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真不是我爹? 第125節
采桑瞪了蒙毅一眼,將張嬰單手重新擰過來,溫柔地摸了摸張嬰的臉頰,道:“能有甚事。昔年,我還不是背著你堪比狗熊一樣的體重,橫跨三軍?!?/br> 蒙毅:…… 張嬰直接噗嗤笑出聲。 “你這小子還不下來,別累著采桑將軍?!?/br> 低沉的嗓音從樓梯處響起,眾人聞聲望去,齊齊愣住,下一秒幾乎同時起身。 三位身著淺灰色繡著竹紋的男子邁步上二樓。 最當前的,是能將一身清雅士子服,穿出大佬游街氣質的嬴政,其左后側是衣襟微微敞開,單手放在劍柄,艷麗的五官寫滿無趣的公子寒,右側是多批了一件藏藍色外袍,渾身透著一股清貴氣質的公子扶蘇。 “都坐?!?/br> 嬴政來到蒙毅和采桑后面,“不要暴露身份行蹤?!?/br> “唯?!?/br> “仲父!仲父!” 張嬰依偎在采桑懷中,歡快地沖嬴政招了招手,不過沒有起身的意思,反而像是貓餅一樣攤在采桑懷里,越攤越軟。 嬴政沉默地摸了摸自己的胡須。 他看向蒙毅,道:“夕陽已下,你先送采將軍回去休養,免得過了寒?!?/br> 蒙毅一愣,他看了看面色沉凝的王綰,又看了看嬴政,連忙摁住采桑的手,忙起身道:“唯?!?/br> 采桑微微頜首,起身時也抱起了張嬰。 “阿嬰留下?!?/br> 采桑步伐一頓,疑惑地看向嬴政。 不光是她,在嬴政說完這句話時,幾乎所有人不約而同地看向嬴政。 嬴政面不改色地抬眉:“有何疑問?” 所有人集體搖頭。 嬴政目光又落在張嬰身上,見他與采桑依依不舍,還屁顛屁顛地跟去一樓相送,他眼眸瞇了瞇,很快又移回了視線。 …… 等張嬰重回二樓時,不光手上拿著暖玉,身上還裹著一件能拖地的女士外袍。 “仲父仲父!扶蘇阿兄,寒公子!” 張嬰依次喚好人,見嬴政附近沒人坐便歡快地跑過來,拿出手中的小梳子,“仲父!給你梳胡子?!?/br> 嬴政這次沒有放任對方,伸手捏住對方的小梳子。 “仲父?” 張嬰歪了下腦袋,又從袖子里拿出一把小梳子,“仲父喜歡就送你,我還有一把?!?/br> 嬴政嘴角一抽,見張嬰懵懂無知,滿臉歡喜地又一次舉著小梳子靠過來,頓了頓,他臉上閃過一抹無奈,單手將張嬰拎起來放在身側,任由對方繼續梳胡須。 公子寒表情微妙地盯了好幾眼,忽然開口道:“阿嬰。剛剛聽王丞相說了那么多,你喜歡封建制,還是郡縣制?!?/br> “唔,都喜歡,手心手背都是rou呀?!?/br> 公子寒一哽,這小子果然會端水。 但越是這樣,他越想追問出一個結果。 公子寒深知父皇傾向于郡縣制,大兄傾向于分封制。 原本兩人都快鬧崩,偏偏六國余孽和神秘番邦人士接連出現,令父皇的重心放在對外上壓力上,反而與扶蘇之間的關系趨于越來越穩固的平衡。 這是公子寒不愿意看見的,今日,他想借用張嬰打破這一點。 公子寒追問道:“只能喜歡一種呢?” 張嬰瞥了他一眼,伸出自己空閑的小手手:“為何只能喜歡一種。若扶蘇阿兄與父皇同時落水,只能救一個,你救誰?” “我當然……” 公子寒剛準備說,心中一個咯噔,這小子果然jian詐,但此刻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你先回答我,是我先問的?!?/br> 張嬰詫異地看公子寒一眼。 “唔,那好吧?!?/br> 說話間,張嬰細致地觀察公子寒的表情,見他眼尾一喜,得意地瞥了公子扶蘇一眼,張嬰聯想一下扶蘇的政治主張,就大概摸清楚公子寒的思路。 張嬰摸了摸下巴,他沖不遠處的酒仆招了招手:“能麻煩拿幾塊鍋盔過來嗎?” “好的?!?/br> 沒多久,酒肆送上來了幾份鍋盔。 張嬰立刻從盤中拿起一塊鍋盔,左右看了看,似乎在研究如何下手。 扶蘇見狀好脾氣道:“這份量是大了些,給我,我幫你撕開,你沾著羹湯吃易消化?!?/br> “扶蘇阿兄!其實我沒太聽懂郡縣制和分封制?!?/br> “沒關系?!?/br> 扶蘇誤以為張嬰在和他求助,瞪了公子寒一眼,然后溫和地看向張嬰,“阿嬰好好在學室學習就好?!?/br> 嬴政:“扶蘇言之有理?!?/br> 王綰:“有些人虛長年齡,沒長腦子,不必都聽?!?/br> 公子寒:…… “但阿嬰聽明白一點,分封制,好像是烙餅做餅子,然后分餅子給旁人嘛?!?/br> 張嬰忽閃忽閃的大眼睛看著王綰,將手中的鍋盔分為三份,一份給扶蘇,一份給公子寒,一份放在自己手上。 “是擔心,分出去的餅子越多,喂飽的人越多,擔心他們搶自己的餅子,搶做餅的庖廚嗎?!?/br> 眾人一愣。 這個比喻,倒是有點小雷同的意思。 嬴政饒有興致:“若真是如此,你該如何?” 張嬰放下自己的鍋盔,從扶蘇和公子寒手中將鍋盔拿回來,然后兩塊鍋盔又分成了好多份。 張嬰指著兩摞碎面餅道:“讓他們再分給親戚們,這樣他們也吃不飽,就沒力氣來搶奪攤位了呀?!?/br> 眾人瞳孔一縮:?。?! 扶蘇目光灼灼。 公子寒暗道一聲不妙,他連忙道:“等等。那些壯漢可不像我們會乖乖將餅子給你,若是不能和平分餅子,這不還是會卷入戰爭嗎?” 他自認為抓住了漏洞,說到后面,臉上還蕩漾著一絲小得意。 “唉,你好笨哦?!?/br> 公子寒:“什,什么!” 張嬰一臉嘆息地看著公子寒: “剛剛說的例子,都不會舉一反三的么?!?/br> 公子寒見張嬰居然擺出一副小先生的譜,差點沒氣歪鼻子,他哼了一聲道:“哪里有什么例子?!?/br> “攤位主,會給什么人分餅子?!?/br> “自然是……”公子寒生怕有陷阱,腦子多轉了幾圈,才開口道,“他的子嗣,或者立下大功勞的人?!?/br> 張嬰點頭:“對呀,人都會有子嗣后代,你不是說出來了么?!?/br> “什么我……” 公子寒瞳孔地震,語氣虛弱得仿佛在夢游般補充道,“是也,拿到餅子的人也會有子孫后代。子孫也會想要那些餅子,子孫越多,分出去越多……” 公子寒還未說完,身側忽然傳來“轟”的巨響。 張嬰整個人被扶蘇手快地抱開好幾米,他驚得回看過去,原來是王綰猛然起身,將面前的案幾給撞翻。 王綰沖到張嬰面前,一把將張嬰給抱起來:“哈哈哈!小神童!小神童!不愧小神童!是極!是極!妙,妙??!” “陛……” 王綰激動地想與嬴政說話,卻被對方伸手制止,嬴政神色復雜地瞥了張嬰一眼,然后看向王綰:“以奏章方式,去明日朝會上討論?!?/br> “唯!” 王綰在這一瞬間精氣神高漲,氣勢洶洶地往外走去。 酒肆安靜下來,公子寒臉色有些灰敗,坐在原地發呆。 扶蘇和嬴政幾乎同時扭頭看向張嬰。 張嬰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下意識扣了扣臉頰。 扶蘇忽然微笑道:“阿嬰,這事日后定能流傳千古?!?/br> 張嬰一愣,難掩心中涌現出來的欣喜與感動,他滿懷期待地看著扶蘇,就見扶蘇臉上綻放出大大的微笑。 “張嬰論鍋盔” 扶蘇微笑地看著張嬰,仿佛自己說了一個絕世好名字,“回頭我便與史官說,值得記下來!” 張嬰裂開了:…… 這是報復吧!扶蘇笑得黑泥都快溢出來了,絕對是報復吧!早知道就不替扶蘇出推恩令的點子了!摔! 嬴政聞言也有些哭笑不得。 他看著笑容溫柔,逗弄張嬰的扶蘇,暗暗感慨,沒想到阿嬰居然能將扶蘇幼年時的性子給找回來一些。 這時,一只右腿綁著葉子的鳥雀飛到窗臺。 這是匯報任務的信號。 嬴政微微側身,余光瞥向窗外,只見一位衣著打扮很樸素的老者,借著伸懶腰的動作,上下揮舞了三次手中的小黑旗。 嬴政微微蹙眉,居然還有三個方向的陷阱落空么,看來潛伏在咸陽的細作比他以為的還要狡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