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真不是我爹? 第149節
往日熱熱鬧鬧的市場口,寂靜又空蕩蕩,偶有行人路過紛紛掩面疾馳。 張嬰怔怔地看著尚未被水沖刷干凈的褐紅色臺階縫隙,這兒距離斬首示眾的位置有幾百米遠,他依舊能隱隱聞到腥臭作嘔的氣味。 砍頭了??! 上百號人,居然在午時都被拉來一個個砍頭了! 當然,六國余孽對于大秦是非??蓯?,他們搞人祭的行為也非常的面目可憎,但他們再怎么可恨,應該也不至于所有人都要砍頭吧! 秦律不是很細致嗎?不能查一查他們某些人有沒有達到死刑標準,或者判去當城旦,帶罪立功什么的。 怎么這么容易就砍頭了呢? 人,怎么這么容易就死了呢。 這時,系統毛茸茸的大腦袋,蹭了蹭張嬰的褲腿。 【宿主,宿主你怎么了?!你站在這里快兩個時辰了。有什么不對嗎?】 【我不知道,我不明白……】 張嬰抿了抿唇,伸手不停地rua大黃犬的毛,這些毛茸茸能在一定程度上令他的情緒平穩了一些。 恰在這時,有人將他一把拎了起來。 張嬰愕然,腦子一團亂麻地回頭,恰好與面無表情的嬴政對上視線。 張嬰剛想喚仲父,卻忽然想到砍頭,嗓音卡在嗓子里動彈不得,他心里一緊,連忙低下頭。 他正發愣時,忽然發現嬴政動了,他居然被嬴政拎朝執行砍頭地方的中心走去。 兩人越是靠近,地面尚未清洗干凈的腥臭味迎面撲來,張嬰只要一想到這些是人血的氣味,臉色不由得越來越白,他忍不住想吐。 他這么一想,也生理性地吐出來,嘔吐物還沾了嬴政的衣擺。 嬴政腳步一頓,沉默。 張嬰慌得頭都不敢抬。 就在他以為嬴政會發怒時,卻發現身體被對方輕柔地舉起來放在肩頭抱好,下一秒,嬴政的大手從上到下輕輕撫摸他的背脊,然后輕輕拍了拍。 “舒服些了嗎?” “嗯?!?/br> “害怕砍頭死人?” “……” “他們皆是我殺?!?/br> 張嬰聽到嬴政的話一愣,還沒疑惑 抬頭,便聽見對方語氣平靜道,“你無需害怕,與你無關?!?/br> 張嬰忽然覺得喉嚨哽咽。 他將腦袋緊緊地埋在嬴政懷中,仲父懂他,懂他在這一刻見到生死的慌張,更懂他意識到命如草芥,意識到會有人因他而死后,而心生的恐懼。 “不是你的錯?!?/br> “……嗚?!?/br> 第59章 公子高被貶去百越。 這可是嬴政第一次嚴懲子嗣,雖對外封口,但在后宮引起的震動依舊不小,夫人們都攏緊自家兒女,百般叮囑,生怕他們也會被趕去服兵役。 春蘭殿。 鄭夫人在御花園來回走動,等看見宮女進來忙問道:“我兒扶蘇呢?” 貼身宮女行禮道:“回夫人話,扶蘇公子在前殿,他讓奴婢轉告夫人一聲,稍安勿躁?!?/br> “哎呀。他就說了這么一句?沒其他的了?” 鄭夫人兩只手都快揪成麻花,臉上滿是焦慮,“高是個老實溫厚的好孩子,去一趟云浮宮,回來就被罰去百越那苦寒之地。我兒,我兒也許久不見,不會也要步其后塵吧?!?/br> 宮女忙道:“夫人,扶蘇公子如此聰慧?!?/br> “這皇宮越聰明越容易出事?!编嵎蛉擞行┬幕诺膿]了揮手。一轉身,不慎與玉蘭夫人撞在了一起,好在兩邊宮女給力,兩位夫人才沒有摔倒。 “阿妹你怎來了,可還妥當?”鄭夫人先站直了身體,率先過去扶玉蘭夫人,仔細瞧了一眼,“臉色怎如此蒼白?莫非是哪里受了傷?” “阿姊我沒事?!庇裉m夫人搖了搖腦袋,低聲說,“趙夫人母族被打成奴籍,遷徙去九原,趙夫人也被打入冷宮之事,這,這……” “是太突然,哎?!编嵎蛉死裉m夫人的手,“你與趙夫人關系向來緊密,應該很難過……” “不不不,我和她關系不緊密?!?/br> 玉蘭夫人神色惶惶地擺手,但見到鄭夫人疑惑的神情,她又道,“我之前是覺得趙夫人有一手好刺繡,想學學?!?/br> 鄭夫人聞言一愣,看著玉蘭夫人沒說話。 玉蘭夫人敷衍過去,忙道:“阿姊。扶蘇公子有與你說什么嗎?” 鄭夫人搖搖頭:“他讓我不用cao心?!?/br> 她說完見玉蘭夫人神思不屬,反而安慰道:“阿妹不必擔心,扶蘇聰明、仁厚,應該沒人會傷害他?!?/br> 玉蘭嘴角一抽:聰明不假,但仁厚什么的,阿姐是不是對兒子的濾鏡太厚了? 玉蘭夫人又問了幾句,奈何鄭夫人一問三不知,她又不敢問扶蘇,便在心里希望此事就此打止,尤其她曾幫忙給趙夫人牽線搭橋的事,絕不能被曝光出來。 …… 望夷宮。 胡亥正在看趙高送過來的竹簡,上面寫著如何處理大秦眾多野人的方法。 “趙先生,這次能行?” 胡亥只看到一半,見這個方法需要出動軍卒帶著武器進山林里搜山,他撇了撇嘴,“這與我之前說的放火燒山有什么區別?我那個還省時省力。王丞相多半還是會否決吧?!?/br> 趙高嘴角一抽:完全不一樣好么!大秦律規定,每年有一半的時間禁止狩獵、伐樹保護山林湖泊。你省出來的那點軍卒物資,完全不夠燒山摧毀的。 但趙高的話到了嘴邊,見胡亥滿臉不耐煩,又吞了回去。他恍然明白胡亥是對拜師的事徹底逆反了。 趙高道:“公子說得對!王丞相那也不急,公子可去外閑逛一二?!?/br> 胡亥臉色好了許多,點點頭,又幸災樂禍道:“二兄活該,跟誰不好居然跟著陰險討厭的三兄。哈,走,去看看倒霉服兵役的二兄?!?/br> 趙高眼皮子猛跳,不忘道:“胡亥公子,陛下重孝悌?!?/br> “知道知道,弟友躬親嘛。我就看看哈哈哈……” 說完,胡亥起身向外走。 走了沒多遠,他恰好看見如橋從南宮殿側門出來。 小胖墩走在最前面,身后一連跟著十幾位手捧菜肴的侍女,顯得特別有氣派。 昔日,嬴政惱怒于趙太后,不肯 與太后修復關系。 朝堂常有儒家博士批評皇帝不夠仁孝,必須以孝治天下。沒多久趙太后自囚于南宮殿,并主動傳出薨逝的消息,至此,朝堂關于嬴政是否孝順的爭論就此平息。 直到如橋六歲開始,也不知南宮殿太后與父皇說了什么,之后每月一日,太后囑托如橋從南宮送一些膳食給皇帝。 胡亥嫉妒地看著如橋,該說傻人有傻福么,這小蠢貨居然有太后為其做后盾鋪路,即便是“亡太后”。 “十八弟?” 胡亥喚了一聲,臉上帶著笑容,“帶了什么,如此香的味道?” “阿兄兄!” 如橋見到胡亥眼前一亮,連忙走了過來,聽到他這話連忙道,“今日膳食確實不錯,有一道白玉翡翠的滋味特別妙,阿兄兄要不隨我一起去父皇那?” 胡亥眉毛一挑,他剛準備點頭,便看見一位老者將行用那雙淡黃色的眼珠平靜地看著他,仿佛看透了一切。 徐將行,趙太后的第一心腹內侍。 胡亥心頭一緊,這人平時不是不出宮么,他搖頭道:“十八弟,還是罷了,就不打擾你與父皇……” “打擾甚?!” 如橋連忙牽起胡亥的手,拉著他一起向著秦始皇的寢宮走去,嘴上還低聲嘀咕,“阿兄兄你是知道我的!我一人面見父皇時瘆得慌,平時也多虧有阿兄兄在,我才敢與父皇多搭幾句話?!?/br> “……呵呵,你也不必妄自菲薄?!?/br> 胡亥聽到這,臉上難免有些得色,輕聲,“父皇威霸一方,氣勢駭人,阿弟你敢偶爾交流已經很有勇氣。尋常貴族子弟與父皇對視上,都會嚇得兩股戰戰呢?!?/br> 如橋憨憨一笑,道:“所以阿兄兄最為厲害?!?/br> 兩人一路走到嬴政寢殿,恰好是新輪班的內侍,尚不知道嬴政與太后的默契,便將一行人攔了下來。 如橋和胡亥沒遇到過這事,面面相覷。 徐將行冷眼瞧著,直到兩人準備讓眼前的內侍進去通傳時,他才大邁步走上前來。 徐將行輕聲道:“沒眼見沒規矩的東西,每月一日可是陛下專門為見如橋公子定下的日子,你也膽敢阻攔!”說罷,便丟了一枚印章過去。 內侍見后,連忙慌張地低下頭,在前面引路。 胡亥咬緊下唇,表情陡然一沉,區區一個內侍,居然敢指桑罵槐、冷嘲熱諷。 “阿兄兄?” “我沒事?!焙ソo自己洗腦,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我很冷靜。 …… 但是當兩人正式進入秦皇宮寢殿時,胡亥卻被眼前這一幕真的整破防了! 胡亥傻乎乎地瞪著前方兩人,手指顫抖地指著前方,他幾乎發出靈魂的一聲尖叫:“這,這豎子為何在龍榻酣睡?!” 公子如橋也是一副傻啦吧唧的表情,狀態沒好到哪里去。 被他們瞅著的正是橫七豎八地躺在龍榻上的張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