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真不是我爹? 第355節
張嬰聽到胡亥挨打的消息差點笑出聲來,勉強穩住平淡的表情,眨了眨大眼睛,道:“扶蘇阿兄,他比我年長好幾歲,明明是他欺負我?!?/br> 扶蘇驟然沉默。 半晌,他摸了摸張嬰的小腦袋,輕輕嘆了口氣,道:“下次注意點,或事先告知我一聲?!鳖D了頓,他才補充道:“免得讓他嚷嚷得整個宮廷都聽得見?!?/br> 張嬰心下一喜,一把抱住扶蘇道:“就知道扶蘇阿兄最好了?!?/br> 扶蘇溫柔一笑:“呵,你也是這般說父皇的?!?/br> 張嬰憨憨笑著不開口。 半晌,扶蘇又捏了捏張嬰的臉頰,忽然道:“過幾日,你小子隨我一起去春狩吧?!?/br> 張嬰:??? 第184章 張嬰不明白這話題怎么扯到了春狩。 他抬頭看向扶蘇,注意到對方溫潤又隱含擔憂的眼神,忽然想起他之前和嬴政提過可以用農書打開貴族的口子的事情。 張嬰道:“扶蘇阿兄擔心世家貴族欺我?” 扶蘇輕笑一聲,道:“阿嬰這般聰慧,他們又如何能欺你?!?/br> 張嬰一愣。 扶蘇調侃了一句道:“只是你這小子太聰慧,又是個閑不住的性子,萬一世家貴族又惹了你的煩,你將大秦搞個天翻地覆可如何是好?!?/br> 張嬰腦后落下一滴汗,道:“扶蘇阿兄……”你這么說,不還是擔心他被世家貴族針對么。 “我記得你來咸陽三年,好像一次也沒參與過春狩吧?!度諘芬舱f后日易祭祀,拿春狩獵物祭祀山水之神,祈求風調雨順,豈不美哉。走!” 扶蘇起身,帶著張嬰就往外面走,“先去少府置備幾身衣裳?!?/br> “??!仲父在百越給我……”張嬰剛想說不必了,他在百越有騎裝,然而話還沒說完,恰好與回頭的扶蘇對上視線。 張嬰驟然沉默了幾秒,主動伸出手拉了拉扶蘇的袖子,“扶蘇阿兄,我可太期待新衣裳了,善!大善??!走,我們趕緊去吧!” 扶蘇輕輕“嗯”了聲。 …… …… 張嬰和扶蘇剛剛抵達少府,還沒進去,偶遇了張蒼與王綰。 兩人主動上前行禮。 扶蘇和張嬰回禮,扶蘇剛準備帶張嬰進去,張蒼卻上前一步擋在前面,他開始激動地匯報庶務,重點強調,魯豫之地的證據收集了很多,今年開春能不能將“解決隱田問題”作為第一道春令。 張嬰敏銳地發現王綰翻了個白眼。 他視線一轉,發現扶蘇也是一臉若有所思。 在張蒼剛說完第一個節點時,王綰忽然一旁插話道:“古往今來,諸國開春之時皆會慎重選擇重要且一定能完成的政務,來作為第一道春令,以求一份祥瑞與好兆頭! 所以臣認為,田改之事不可作為今年第一春令?!?/br> 張蒼聞言搖頭,強調道:“眾人皆知春令的重要,開春選擇土地治理,也是像魯豫貴族宣布我們勢在必行的決心?!?/br> 王綰冷笑一聲,道:“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你以為陛下一統天下后為何要善待六國貴族,保留他們的地位和資產?難道是因為心善憐惜嗎?” 張蒼一哽。 就在張嬰以為這一個話題會告一段落時,沒想到王綰又主動追問一句,“張郎官你說是為何?” 張蒼抿了抿唇,低聲道:“是為了維護大秦的穩定?!?/br> “你也知道是為了維護穩定。春令,代表有絕對執行下去的決心。你這是逼著魯豫貴族針對長公子,是將長公子放在火上烤?!蓖蹙U怒目相視,盯緊張蒼,“老臣聽聞你是李廷尉舉薦的,你可是另有居心?” 張嬰聞言一呆,這是要大佬手撕大佬了嗎? 他連忙捧起手中的瓜。 張蒼大驚失色,連連搖頭,拼命解釋。 扶蘇見狀也上前一步,聞聲強調,他相信張蒼不會如此。 這時,王綰收斂起表情,慢悠悠地補充道:“是老臣之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臣相信長公子,也愿意張郎官絕無二心?!?/br> 在眾人剛剛松了口氣時,便聽見王綰繼續道:“不過既然說到春令,臣倒是想到一個政令或會很合適,那就是治理上林苑越來越多的野人?!?/br> 眾人:…… 張嬰認真辨別王綰的臉色,但對方太鎮定了,完全看不出來對方之前是不是為了搶春令才故意那般說。 扶蘇開口道:“王 相請細說?!?/br> 王綰目光極為嚴肅,道:“長公子,野人流民激增,只會助長六國余孽招兵買馬,對大秦穩定百害而無一益。年前百越初定,大秦能收回約三十萬兵馬,不如順勢一起剿滅野人,以求大秦穩定?!?/br>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張蒼忍不住道:“什么!將野人全殺了嗎?” 王綰一個踉蹌,對張蒼道:“老臣說的剿滅,是讓大軍將山林中的野人驅趕出來,給他們一個個在官府登記名冊,讓他們可以跟著大軍去邊疆畜牧,在荒地屯田。 這樣既不怕他們擾亂大秦村民們的安穩和秩序,又能給于他們一條求活的路……” 張蒼尷尬的笑了笑。 張嬰和扶蘇連忙收拾好表情,繼續聽王綰侃侃而談。 張嬰聽著聽著,忽然覺得王綰還在補充的細節有些耳熟。 尤其聽到那一句,“列樹以表道,立鄙食以守路,國有郊牧,疆有寓望,藪有圃草。1”時,張嬰猛然想起那二十多日的摸魚……啊不對是監制制作紙張時,他有時會無聊地與丁長史聊天,談談大秦政務。 當然,張嬰自認為從未真正深入過大秦基層,所以不會直接給出解決政務的建議,他就怕別人相信什么“天生福瑞”的招牌,盲目地執行,最后造成災害。 張嬰一般是借用后世歷史,將那些政令、典故打扮成一個個的小故事。 然后以他轉述小故事的方式與旁人聊天,至于這些故事對大秦官吏有沒有用,就看悟性和相性了。 比如王綰現在說的這個。 非常像他曾經與丁長史說過的一項有關劉徹對上林苑改制的政令。 大意就是家中勞動力不足的貧困家庭,孤兒們,可以來一人到上林苑養牛、養羊和養鹿等,劉徹每日給他們出五到八錢,另外這些動物生的崽,官方也會出錢購買。 據說這一波賺的錢很肥碩,足夠讓劉徹養起一支羽林軍,還活了附近很多農戶。 張嬰一開始沒聯想到自己的小故事。 但聽到王綰引用的那一句話,以及每日領錢等細節時,他才猛然意識到極有可能是以小故事作為靈感觸發的政令。 所以在王綰時不時夸獎,并且讓扶蘇等人也多參考學習這種帶民一起發家致富的思維方式時,張嬰莫名有一種羞恥與暗爽。 王綰忽然看見張嬰的暗笑,便語重心長地開口道:“張上卿,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三人行必有我師。對某些有才華的人要保持謙虛,多多學習才是?!?/br> “是是是!”張嬰連忙收起笑容,點頭,“人外有人是對的!很優秀!我謹記在心?!?/br> 王綰微微頜首,見張嬰一點神童的傲氣都沒有,很誠懇地配合他一起夸獎那人。 王綰便也樂意與張嬰多聊一會。 他本意是培養張嬰如何從民生統籌方面來思考來解決問題,沒想到幾個問題過去后,王綰發現張嬰說畜牧、遷徙什么的,說得頭頭是道,就好像親眼見證過一切如何發展般,某些東西說得比他要細節。 王綰一時興起,忍不住發散聊起來。 漸漸的,張蒼的人影仿佛從王綰的視野中消失。 扶蘇的聲音也慢慢聽不見。 王綰的注意力全部擊中在張嬰提出的構想,他的態度慢慢中從教導的身份變成見獵心起的探討。 比如這一回。 王綰摸了摸胡須,開口道:“張上卿你之前考慮得很對,是啊,故土難離??!野人本就對大秦也沒有任何眷念,這才躲在深山老林不愿出來。若強行將他們全部帶去隨軍遷徙屯田畜牧,只怕會引起很大的反彈。 那以你之見,這野人除了給他們遷徙發展畜牧業,還有其他能求活的路子嗎?” 張嬰思 索了一會,開口道:“對于如何完善養畜牧,我實在是沒有更好的想法。但我倒是有另外一個主意,王丞相是希望野人在大秦安居樂業?還是希望他們隨軍遷徙去其他地方,為大秦軍隊屯田、提供輜重呢?!?/br> 王綰笑了一聲,帶著點幽默道:“張上卿,這要借用你之前說的一句話,魚和熊掌還想兼得?有哪樣就搞哪樣吧。老臣也是這個意思,只要是為大秦穩定,都可以。就好比說……” 王綰忽然指著不遠處長長一串板車,地上被灑下來一些黑色粉末組成了一條黑色的線。 等眾人都看過去,王綰才道:“就好比這些泥煤。寒冬臘月天,野人會偷偷從山林里背很多煤渣下來與鄉村交換糧食。但泥煤價格不高,只能勉強果腹。 其余時候,野人們多是砍伐樹木、野獸皮毛,再背下山以物換物。這些是違背秦律,不可取的行為,但若不稍微給他們放開一道交換糧食的口子,那些野人就會成為搶奪糧食的強盜,唉……” 張嬰看著王綰緊蹙的眉心,發白的頭發。 憂國憂民的大佬,總是會讓張嬰心軟一些。 他思考了一會,暫時也沒辦法想出特別好的主意,于是開口道:“王丞相,要不雙管齊下,愿意跟隨大軍離開的離開,愿意畜牧換取銀錢的讓他們去畜牧。至于這兩個選項都不想做的,給他們一個用泥煤煤渣謀生的技能?!?/br> 王綰道:“什么謀生的技能?” 張嬰道:“大秦對煤粉的需求很高,但野人們送下來有雜質煤粉很難被徹底燃燒,使用率低。但藕煤就不一樣了,不管是用作廚房還是燒水取暖,都會比木柴更劃得來。 可以試試教野人們如何將煤粉做成藕媒去售賣,換取糧食。當然,我也不敢保證一定好用?!?/br> “肯定有用!張上卿你說的,肯定沒問題!” 王綰比張嬰還要相信他的能力,他熱情地走過去,彎腰拉起張嬰的小手,“少府里面就有煤粉,有墨家巧匠,張上卿不妨來仔細說說?!?/br> “……” 張嬰一看王綰想拉著他一起監工的態勢就犯懶筋,他立刻回頭看向扶蘇,“扶蘇阿兄,不是一起去做衣裳嗎?” 扶蘇哭笑不得,想了想,還是攔住了王綰,道:“王相,凡事不急于一時。阿嬰剛剛才完成紙張書籍的事,總要休息一下?!?/br> 王綰一頓,悻悻然地松開了張嬰的手,但還是說了兩句,道:“行吧。今日張上卿好生休息,老臣繼續去找夏少府,正好問問他說的劉王故事,到底是杜撰的還是確有其事?!?/br> 張嬰聞言一愣,劉王故事不是他說的嗎? 怎么王丞相誤會成了夏少府? 張嬰正納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