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歌謝昭寧(重生) 第54節
書迷正在閱讀:七零大雜院小媳婦她自帶好人臉、本王不干了、跟老板重回高中、我在乾隆后宮躺平了(清穿)、假死后我被新帝搶進宮、【古風百合】樓蘭抄、江城黎明、表演過度、下屬,她嬌滴滴(1v1,sc)、跟白月光破鏡重圓后(NPH)
蘇梅撩開錦被就把?霍長歌給拍醒了,霍長歌睡眼惺忪方抬眸,蘇梅便湊她耳旁忙將連璋的話復述與她聽,霍長歌陡然驚駭,手撐著床鋪便坐起身:“你說甚么?!” 蘇梅急道:“未曾說漏一個字,這事兒你如何說?” 如何說?霍長歌心中甚至來不及生出一絲旖旎,耳畔只不住回轉前世?連璋那錐心之?語: “你可知,他本欲抗皇命,私自提前出兵增援你父,是我趁其不備打暈了他,又拿繩捆了一日夜,待你父兵敗城破,才敢放他出城……” “他待你一片赤誠,可你又如何對他?” “他以?為他能瞞天過?!?/br> “他想你只恨他怨他,便罷了,你傷他辱他,也罷了。只要?你還愿好好活著,無論你如何待他,他都擔著……” 擔甚么擔?!霍長歌那一瞬只心疼到無以?復加,眼圈驟紅,氣得渾身發抖,心說這傻子前世?今生皆一個樣兒,自個兒都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卻偏屢次要?來擔她的事兒? 傻不傻! 她陡然又惱又恨他,憋不住眼淚“唰”一下便往下落,又不敢立時?哭出聲,生怕屋外有人?能聞見。 她兩手顫抖捂著臉,只悶聲不住吸著氣,喘得胸口上下起伏,蘇梅雖詫異她聞言竟有如此?大反應,又生怕她忍壞了,忙與她撫背順氣。 “別、別忙了,你與我拿紙筆,不、不用——”霍長歌緩過一息,強自鎮定過來,抬眸與蘇梅卻只哽咽著道,“將桌上那盤點心給我端過來?!?/br> 蘇梅一怔:“……???” ***** 片刻后,蘇梅又拎了竹籃,出了寢殿與南煙嬌聲一嘆:“jiejie,我再往御花園中去一趟,你服侍小姐先起身,她這一覺醒來又想瞧櫻花,我往花園中折上兩支回來與她插瓶用?!?/br> 南煙得她一語下意?識頗本分地應了,便再不好推脫,雖心下狐疑,卻也只能眼睜睜瞧著她擰腰出了側殿的門。 蘇梅往御花園中過去,連璋果然負手擰眉等在假山后,她與連璋矮身一福中,嘴唇輕動間,便將手上似是揉成了一團的巾帕迅疾塞了與他,轉身便神色如常得尋了櫻花樹去摘櫻花。 連璋雖一頭霧水,卻也來不及查驗手中那沉甸甸的東西原是何物?,只避開巡查崗哨匆忙離去,又往皇帝書房前尋謝昭寧。 萬幸謝昭寧仍未被宣召,連璋便一副不耐模樣走?過去,將他拉扯出隊列,一副有要?事相商的模樣,卻是悄聲與他道:“你那位小郡主要?我與你說——” 他甫一出聲,謝昭寧便驚詫抬眸,他便愈發抽抽著嘴角,一副慘不忍睹模樣咬牙切齒地續道:“——她說她自有應對,你若此?時?自作主張,著陛下誤以?為她霍家已結黨營私,壞她謀劃,她便要?恨你到天荒地老了?!?/br> 謝昭寧:“……” 連璋:“……” 這話著實沒恨意?,滿滿當當的嬌嗔,著連璋這般生硬一字一頓咬牙切齒吐出口,委實變扭又尷尬,倆人?面面相覷一瞬,連璋先受不住窘迫挪開了眸光。 謝昭寧耳尖驟然一紅,瞥向連璋的眼神卻越發難以?言喻,心下輕聲一嘆,明白這原不過是連璋尋霍長歌要?了一招緩兵之?計,想拖住他,霍長歌若是當真能應對,兵貴神速,又豈會錯過昨日良機? “我——”他正無奈開口,手心突然被連璋塞了巴掌大一個小包裹,還頗有幾分分量。 謝昭寧茫然垂眸,舉著手,便見五指虛攏間,那包裹團得并不十分嚴實,外圍一張素色巾帕緩緩散開來,便露出內里一塊兒已被堪堪壓癟了的荷花酥。 那是—— 謝昭寧見狀不由憶起那日夜里相會,他桌上備了這荷花酥與霍長歌,霍長歌臨行?卻與他說:我信你。 只如今,她是想說:你信我? 謝昭寧恍然輕笑,眼神一瞬溫柔如水,似碎了一把?暖人?的冬陽在里面,心底也像住著一個太陽般得火熱,整個人?也輕松了許多?,不再執著了。 連璋側眸昵著他,心下卻愈發空空蕩蕩,似有料峭寒風一路吹拂進心底,呼嘯席卷。 “呦,謝大人?早起這是沒用膳?”有人?經過,探頭瞧見,笑著與謝昭寧隨口調笑道。 “啊,是啊?!敝x昭寧五指復又虛虛攏住那荷花酥,轉頭與那人?笑著溫聲回。 我自會信你,我信你,便如——你信我一般。 ***** 自打那日起,霍長歌除晨起照舊與皇后見禮外,便再沒出過她側殿,亦閉門謝客,誰也不見了。 十日中,連珍攜婢女前來,南煙只讓她留下了食盒,謝昭寧亦著陳寶又送了一碟荷花酥,闔宮上下便因此?又傳出無數流言蜚語,只道這北疆來的小郡主果然骨子里生得刁蠻無禮,過不了半年便原形畢露,惹得皇帝不快,被半禁足于了寢宮之?中。 只霍長歌仍若無其事,每日斜倚廊下逗弄著絳云,一副漫不經心模樣,似乎當真無所畏懼一般,只偶爾往門前一瞥,似是在等甚么人?。 “是……在等三殿下?”蘇梅尋了個廊下沒人?的時?機,悄聲一問霍長歌。 “等一個消息,或是時?機?!被糸L歌話說得含混,似在打甚么機鋒。 蘇梅卻一聞便知,天時?地利人?和,她在等天時?。 霍長歌既篤定連鳳舉起了殺心,已有心謀劃,如今卻只欠一個妥帖東風,那日與謝昭寧的緩兵之?計也非全然謊言。 待到清明那日,和風細雨,晨起闔宮上下俱隨連鳳舉車駕出宮祭祀,一路從太廟到皇陵,午后百官又陪太子試犁親耕,只霍長歌未曾得召,仍被留于宮中,便又徹底坐實了她失寵于帝心的流言。 霍長歌倒神色如常,食時?用過飯,便著蘇梅以?食盒裝了些時?令水果和一碟糕點,與南煙知會一聲,便要?出門去。 她自個兒屋中待了半月未曾動上一動,整日一副要?在廊下坐化的模樣,南煙一時?還未反應過來,怔了一下方才道:“郡主要?去哪兒?” “百將樓,你去么?”霍長歌對南煙日復一日愈加明顯的盯梢不戳破也不惱,與她說話仍像姐妹般隨意?,曉得在這宮里當差不容易,上等皇族既別無選擇,下等宮婢也只能俯首帖耳,更何況南煙雖身不由己,卻以?身示警,不住將監視姿態往明面兒上擺,也算還了她主仆情?分。 遂霍長歌笑著與南煙解釋道:“今兒怎么說也是清明,我雖出不得宮,可我爹當年那些個兄弟,大多?已被供奉于百將樓,我這做小輩兒的,總得去祭拜叔叔伯伯們?!?/br> 她話說得在理,南煙便厚了臉皮要?隨她一起,只道是帶路,外面又還飄著雨,蘇梅兩手又都提了東西,總歸還得有人?與她倆撐了傘,霍長歌便也笑著允南煙:“那走?吧?!?/br> 第51章 時機 三人遂一同出了門, 沿著宮墻外往百將樓去,腳下青磚濕噠噠的,顏色顯得越發得深, 四下里濕潤氣息混著淡淡泥土的味道,倒也清新好聞。 那百將樓位置偏得很, 地處宮中最為幽靜的一隅, 路上少見行?人。 待她們三人一路步行過去, 約莫得個把時辰,南煙原說要叫肩輿,霍長歌只?不?讓,她多?日未曾舒展筋骨,骨縫兒里都快生了銹,正欲借機活動活動。 日中時分,那不?大起眼的三層朱紅小樓便已近在?眼前了。 見她們過來, 樓前持槍守衛先行?認出了南煙, 便也不?橫加阻攔,放了三人進去。 那樓里空無一人, 寂靜肅穆, 每循著墻邊木梯上得一階, 便聞輕輕“吱呀”一聲。 霍長歌也不?在?一層停留,到得二層時, 便著蘇梅打開了拎了一路的倆食盒, 她徑自取出其中一碟糕點仔細端著, 又囑咐蘇梅與南煙用余下瓜果代為?祭拜二層將領,自個兒直直朝著三層過去。 那三層中原是供奉著些功績頗為?卓絕的開國將士, 一人牌位便分了一桌,一桌上又各自蹲有一方小香爐, 爐中青煙裊裊,常年不?斷,平素有太監專門打理,桌后墻上又懸有等身繡像,個中最為?顯眼的便是先皇后幼弟武英王謝昭寧生?父謝翱。 二人繡像緊挨著,容貌又一個倜儻一個溫雅,一個著赤金錦緞、瀟灑不?拘、似打馬游街的風流俠客;一個銀甲青衫、悠然自若、似山崖林間飄蕩的云。 霍長歌先與其他牌位前磕了頭,方才將那碟荷花酥先往武英王案前放下,撩了下擺鄭重跪下磕了三個響頭。 她幼時便曉得他,只?因十五年前,霍玄收復北地邊塞之行?時,元皇后幼弟武英王亦隨行?在?側,立下不?少功績。 只?那一行?后,大軍得勝還朝,武英王與霍玄中都述職后,霍玄復又啟程,長留封地幽州遼陽,永鎮北疆三州,武英王則被困中都,成?了繁華京畿中一只?名?副其實的金絲雀,余生?雖再未回轉北地,卻始終記掛北地合他不?拘性子的天高云闊與一碧千里,以及他未盡的、重整山河的舊夢。 這?原也是霍長歌幼時,霍玄不?住與她說起的。 雖都道北地戰事頻發、荒涼困苦,乃是實實在?在?的“英雄?!?,可他們也本就是英雄,若英雄不?歸英雄冢,無故亡于旁的緣由?、旁的地方,怕才叫人遺憾吧。 霍長歌至今仍不?知武英王真實死因,連鳳舉對外只?道是“病故”,可霍長歌清楚記得當年武英王之死一路傳回遼陽燕王府邸那一日,霍玄當夜喝得酩酊大醉,趴伏在?書房中的桌案上大聲慟哭。 年幼的霍長歌那時正打屋外經過,便依稀聞見霍玄不?住喃喃自語,一字一句間蘊著濃重的懊悔,道:“……是我錯……方才害了你……” 那是他當年曾并肩打下遼陽城的好兄弟,出生?入死多?年,若是“病故”,又何來愧疚? 霍長歌祭拜完武英王,著實不?講究得直接便端走了那碟荷花酥,轉而便放在?了清河郡王謝翱的桌前。 “伯伯勿怪,長歌得罪了皇帝,雖說不?缺吃穿,但?多?余東西也是沒有的,便是連這?碟糕點原還是三哥哥送我的,勉強借花獻個佛?!被糸L歌不?大好意?思摸了摸鼻尖,合身跪在?謝翱牌位前輕聲嘀咕,竟是心中有愧,不?大敢抬頭直面于他,“伯伯若泉下有知,恐也不?愿長歌祭拜的吧……” 她前世干過太多?的糟心事,可著謝翱那唯一骨血欺辱,便是在?此間磕破了頭,也不?敢指望得謝翱一個寬恕。 可霍長歌卻又曉得,若她當真磕下這?個頭,謝翱又一定會原諒她,只?因謝家父子骨子里的寬和良善,卻是一脈相承。 霍長歌約莫只?五六歲時,便要晨起與霍玄習武,軍中之人鮮少用劍,霍玄那時亦慣用長-槍與單刀,她有一日見著霍玄書房墻上懸有一柄長劍,便好奇問?道:“爹原先也是用劍的嗎?” 霍玄聞言順著她眸光探過去,便似沉在?回憶中,與她嘆聲道:“是曾用過一段時日?!?/br> 他惆悵緬懷一笑:“爹初出茅廬那年,原也只?十八、九歲年紀,尋了陛下軍營前去投奔,卻無人瞧得起爹,層層阻攔,謝翱謝將軍卻已在?軍中小有名?氣?!?/br> “爹那時年輕氣盛,見他左右也不?過年長幾歲,便不?服,指名?道姓要挑戰他,賭對方隨身兵器。他聞言也不?惱,和和氣氣與爹打了一架,又推演沙盤,不?敵,便痛快解下腰間長劍與爹?!?/br> “身后眾人隨之不?忿,道,‘我們將軍尤擅水軍,你贏得并不?光彩!’爹欲將劍還他,另開一局水戰,可謝將軍卻不?以為?意?,只?道:‘愿賭服輸?!?,拒不?再收?!?/br> “后來呢?”霍長歌聽得出神,追問?又道。 “后來?”霍玄搖頭輕笑,沉聲感嘆,“后來爹再與他推演水戰,才曉得原是所言非虛,便將長-槍給了他。他當是這?百年間,水戰不?世出的奇才,可惜天不?遂人愿,去得太早了?!?/br> “爹那時便用過一陣子的劍,劍法還是與謝將軍囫圇吞棗新學的?!?/br> “再后來,那劍于三軍陣前,被爹用得卷了刃,謝將軍下葬時,爹便送那劍隨葬陪他了?!?/br> …… 許是霍長歌前世幼時便聽她爹講過這?段往事,故不?由?便覺謝昭寧原該也是他爹這?副模樣,寬和良善、心懷天下,遂那時她以為?是謝昭寧故意?拖慢援軍,才那般得大失所望,愈加憤恨怨懟。 霍長歌在?謝翱牌位前跪了足足兩個時辰,一句話也不?再說,只?探手時不?時從那碟中取出一塊兒荷花酥,自顧自地啃完了一整碟,方才兜著身上糕點酥皮的殘渣,忍住打飽嗝的沖動,起身欲往樓下去。 按民?間習俗,供奉過死去親人的祭品,便會落下親人的祝福,子孫分吃了,便會得到親人的佑護。 霍長歌也不?欲多?計較謝翱和武英王與她的會是祝福還是詛咒,都沒甚么干系了,勿論是甚么,她都擔著,是她該受的。 她臨下樓,下意?識回身,恍然瞧見那樓梯正對的地方,原還留有一個桌位的空處,不?由?便想,不?知在?當年建此樓時的連鳳舉的心中,這?里可原是留與她爹的地方? 只?如今的連鳳舉的心中,怕是此處已無霍玄安息的位置了。 ***** 霍長歌從百將樓里出來,外面的雨突然愈加得大,天色也陰沉得厲害,路上有坑洼處,便積了不?少水泊,難走得緊。 南煙不?由?輕聲抱怨:“這?雨連綿已近一月,往年也未曾這?樣,像天漏了一般?!?/br> 霍長歌聞她所言,下意?識心頭一顫,只?覺她此話莫名?不?詳似的,不?由?加快了腳步回宮,途徑一處宮門時,忽然便見有數名?太醫從門后背著藥匣,被幾名?禁軍催促著一路匆忙小跑,濺起地下積水。 霍長歌見狀駐足,心頭突突跳起來,雨水砸在?油紙傘面上,聲音又急又悶。 南煙也一瞬心驚,忙快步過去,與那宮門處守衛試探道:“可是哪位貴人身子有恙?竟這?般急匆匆招了列位太醫令?” “是參政楊大人,”那守衛原在?宮中當差許久,認得南煙,便輕聲坦言回她,“楊大人忽然暈厥在?了皇陵前,已被送回了府中,陛下急招太醫前去會診,怕是情形不?大好?!?/br> 陡然間,天光乍明乍亮,青紫雷電似一條巨蟒在?厚重云層間翻滾,不?時“轟隆”一聲巨響。 霍長歌立在?雨中,面色倏得蒼白。 原這?一日,也來得這?般得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