在了桌案前,盯著輿圖。 “你太著急了?!彼f,“以你現在的擴張速度,再等兩年,穩一穩,我便答應你?!?/br> 葉碎金卻道:“有些事,不等人。我有我著急的理由?!?/br> 裴澤等了幾息,沒有等到下句,便知道,她的理由或是不能說,或是不能告訴他。 裴澤還是盯著輿圖。 葉碎金道:“我還是那句話,裴公今日助我南下,他日,我助裴公西征?!?/br> 裴澤撩起眼皮。 征,是一個多么大的詞。 沒有個幾萬兵馬,都不好意思用“征”這個字眼。 葉碎金的腦子里在想什么?她隨口道出的話語,總是隱隱勾勒出壯麗畫面。 舉重若輕地,便擊中人心底的某處。 裴澤垂下眼,目光凝在輿圖上:“現在打,代價太大了?!?/br> 裴澤如今掌了整個房州,又和葉碎金瓜分了半個均州,他增兵到四千。 他練兵向來是貴精不貴多。 年少時逃亡路上,最后護著他活下來的,都是精兵中的精兵。 庸手都死了。 人后來做出的每一個選擇,總是帶著過去經歷的影子。 葉碎金道:“我不會虧待裴公?!?/br> 她開出了她能給的報酬,自然是以糧食結算。 是個能讓裴澤心動的出價。 葉碎金俯身用手掌覆蓋她想要的地方:“我若拿下這里,裴公,以后我是你的糧倉?!?/br> 裴澤的心,再次狠狠地動了動。 但,還是差點意思。 因為打襄陽和樊城,真的付出的代價太大了。 這一次,他是助攻。他是不能直接從這一戰里獲得收益的。只能從葉碎金那里接收報酬。 裴澤飛快地計算起來。 精兵是肯定得保住,不能為這樣的一戰消耗。則他就得加大募兵,快速訓練。以人數來平衡消耗。 這其中的成本又是多少,加上戰爭的消耗,和葉碎金承諾的報酬比一比,值不值得。 看著裴澤垂目沉思。 葉碎金決定再加籌碼。 因這個事,沒有裴澤,她終究獨自是做不成的。 “裴公?!比~碎金道,“說這話是不吉利,但咱們行伍之人也不該忌諱?!?/br> 她道:“我比公年輕,定西還小。他日,若裴公有事,我葉碎金必盡全力,護定西平安長大?!?/br> 裴澤撩起眼皮,鋒利的目光箭一樣射過去。 他盯著葉碎金的時間太長了。 “你能做到?”他問。 裴定西,既是裴澤的希望,也是裴澤的心病。 大概正如郎中所說,思慮過重,妨礙子嗣。這幾年,姬妾們沒有受孕的??膳釢扇杖找挂苟荚谙胫鴼⒒貏δ系?。他背負著血海深仇,怎放得下。 他如今也死心認命,承認裴定西可能老天給他的唯一的兒子了。 因唯一,更令人憂思焦慮。 連承諾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若能給裴定西一個,他都想抓住。 何況做出這個承諾的人是葉碎金。 葉碎金知道,裴澤心動了。 她擼起了左臂的袖子,露出一截雪白手臂。 右手在腰間一摸,蹀躞帶上匕首抽出,反手一抹,雪白左臂上便多了一道嫣紅。 “裴公若信我,何妨與我歃血,結為異姓兄妹?!彼沿笆渍{轉刀頭,遞向裴澤,“以后,定西是我侄兒。我在一日,定西便平安一天。有我葉碎金一口飯,便有他裴定西一口湯?!?/br> 因涉及軍機,參與這個會議的都是有資格旁聽的人。 與會者,唐州只有三郎葉長鈞,赫連響云,段錦,房州也只有嚴笑嚴令之、老將喬槐。 沒有條案,沒有香爐,沒有海碗。 沒有歃血為盟該有的儀式。 只有滴滴答答,發出聲響,落在地板上的鮮血。 屋中氣氛,凝重到讓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裴澤盯著葉碎金的眼睛。 從第一次見到她,她就有一雙過于明亮、過于熱烈的眼睛。 她不是對每個人都這樣熱烈的。 她似乎對他有一種信念。 那種guntang灼熱的感覺令裴澤感到異樣。 其實裴澤自己都不知道明天會怎樣?;蛟S一輩子都再沒有機會踏上劍南道的土地,或許明天就有更強的勢力來奪占了房州,讓他再次流亡。 他這種悲觀掩藏在震懾人的威壓之下,很少有人能發現。但卻無處不在地影響著他的每一個決策。 這其中,最敏銳的就是商人。 沒有商人像瑞云號投誠葉碎金那樣投誠他。因為裴澤雖厲害,但商人從他的身上嗅不到未來的氣息。 明明裴澤才是有兒子有繼承人的那個,但商人卻相信唐州更有未來。 又一滴血滴落在地板,發出極輕微的聲音。 葉碎金舉著的手臂、遞出去的匕首都沒有動。她的視線也不曾移開,直直地看著裴澤。 裴澤看著她的眼睛。 他也相信她有未來。 裴澤拉起左臂的袖子,踏上一步,接過了匕首,也是反手一抹。 一道殷紅的血滲出皮膚。 眾人像從被定身的狀態中解了咒一樣,動了起來。 七手八腳,麻利地收了輿圖,又抬桌案。 一只茶盅,斟了半盞,葉碎金和裴澤,將血滴進去,混合了。 取了線香燃上,三柱青煙。 眾人退后,分列了兩側。 二人撩起衣擺,北向而跪。 “劍南裴澤?!?/br> “鄧州葉碎金?!?/br> “皇天后土在上,今我二人結為異姓兄妹。不同生,不同死?!迸釢傻?,“只愿吉兇相救,患難相扶?!?/br> 葉碎金橫了他一眼。 “雖不同生死,但同心協力,不離不棄?!彼?,“天地作證,山河為盟?!?/br> 裴澤也看了她一眼。 前世,因種種原因,他們二人沒法吃到一個鍋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