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人駕到 第24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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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凝拍拍凌氏的背以示安慰,等松開后再看崔道郁,發現他居然也是淚眼朦朧。 夫婦倆倒是把崔凝給哭懵了。 凌氏見她一臉莫名,嗔怪地輕輕拍了一下,只是在靈堂上倒也不好詢問太多,只頗為心疼地囑咐道,“無論如何,要顧惜自己身子?!?/br> 崔道郁與凌氏并非全是為陳元而哭。 他們已經好些天沒見到崔凝了,案情雖保密,但崔家想打聽點她個人的情況并不算難,凌氏知曉她近況,抹了幾宿眼淚,從崔家上下連同自己都責怪一遍,怨魏潛不能好生護著自己閨女,最后又將這些情緒咽下,收拾心情來吊唁陳元,只是一見到憔悴的女兒,眼淚頓時又止不住。 “好?!贝弈仓皇倾铝艘幌?,便回過味來,伸手抹掉她的眼淚,“莫哭了,傷身?!?/br> 凌氏用帕子按了按眼角,只握住她的手拍了拍,“陳小郎這樣好的孩子,來生定能投個好人家,一生富貴順遂。你祖父令我轉告你,家中一切都好,伱盡心送他便是?!?/br> 圣上畢竟不喜道家,且此案涉及模仿當年司氏造神,圣上恐怕也會懷疑陳元手里有威脅朝廷命官的把柄,進而懷疑崔家接近陳元別有用心。 崔況都能根據一些線索猜出案情,崔玄碧的消息來源更多,想必早琢磨出其中利害。他刻意這樣交代,算是安崔凝的心——想做什么便去做,崔家不怕惹圣上猜忌。 崔凝為官有些時日,如今多少能夠意會這般隱晦的意思,心中不免動容。 凌氏諄諄叮囑,“哀思傷身,多加餐飯。我與你父親……就不多留了?!?/br> “好?!贝弈嵵卮鸬?,“我會好好照顧自己,請父親母親放心?!?/br> 崔道郁滿肚子話想說,最終卻只嘆了口氣,拍拍她的肩膀,又轉頭交代崔況,“好生照顧你二姐?!?/br> 崔況道,“好?!?/br> 外頭白雪晃人眼。 凌氏依依不舍的離開,待上了馬車,這才不滿道,“你這個做父親的也不知道勸慰勸慰女兒,平日里做那些文章倒是有用不盡的詞兒!” 崔道郁不語。 他不知道該如何照顧這個失而復得的女兒,女兒大了,又做了官,父女倆平日也難得坐到一塊,他不能說了解女兒,可反而又能看清很多事情。她長于山中,與世隔絕,當初家里決定送去懸山書院也是想讓她能夠盡快適應,多交幾個朋友。眼瞅著她與幾個小姑娘處的不錯,也不像是不愿結交的樣子,只是自打離開書院,除了偶爾走個禮,竟極少與她們一道出去玩耍。 或許就連崔凝自己都沒有發現,她在無意識的避開與人深交,因為倘若感情不深,失去之時便不會過于痛苦。 這些,他不知道該如何勸導。 崔道郁幽幽嘆道,“父親曾私下與我說,凝兒是大鵬鳥,讓我這只燕雀莫要折其羽翼,囚于牢籠。我一只安于現狀的燕雀,該如何為一只鵬鳥盡為父之責呢?” 女兒大了本就漸漸與父親有了距離,更何況崔凝背負著血海深仇回到崔家,有自己的路要走。 崔家如今也處于風口浪尖,事事都需權衡利弊,不攔著她報仇已算是鼎力支持了,而拋開身世,崔道郁也不過是個數不上號的芝麻小官。 凌氏怎會不懂他的無奈,丈夫雖無大志,但待人心誠又護短,先前知曉凌策新婚收了個侍女進房,立刻便殺去了凌家。若不是顧及她的顏面,怕是要將凌家給拆了。 他也不動手,只拉著凌策去書房單獨談了一個多時辰,將人罵的痛哭流涕。 在御史臺這么些年,總算沒有白待,嘴皮子利索的很。 “這次遷都,阿凝和阿況都得去洛陽,你也要跟著去,我孤家寡人的留在這里又有什么意思。我本覺著,做個閑散人也不錯,便打算想法子在國子監謀個差事,也跟著調去洛陽,” 凌氏笑,“那日后可是要做親家的下屬了?!?/br> 崔道郁也笑,“確實不妥。萬一日后那魏五郎欺負我女兒,我都不好上門去打人?!?/br> “那現在呢?”凌氏問。 崔道郁隱隱有了一些想法,“我想辭官去洛陽自己建學舍,收些寒門學子……” 崔道郁性子不大適合做官,退到官學做山長倒是不錯,可惜注定不會有什么建樹。書院的環境簡單,是因為這些人還沒有面臨最直接的利益紛爭罷了,其實里頭有些真才實學的學子大都屬于不同派系,他白擔個師長的名頭,有個面子情,將來這些關系無法真正的為他所用。自己建書院就不一樣了…… 天下學子都向往士族族學,崔道郁出身崔氏,本身亦聲名在外,并不愁生源。 崔道郁只是不適應官場,卻并非真是個蠢人,他很清楚圣上忌憚世家,若是崔氏子弟大張旗鼓的辦私學必定會遭到猜忌,但唯他、唯有現在這個時機,或許可行。 崔道郁在朝堂上的不思進取、不懂變通簡直深入人心,就連圣上提起他都免不了惋惜一句“才華橫溢,心性澄明,奈何胸無大志”。 人家逆流而上,他則順流而下,一退再退。像他這么個眷戀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廢物”,不想與家人分離,于是辭官開館,再正常不過了。 崔道郁思忖道,“此事還需同父親再商議?!?/br> 凌氏聞言突然坐直身子,盯著他雙眼放光,“你是想建個書院?!” 若是弄幾間屋舍收幾個學生,哪里需要如此慎重。 崔道郁被她的反應嚇了一跳,“就、就是有點想法?!?/br> “這想法極好!”凌氏本已經接受了自己夫君與世無爭,不料人到中年還能生出這種雄心壯志,她如何能不激動,于是壓抑住巨大的欣喜,柔聲細語地煽動,“你雖不喜與人爭,但才學有目共睹,教書自是不在話下。若是將來能著書立說、桃李滿天下,也不比在朝上身居高位差,若是努力鉆研,說不定還能流芳百世呢!” 這番話直是說進了崔道郁心坎里,但凡是個有才之人,便不會真的甘心平庸,崔道郁不爭是因為厭倦紛爭也不擅長交際,若能憑一身所學施展抱負,想想都熱血沸騰。 以往崔道郁不是沒有生出這種心思,但朝堂之上寒門與世家,一向涇渭分明。 近幾年世家子弟打著支持科舉的名頭紛紛下場,然而,這并不意味著世家就此向低頭。恰恰相反,這場皇權與門閥世家的博弈,已從暗斗到明爭。 圣上起初大力推行科舉,一眾世家對此并不在意,因為朝中權柄尚在世家手中,推舉的路子才是真正的進官之途,那些寒門子弟即使高中,也得乖乖接受安排,但是許多年過去,世家察覺到站在朝堂上的寒門官員越來越多,這才猛然驚醒。 于是世家改變策略,令自家子弟參與科舉,擠占名次。 世家千百年的底蘊,能獲得的資源遠非寒門可以想象,這么做的效果極為顯著,本是為了寒門入仕才推行的科舉制度,這幾年的榜幾乎都被世家大族霸占。 多次交鋒看起來是世家占了上風,然而圣上半點不著急,因為她的目的已經達成一半。 所有人都明白,一切并不會到此終止,世家當中打前鋒的大都是新興或是衰落的家族,真正大權在握的世家并沒有參與,直到這一次崔氏支持崔況下場科舉。 第418章 魚上岸 其中有什么機鋒,崔道郁看不懂,只知道這之后圣上下旨準許開辦私學。 此“私學”非彼私學。 其實民間一直允許開設蒙學,亦準許收弟子,也算是私學的一種,但幾乎都是家庭作坊式的。而那種“家庭作坊”式的私學,仍然走舉薦路子,不過是門閥士族發展勢力的另一種方式罷了。 而從今以后,私辦大型學院也會被納入官方人才選拔,這一政令,實際上是將皇權與門閥的斗爭,轉為皇權、門閥、與寒門布衣之爭,而寒門布衣壯大之時,便是皇權退出斗爭之日。 皇權至上,畢竟有天然的優勢。 如今世家也在拉攏寒門,與崔道郁同樣想法的并不在少數,且早有人在眾人尚在觀望之時已然行動起來了。 “謝子清!” 謝飏下馬車剛剛站定,便被幾個華服少年攔住去路。 “聽說你要開辦書院招收寒門學子,可是真事?!”一人怒目質問。 以往謝飏看似被家族所困,一切皆由旁人cao縱,如今在旁人眼里,他這是膩味了家中急功近利,索性不再為官,因此多數人都是同情他的。 這幾個少年所說,正是前幾日餞別宴上他隨口提起之事。 謝飏頜首,“是?!?/br> 聽他痛快承認,幾人愈發憤怒,“你身為謝家嫡脈竟然背叛世家!” 謝飏淡淡道,“圣上準許開辦私學,我不過是遵循旨意,難道這在你們心里遵皇命形同背叛世家?禍從口出,勸諸位三思后言?!?/br> 能沖動跑來當街質問此事,本也不是多有腦子,被他這么一說,登時全都變了臉色。 謝飏往前走了幾步,又被幾人攔住,他冷聲道,“陳大人靈前,諸位適可而止?!?/br> 其中一藍衣少年怒氣沖沖仍要說話,卻被同伴拉住,“回頭再理論不遲?!?/br> “失陪?!敝x飏微微頜首,側身繞過他們朝那邊走去。 謝飏在文人之中頗負盛名,尤其受年輕學子追捧,自打傳出他要辭官開辦書院的消息,有人覺得這是義舉,也自有人覺得遭到背叛。 “哪位陳大人沒了?”藍衣少年氣咻咻的問。 有人壓低聲音道,“觀星臺那位?!?/br> “??!”藍衣少年低呼,轉眼果然看見不遠處的宅邸門前掛了白。 陳元是個沒有背景的小官,只不過他在圣上眼前留了名,這場喪事也是由禮部協辦。滿朝數數又有幾個臣子能得此等殊榮?就算再生氣,也知曉斷不能在此鬧出事端。 藍衣少年恨恨道,“他與這陳大人何曾有過交集?不過是怕咱們找他理論便跑到這里來躲避罷了!可恨我從前瞎了眼竟覺得他是朗朗君子!” 謝飏與陳元素不相識,如今又決意不再做官,確實不用前來吊唁,只因路過時偶然聽說崔凝姐弟在此,這才臨時起意轉道過來,倒也不是為了躲避誰。 自從那件事后,崔凝沒預料這么快就再見到謝飏,冷不丁的面對面,心下頗有幾分不自在。不過,她倒也并未受情緒左右,轉眼便如常還禮。 “表哥怎會來此?”崔況問。 “路過此地,來看看你們可需要幫忙?!敝x飏道。 崔況道,“表哥客氣了。都是禮部的大人們在忙,我們能做的事也寥寥?!?/br> 謝飏點頭,“過幾日我便要南下,此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便順道與你們道別?!?/br> 崔況驚訝道,“表哥不是才從南邊調職回來,怎么又要回去?” 崔凝看向他的目光里帶著探究。她以前覺得這個人就像天上尊神,煌煌如日,光明正直,可是最近這些案子隱隱都有他的痕跡,讓她從完美的表象之下窺見了深淵一角。 直到這時,她才算稍稍了解此人一點真實秉性。 “不做官了,官場爾虞我詐,倦了?!?/br> 崔凝忍不住小聲嘀咕,“一萬個心眼子的人,居然還會厭倦爾虞我詐?我還以為會如魚得水?!?/br> “魚也不是那么不挑,什么溝渠里都能待得?!?/br> “這一溝待不得,還有那一渠。魚還能跳上岸不成?” 謝飏挑眉,眼底里透出絲許笑意,生出幾分深談的心思,“借一步說話?” 崔凝遲疑點頭,往外走去。 謝飏向崔況微微頜首致歉,轉身隨著她到了后院。 他看了一眼跟過來站在二門處的諸葛不離。 崔凝在中庭花圃處站定,注意到他的目光,便解釋道,“她是我的人,不妨事,表哥有什么話就在此處說吧?!?/br> “我以為你或許有話要問我?!敝x飏抬手點了一下自己的眼尾,“伱看著我的眼神里似乎充滿疑問?!?/br> 崔凝怔了一下,才道,“確實有些事情想問,但問了,你又不會告訴我真話,所以不問也罷?!?/br> 謝飏眉梢微動,“那也未必?!?/br> “真的?”崔凝決定從善如流,“太子的事與你有關?” “怎樣算是有關?”他如此反問,算是間接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