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歌謝昭寧(重生) 第6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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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恍然明白,為何前世謝昭寧對她那般得寬容,恐是?他已受過太多虛假的對待,見過了太多的虛妄,已慣了這世間對他的不公、慣了忍讓、慣了深陷泥潭而不掙扎亦不反抗。 他與他那位養母一般,非是?懦弱的順從,只是?對這世間早已心灰意冷,眼?前沒了明燈,腳下便沒了前路。 他前世將護著她活下去當?作?前路,可最終卻是?她親手熄了照亮他前路的那盞燈,叫他如?何也再走不下去…… 這世上最殘忍之事,其一莫過于曾經擁有?,如?今卻已失去;其二便是?己身無罪,卻有?重罰——而謝昭寧,二者皆占。 霍長歌背對謝昭寧,鼻頭酸澀,眼?眶通紅,眼?淚忍不住便要掉下來,寸心如?割又懊悔難當?,胸口上下起伏,咬緊了唇角方才阻住險些泄出喉頭的哽咽。 “……既然太子亦非明君,那三哥哥是?想要連璋登基為帝么?”霍長歌抑住情緒,靜過片刻,方才在他耳畔悶聲道,曉得他翻出舊事也必不會好受,故作?酸溜溜的語氣想逗他,隱隱含著些不易察覺的鼻音,“你信他?就曉得你與他面不和心和,對他比對我好多了,還總明著暗著夸他品行?高潔,你也從沒夸過我?!?/br> “沒有?,我——”謝昭寧被她猝不及防一撲一抱,一腔悶苦陡然便被沖散了些,他頸上泛起微紅,眼?神游移中,正僵硬著雙臂將她一點?一點?環進懷中央,聞言一頓,面上感懷神色霎時散了一半,生怕她誤解似的,垂眸便匆忙要反駁。 “我不信他,只信你,”霍長歌見他竟將玩笑話當?了真,枕在他肩頭抬眸抿唇笑得揶揄,頰邊一對嬌俏梨渦若隱若現?,卻是?截了他話音柔軟而堅定地道,“可三哥哥你若信他,我便信他了?!?/br> 這非僅僅是?信任,而是?托命,謝昭寧怔怔望著懷中霍長歌微微側身躺他胸前,坦露一副全然信賴的姿態,呼吸剎那凝住,胸口又熱又脹似要裂開般,竟不可置信得手指微微發著抖。 他在那紅墻青瓦中祈求了小半生的東西,終被她笑著捧到了他面前,似捧著一盞點?亮他余生前路的明燈,他眼?眶驟然通紅,俯身便將她死死抱進了懷中。 “長歌——”謝昭寧嗓音微微哽咽,想與她道聲謝,話到嘴邊,又覺這聲謝的份量太輕太輕,張口結舌中,只恨自己越發口拙,便抱著霍長歌,在她耳畔窘迫而又急切得輕嘆,喘-息些微混亂,心如?擂鼓,卻半晌只憋出一句顫顫巍巍的,“霍長歌,我想與你說的話,你能聽?到嗎?” 霍長歌窩在他胸前,被他兩臂箍得身上隱隱得疼,聞言輕笑一聲,靜靜聽?著他強健有?力的心跳:“嗯?!?/br> 她說:“聽?到了?!?/br> 謝昭寧悶在她頸側,眼?底禁不住便晃出淚光來。 車內一時無限溫情,車外狂風一瞬平息,盤踞天際半日的厚重云層緩緩散去,天光漸漸又亮起來,露出樹梢間正在西沉的斜陽。 落日熔金,那景色美不勝收,似是?太陽寫給夜的詩。 第59章 行樂 車輪于官道上?“吱吱呀呀”傾軋出長長的車轍, 一路追著夕陽。 “小姐!”松雪突然于車外揚聲道,“有戰報!” 霍長歌便讓松雪將戰報送進來,她從謝昭寧懷中坐起身, 匆忙展開?瞧了?一眼,又?掀開?車簾朝外一瞥, 便將戰報遞給了?謝昭寧, 抬眸與他正色道:“這雨遲遲不下, 眼下天已放晴,山戎騎兵便要比預計快上?許多,明日午時前后必可抵達右扶風附近?!?/br> “明日午時?”謝昭寧見那戰報上,附了?一張簡易地圖,詳細標明了?眼下山戎行軍路線與行進速度,不由微蹙了?雙眉思忖,“后日便是端陽節, 陛下必會申時于宮中設立家?宴, 戌時往城郊行宮中‘浴蘭’。連珣若不選在席間動手,里應外合, 便要在城郊官道埋伏人?馬, 打個措手不及?!?/br> “兵貴神速, 山戎大軍于中都城外停駐不了?許久,若爭在宴上?動手雖有其便利之處, 但行宮布防到底薄弱, 選在京郊更為穩妥?!敝x昭寧凝著那地圖, 只拿不定注意,側眸輕問, “以?你之見,他們會?擇何時動手?” 霍長歌正就著他手, 凝眸琢磨那地圖,聞言一怔,不由憶起她前世家?宴弒君之舉,莫名心虛眨了?眨眼,緩緩道:‘遲則生變’雖說無措,但席間逼宮到底要擔‘殺父’的名頭,為后人?詬病。怕相較之下,京郊則更為適宜?!?/br> “連珣確實會?把握時機,傍上?山戎也算一步高招,涼州往右扶風去的路途雖有起伏,地勢卻又?平坦開?闊,少峻嶺高山,最宜騎兵縱行?!被糸L歌話音未落,遮掩似得經不住又?嘆,“偏偏吉星高照,趕上?天時亦幫他?!?/br> 前世情形未知?,連珣篡位如何落敗霍長歌不敢妄言,如今這局勢與連鳳舉或許只是暗藏兇險,畢竟三輔兵力拱衛京師還是綽綽有余,但對霍長歌卻不利得緊,她原想?隱于幕后做推手,冷不防被連珣這瘋子擺了?一道狠的—— 眼瞅著對方合縱連橫要去吃rou,她卻連口湯都掙不著。 可她若此時上?趕著要搶那口rou,怕難免要沾染通敵叛國的嫌疑,卻是萬萬不可的; 但倘使按兵不動,此役過后,她便要及笄,屆時她之命運難測,她與謝昭寧之間亦再無可能,霍家?何去何從更是未知?,北地怕又?要重蹈覆轍…… 時不我待,機不再來啊。 “……還有人?和,”謝昭寧亦明白這些,只當霍長歌正煩悶,他神情也越發擔憂,漸漸散去那些溫情后,些微沉了?嗓音道,“姚家?發跡于益州,前朝曾為皇商,于益州與右扶風交界一代頗有勢力。小舅在時,統領三輔禁軍,姚家?不敢妄動,如今——怕是經這五年,越發蠶食三輔得厲害。右扶風防線若是等同虛設,山戎便要長驅直入,瞬間兵臨中都城下了??!?/br> 自作孽,不可活…… 霍長歌瞬間幸災樂禍,轉念又?覺不合時宜,畢竟戰亂一起,百姓首當其沖便要遭受滅頂之災。 她唇角暗暗一抽,垂眸望著謝昭寧手中地圖——中都與翼州間隔著河南郡,與并?州間又?夾著河東郡和左馮翊,眼下時間緊迫,便是冒險調動并?翼二州駐軍率先回援京師阻截山戎,亦頗顯局促,更別?提烽煙未起,玄武軍就已無令妄動,恐又?授人?把柄,徒惹非議。 可若她著驍羽營出面襲敵,又?怕打草驚蛇,驚擾那三方合盟勢力變招應對,再增變數。 連珣還真給她出了?好大一道難題啊…… 拖吧,眼下只能勉力拖著,拖到謝昭寧屬下回京通傳,著中都首先布防,再拖到墨字旗人?馬將程老侯爺救出,助其重奪涼州兵權,點燃邊城狼煙,率兵合圍山戎騎兵…… 只霍長歌眼下雖并?無十?全把握,卻不愿與謝昭寧在此時平添憂慮多思,不論?連鳳舉與連珣斗至最終結局如何,著領禁軍之職的連璋到底還在那座囚籠之中,性命難測。 遂她抬眸驕矜傲然一笑,一副游刃有余模樣安慰他道:“放寬心,我還在呢,哪能容他放肆?!?/br> 謝昭寧怔怔瞧她一瞬,轉而啼笑皆非,鳳眸蘊著笑意越發顯得清亮,霍長歌原還有小半年方才及笄,只如何狂妄囂張,她卻是駕輕就熟。 “有主意了??”謝昭寧道。 他離京時,陛下便已察覺涼州有異,姚家?再只手遮天,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連珣——從不會?是連鳳舉的對手,勿論?他與霍長歌是否插手中都之事。 他們如今要做的,也不過是阻上?一阻山戎大軍,莫讓百姓無辜牽連進這皇權之爭中喪命,而后再坐山觀虎斗,尋隙為連璋劈開?一條通途,以?期一正古霍兩氏清名。 “雕蟲小技罷了??!被糸L歌卻不知?謝昭寧原比她想?得更加通透,她兀自單手挽著一頭被火燎得長短不一的黑發,居然自謙一笑,另一手并?指往地圖上?漫不經心敲了?兩下。 謝昭寧定睛瞧去,見她落指那兩處,正是驍羽營預估的山戎大軍的必經之路,且又?有“樹林”和“山谷”的詳細標注,便恍然輕笑,一瞬心領神會?。 “便是今日未曾落雨,但三輔夏季暴雨多發,山體本?就常見滑坡坍塌,且雷鳴霹靂中,林間樹木斷折倒伏也無甚稀奇,哦?”霍長歌眉目靈動一挑,與謝昭寧神情狡黠說話間,已起身撩了?車簾出去,迎著一抹夕陽余暉,負手立在車轅之上?,于車輪滾滾聲中與松雪道,“著褐字旗沿途借地勢之利阻截山戎軍,咱們下個驛站換馬,快馬加鞭連夜往中都回去,務必要拖慢他們行軍,趕在他們抵達前入中都皇城?!?/br> 松雪應聲回眸:“是!” ***** 中都皇城,永平宮,皇后寢殿。 端陽臨近,皇后白日里頗為忙碌,哺時用過飯,撤了?席,正欲歇息片刻,連珣卻坐著不走。 經前些日子那一出,皇后如今見他不由發怵,越發維持不住身為人?母該有的威儀,見他一副似笑非笑模樣坐著喝茶,額角便有冷汗滲出,遲疑片刻,抿唇生硬笑道:“珣兒有事要說?” “倒也無甚么大事,”連珣笑著抬眸,將手中茶盞放下,抬手一揮,待宮婢盡皆退出,關了?厚重殿門,方才又?與皇后漫不經心道,“上?次與母親說的事兒,母親可有決斷了??族老們皆在催促,我也不好一拖再拖,今日怎么也得與母親口中討個實話出來?!?/br> 殿內空曠而寂靜,他一說話,便隱隱傳來回聲。 “甚,甚么事兒?”皇后兩手絞著帕子掩在寬袖之下,努力維持一副端莊模樣,溫柔笑道,“為娘這幾日頗為cao勞,不若等端午后再說吧,也必不急在這一日兩日的?!?/br> “母親不急,可我急呀?!边B珣意味深長一笑,笑中略帶鄙夷,垂眸從袖袋之中摸出一小只瓷瓶來,輕輕放在桌面上?。 那小瓷瓶拇指大小,通體釉白,只瓶口處繞著一圈殷紅如血的紋路,似一段染血的枯枝。 皇后眸光一瞥,顯然識得那東西,頓時大驚失色:“你要做甚么?!” “您說呢?后日端陽宴上?,弒君、奪位?!边B珣食指點著唇角,殘忍輕笑,一字一頓,“旁的事,便不勞母親cao心,母親只用于大宴之上?,尋個時機,將此毒與陛下——” “連珣!”皇后聞言面色煞白,再支撐不住得體姿態,嗓音顫抖道,“你瘋了?嗎?那可是你親生父親!” “怎么,母親是怕,還是不愿?亦或者?——這十?余年的夫妻,母親已交付出了?真心去?”連珣見狀搖頭嗤笑,慢條斯理與她殘忍剖析道,“母親莫不是忘了?元皇后的下場?咱們這位帝王,可沒有心。你做得再好、再賢惠忠心,不過又?一個元皇后;咱們姚家?過不得數年,也不過又?一個古家?罷了??!?/br> 皇后經他提點憶起舊事,一瞬坐立不安,兩手攥著絲帕彷徨不定,只不住搖頭:“那也不能弒君啊,你舅舅明明說再等等,再等等待時機妥帖……” “不弒君?不弒君,那便等死好啦?天真?!?/br> “眼下宮中‘喜事’連連,一件接著一件,陛下這半年于后妃宮中‘勤勉’許多,欣婕妤顯懷不提,淑妃與良婕妤又?先后有孕,除卻承暉宮那尼姑庵,陛下只不來您這永平宮中過夜,您仍不知?為何?” 皇后倏得一怔,眼神些微尷尬游移。 連珣卻“噗嗤”一聲笑出來,斜眸睇她,眼神倏得陰冷,頗瞧不上?她這副優柔寡斷與蠢鈍模樣:“眼下天時地利人?和,若是錯過,便再無時機了?。姚家?獨大的局面下,便是死絕了?太子、連璋與連珩,太子之位也絕不會?落到我頭上?!” 他話音猛得一落,殿內回聲嗡鳴,震得皇后周身一顫,眼神游弋躲閃,卻仍咬著唇角不愿與他一個妥帖應答。 兩相僵持不下,連珣越發不耐,一對陰柔柳眉愈加緊蹙,他起身踱了?兩步,突然抬手“啪啪”輕拍,便有宮人?從內閣中壓著一名陌生男子出來,停在他身側,正正面對皇后按著那人?跪下。 那人?肩寬背闊,便是垂頭散發、氣息虛弱且些微佝僂跪著,仍顯身量頗高,氣度剛毅而滄桑,著一身太監宮服卻不顯陰柔,劍眉星目之下,鼻梁高挺,嘴唇豐潤,唇角似有一道細小傷痕,累月經年中,已不大明顯。 皇后詫異凝眸瞧去,只覺那人?五官似有熟悉之感,正狐疑思量,不知?連珣此舉何意,便見他意味深長一笑,話說得曖昧而隱晦:“母親既這般為難,做兒子的不孝,平白與母親添了?些許苦悶,不若我便送母親一樣解悶兒的小玩意兒,如何?” 連珣立在那人?身側,揪住那人?發頂猛得一拽,迫他仰頭,猝不及防之下,那人?耐不住發出低低一聲悶哼:“嗯……” 皇后初見那人?五官俊朗、身子英武又?正值壯年,便有誤解,只當連珣原是諷刺她年老色衰,皇帝才頻繁寵幸旁的妃嬪,又?見皇帝已有些時日未曾踏足永平宮,連珣便以?己度人?起了?齷蹉心思,竟這般引了?男人?堂而皇之便往她寢宮里送。 她耳根燒紅之下,面色卻鐵青難看,嘴唇氣得哆嗦,柳眉倒豎便要斥他,可聞見那一聲低沉醇厚的悶哼,又?驟然一滯,不可置信般怔怔凝著那跪在地上?之人?,胸膛上?下起伏,下意識脫口便道:“你,你是——” 那人?掙扎抬眸癡癡望著皇后,驚喜交集之下又?難掩痛苦神色,眼底漸漸聚起朦朧水汽,卻是顫抖抿唇不愿再出聲。 “——是舊人??!边B珣卻接話道,他轉身側坐桌前,與皇后輕輕又?笑,陰陽怪氣又?耐人?尋味說,“有人?在涼州慶陽郡尋到的他,見他于山下院中竟養著許多紅腹錦雞,便將他送來與了?我?!?/br> “紅腹——”皇后與那人?四目相對間,只覺周遭霎時靜得可怕,少女時的舊事回憶兜頭鋪天蓋地洶涌襲來。 她憶起她扒著車窗使勁兒哭,朝他探出手…… 她憶起那少年在車下抱著錦雞沖她溫柔地笑…… 她憶起他半生中說的最長的一句話竟是:“我就不隨你一道走了?,我留下,幫你養著雞。它認我,旁人?也喂不得,待閑了?還得幫你伺候庭院里的睡蓮與桃樹,我就在這兒等你回來吧?!?/br> …… 皇后自舊事中回過神來,呼吸一凝,震驚又?喜,鼻頭驟酸之下,忍不住帶出了?些許哭腔來,失態紅著眼眶轉頭竟與連珣顫聲道:“你又?要打甚么主意?算我求求你,咱們自個兒家?里的事兒,莫牽扯旁的人?可好?” “您說甚么呢?天子事,便是天下事,天下人?皆不能置身事外才是?!边B珣緩緩抬高自己左手,掌心向上?一翻,翹著小指湊在眼前做出一副仔細端詳模樣。 連珣左手小指指甲養得長又?修得尖,如血殘陽之下越發顯得那指甲前端似刀尖一般閃著刺目的光。 “衣不如新,人?不如舊?!彼e著小指俯身靠近那男人?一對深邃黑眸,與皇后不疾不徐,語帶誘惑地說:“如今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母親倘若與我們站在一處,待母親當上?太后,此人?,我便送與母親可好?可母親若是不愿——” 他陰森一笑,左手指甲遽然狠狠戳進那人?左眼之中! “啊”一聲慘烈驚呼,那人?疼得五官扭曲身子蜷縮,左眼留下猩紅血水,一路蜿蜒至頸下。 “你住手!”皇后崩潰大哭,撲上?去就要拉扯連珣,卻被連珣一把拽住了?胳膊,“哐當”一聲抵在桌沿邊上?死死按住。 他眼神陰狠而惡毒,咬牙一字一頓,冷聲威脅:“母親,他還有一只右眼,還有十?根指頭,我瞧瞧你能撐到哪一步?!?/br> 皇后聞言一滯,不寒而栗,隨即哭得顫抖而無力,滑跪在他面前,再不復皇后端莊賢淑模樣,她抬眸凄厲大喊:“你為甚么總要逼迫我?弒君是死罪啊,抄家?滅族的死罪!” 連珣斜睨著她譏諷地笑,神情絲毫不見動容:“成則王、敗則死,古來皆是如此。您也是讀過書的人?,何至于如此恐懼呢?” 皇后見他鐵了?心要謀逆,說不動他,只掩面哭得聲淚俱下,殿內不住回響她嗚咽哭聲,悲痛欲絕。 “小姐,你莫哭,我、我有話想?與你說……”那人?被左右扣著雙肩按在地上?,左眼傷處疼得撕心裂肺,垂頭跪都跪不穩,險些便要歪倒在地,他聞見皇后哭聲,心口愈加抽痛,掙扎仰頭,抬著一只完好右眼溫柔笑著望向皇后,與她溫聲說,“你莫哭了?,可好?” 他一說話,扯到左眼傷處,呼吸頓時不暢,話音便斷斷續續。 皇后聞言下意識死死抿住雙唇,卻仍憋不住哽咽。 他少年時寡言得厲害,便是從她面前經過,亦不敢與她多說一字,她那時使盡刁蠻手段與心機,也只不過想?聽?他多說說話。 如今得償所愿,竟是在此情景之下。 她咬牙止住哭聲,也溫婉笑著回他:“……你,你說便是?!?/br> 連珣冷眼旁觀,似也對那人?起了?些許興致,想?瞧瞧他是要戳了?皇后心窩求得一線生機?還是個硬骨頭,欲正義凜然支持皇后抉擇。 “……你交于我的那對錦雞我養得不好,路上?逃難尋不到吃的,餓死了?一只,我怕你曉得了?會?哭,我怕你哭,所以?我——我后來又?養了?許多只,原盼著此生若能再見到你,是想?與你賠罪的?!蹦侨?膚色微深,面龐棱角分明,半張臉映著血色越發顯得悲壯而英朗,他邊說邊疼得倒抽著氣,卻仍掙扎笑得與皇后溫聲說,眼神眷戀而不舍,“你、你能不能原諒我,不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