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夫君登基前/碎金 第120節
只有葉碎金和裴澤兩個人,是真的實實在在過過捉襟見肘、掰著手指頭算糧草的日子。 兩個人當家人該大氣的時候當然自有胸襟,該計較的時候, 也毫不客氣。 兩人錙銖必較, 寸步不讓, 計算著怎么瓜分才算不吃虧。 讓人腦殼疼。 十郎佩服:“阿錦厲害, 還能跟里面待得住?!?/br> 又抱怨:“裴家的小孩子討厭死了。叭叭叭, 叭叭叭的?!?/br> 終于里面的人都出來了。 看得出來, 最后商議的結果是雙方都滿意的。 “如此,裴公,我們延岑城下見?!比~碎金抱拳。 裴澤還禮:“一言為定?!?/br> 裴澤和兒子押著糧食離開。 路上,喬槐大力稱贊:“葉家厚道?!?/br> 嚴笑也說:“我們檢查過了,居然一點都沒摻沙子,非常厚道了?!?/br> 時人賣糧、賣鹽,往里面摻沙子才是正常cao作。 厚道還是jian猾,在于多摻還是少摻。 葉家給的糧就是純糧食,壓秤,實實在在。 這樣做出來的軍糧餅,不硌牙。 雖然糧食買回來,自然會用篩子再篩一遍,可沙子是不能完全篩干凈的。吃餅硌牙,是當兵的常事。 都是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吃的。 裴澤點頭:“葉大人有大氣度?!?/br> 此時全然不提葉碎金是怎么跟他掰扯兵力、糧草的了。 裴定西道:“葉家的三郎哥哥十分親切,給我講了許多鄧州、唐州的事?!?/br> 他雖有義兄,可義兄其實就是比較親信得力的將領。給“義子”的名義就跟皇帝給裴澤、葉碎金賜魚袋、犀玉帶差不多,是一種親近和恩寵。 葉三郎才真正給人一種“兄長”的感覺,令小孩向往。 “十郎君就不大行?!迸岫ㄎ鲹u頭,“他羅里吧嗦的,還跟我瞪眼睛,十分孩子氣?!?/br> “不過,三郎哥哥教訓他了?!彼_開心心地說。 眾人皆莞爾。 “三郎人不錯的?!眹佬Ω~三郎一路行來,還算投契,也道,“葉家諸郎君我們在比陽基本都見著了。還切磋過。他們葉家槍實不錯,是馬戰槍法?!?/br> 喬槐肯定道:“葉家人多,心齊?!?/br> 裴定西羨慕。 裴澤嘆息。 葉碎金回到鄧州,葉家軍已經集結四千人。 葉碎金視察了匠營。 匠營里什么時候都熱火朝天。匠人們挽著褲腿,光著膀子,皮膚被爐火燎烤得油黑發亮。 叮叮咣咣,火花四濺。 火紅的胚一入水,滋啦啦冒起白色的水汽,guntang。匠人用鉄鉗夾著,身子卻往后仰。若離得太近,直接燙傷。 多大的官進來了,也不停手。因要看著火候,快一步慢一步都是不行的。 便是葉碎金來巡視,都沒有人停下手中工作。 葉碎金恨恨:“皇帝也太小氣了。不曉得賞點鐵啊甲啊的,我都教八叔這么哭窮了?!?/br> 紫金魚袋和犀帶在盛世太平時候自然恩寵和榮耀。趙景文也愛給別人賜這些東西,段錦就都有。 可這玩意擱現在有個屁用。也不能賣錢。 葉三郎安慰她道:“算好了,好歹免了三年稅。咱那石頭,也確實有點不講究?!?/br> 手藝有限,不是特別逼真。所以就用車子高高地拉著游街,還蓋著紅綢,不讓百姓靠太近看。后來就給抬進宮里給供起來了。 三郎特別囑咐了最好放屋里。 可別雨淋了,嗯,容易,嗯……懂的都懂。 換一間工棚,在制甲。 主要還是制作皮甲。 小工們有的正往甲片上刷漆,要涂兩到三層漆,才能讓甲片變得更結實。也有的在用朱砂染絲繩。 大工們在打孔、用染好的絲繩穿甲片,打結。 結打得必須有技巧,還必須有力,夠緊,才不會松脫。 葉碎金拿起一副半成品,用力地扯了扯,滿意地還給大工。 告訴葉三郎:“下次跟老關說,生牛皮有多少我們要多少,不嫌多?!?/br> 牛是農家重要的資產,魏律里甚至規定了不許隨意宰殺耕牛,違者不僅罰錢,還要坐牢。 整個中原地區都是農耕地帶,制作皮甲用的是生牛皮,自然不可能從中原出。 這是上一次關將軍從北地弄回來的。 他運了南貨過去,拉了許多北地的東西回來。這其中,比起貂皮、老參、香料這種奢侈品,葉碎金當然更愛生牛皮。 關將軍懂她。 跟瑞云號分成的時候,她把生牛皮全留下了,奢侈品分給瑞云號。瑞云號把那些東西販運到南邊,又能賺取利潤。 大家各取所需。 更有大小攻城器具。 帶著輪子的云梯,逼近城下用的巨盾,破門用的攻城錘和撞車。 十郎在里面上躥下跳,看看這個,摸摸那個,恨不得每一個都親自cao作一番。 這一次出征,老少將領齊聚。 葉四叔把葉五叔硬摁在了比陽,也跟著來了。 葉碎金先做戰前動員。 “此次,跟往日都不一樣。大家都得明白這一點?!彼?,“別把均州當成唐州?!?/br> “唐州跟鄧州一樣,自宣化軍散了,再無大股軍馬,都是一盤散沙,我們一個個收拾過去,輕輕松松?!?/br> “均州可不一樣?!?/br> “這次,是我們第一次對上正規軍。且均州和裴家一直有沖突。當年均州已經侵入房州,裴澤也入了房州,在那里扎根,把均州的人打退了回去。他們就此結下梁子,多年互相犯邊。實戰經驗都遠超我家?!?/br> “大家須都收起輕松心態,做好心理準備?!?/br> 這是葉家第一次,打真正的攻城硬仗。 四月二十六,均州還在念叨“怎么京城那邊還沒個音信,不會路上出事了吧”的時候,萬想不到,同時收到軍報,鄧州自東北、房州自西南同時攻來。 他兩家,明明中間隔著整個均州呢!是怎么勾結到一起去的? 難道是巧合,可又不可能巧合成這樣! 延岑城被迫兩面迎戰。 葉碎金使一隊嗓門大的壯漢在城外叫陣:“奉大晉皇帝之名,討伐均州!爾等亂賊,速速開門受降!” 均州城樓上喊:“我們均州已經去了使者向皇帝上表稱臣!” 城下喊:“一派胡言,我方使者才從京城歸來,領了陛下諭旨!奉旨討伐!” 這一“奉旨”,延岑城的軍心就開始動搖了。 不免有人說:“既都已經上表稱臣,那不如……” 城里連斬了兩人才壓住了軍心。 上表稱臣和被攻占豈能一樣。 稱臣后,原來的首領還是首領,軍權還在自己手里。不過是名正言順了罷了。 被攻占,腦袋能不能保住不知道,權力是肯定保不住的。 必須戰。 延岑城分派兩員悍將迎戰兩邊。 裴澤出戰。 當年護他出逃的不足百人,后來離劍南道出走與他匯合的也不過兩三百人。 帶這幾百人的隊伍,年輕的世家子從來不能躲在后面,戰戰親征。 段錦看裴澤,覺得他身上不僅有貴氣,甚至有讀書人的文雅。豈不知,脫下衣裳,裴澤身上傷痕累累。 這般傷痕,也只有前世的大將軍段錦可與之一比。 裴澤的武器是長柄掉刀。 長柄刀中最有名的是青龍偃月刀。掉刀又不同,刀刃筆直,刃首上闊,兩面開刃。 戰鼓咚咚,馬蹄激烈,裴澤眉眼暴戾,他一騎當先,領著裴家精兵浴血沖陣。一柄長刀掄起來,正手反手,刀刀收割人命! 這種正面戰場其實沒有太多的兵法可用。 拼的就是武藝的高低、力量的強弱、殺人技的熟練。 就像硬石與硬石相碰,碎屑迸射。 城上鳴金,守軍縮回了城里。 城上弓箭斷后,截斷了追兵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