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人駕到 第6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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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潛決定把這一頁掀過去。 “五哥,你就別生氣了吧?!贝弈吨男渥?。笑嘻嘻的道,“我保證下次不犯了,你念在我是一片好心就原諒我吧?!?/br> 魏潛覺得崔凝抓著他衣袖的手,仿佛是抓在了他心頭?!拔也辉鷼??!?/br> 崔凝才不信,剛才還一臉不高興呢! 兩人“重歸于好”,崔凝便纏著他問東問西。 魏潛剛開始不習慣。后來倒覺得這樣也挺好,一路上不無聊。 這次行車的時間久了一點。次日早上才又入了驛館,崔凝已經困頓不堪,趴在魏潛的膝頭睡的香甜。 可憐魏潛怎么都睡不著,只覺得她呼吸好像羽毛一樣,隔著衣服不斷的sao癢,撓的半個身子都沒力氣,到后來,他能感覺到自己已經又累又乏,但仍然絲毫沒有睡意。 到了驛站之后,魏潛腿都麻了,站了好一會才進去。 崔凝休息了一會兒就活蹦亂跳,又把這間驛館參觀了好幾圈。 待她回到自己屋里,方坐下,就聽見外面傳來馬匹的嘶鳴聲,于是好奇的打開窗子。 五六個穿著勁裝帶著斗笠的人大步走了進來。 為首的那個人問差役,“魏大人在何處?” 聲音清朗好聽,崔凝一聽,喜道,“符大哥?” 符遠抬頭看到她便笑了起來,整齊潔白的牙齒襯著他俊朗面容顯得十分干凈。 “崔典書?”他打趣道。 崔凝奔了過來,見他沒有介紹身后幾人,便知道只是護衛之類的人,也就不再關注了,“符大哥,你怎么來了?” “舍不得你呀?!狈h摸摸她頭上的大丸子,轉而問道,“長淵呢?” “他累了,剛剛睡下?!?/br> 崔凝話音才落,就聽見開門的聲音,轉頭便見魏潛已經走了出來,“出了什么事?” “長安發生了大案子?!狈h與他邊往屋里走,邊說道,“別人都互相推諉,我便主動請命過來了?!?/br> 崔凝跟在后面,奇怪道,“長安發生大案,怎么反而要出來呢?” “別急,待我喝口水慢慢說?!狈h進屋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喝罷才繼續道,“渾天監有個女生徒從封鎖的觀星臺上跳下來,死之前以朱砂白練鳴冤,而她所鳴的冤情,正與你手里一個舊案有關?!?/br> “司家滅門案?”魏潛立刻便猜到了,因為這個司家,正是有名的易學家族。 在太宗時期,司家的勢力十分龐大,雖在邢州的影響力遠不比崔氏,但也絕對是屈指可數的家族。 崔凝這次去的青山縣也屬于邢州管轄范圍,距離崔氏所在的青河顯不遠,邢州遍布崔家勢力,這也是崔玄碧和崔道郁放心崔凝出去的原因。他們一路上必要進驛站,只要崔玄碧遞個消息,就能隨時知道崔凝在邢州的行蹤。 “確是個不討好的活?!蔽簼摰?。 符遠抿了一口水,笑道,“富貴險中求?!?/br> 他這般云淡風輕的說出來,半點不顯得俗氣。 崔凝也從崔況那里得知渾天監如今尷尬的處境,因為它和道家千絲萬縷的關系,被當今圣上所不喜,一直低調,生怕出一點差錯惹了圣上不快。 “渾天監不出事則矣,一出就是大事啊?!狈h嘆道。 可不是么,渾天監出的上一件大事便是“武代李興”,這一次血諫喊冤,也是轟動了大明宮,只不過很快就被控制起來,并未讓此事流傳出去。 魏潛此次出行主要任務并不是此案,但既然符遠特地遠道送了密令,也就成了必須要解決問題。 “死的是什么人?”魏潛問。 符遠道,“疑似司家嫡出娘子,那邊還在查,不日便會有消息來?!?/br> 魏潛點頭,渾天監的女生徒大約都在十五六歲的年紀,小娘子走投無路,用這等絕烈的方式喊冤也不無可能。 崔凝聽案情說的差不多了,忍不住又問,“符大哥是在哪個衙門?” “小丫頭太不把我放心上了,就知道你魏五哥在監察司,卻不知你符大哥身在刑部?!狈h故作不悅的道。 第九十一章 一條小淑女 崔凝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不可否認,她的確是沒怎么在意這件事情,“符大哥不是說不喜歡破案?” “沒辦法,當時就刑部的空缺不錯,所以就暫時呆著,辦完這個案子或許就不在刑部了?!狈h道。 符遠這一次過來,并不是為了斷案,而是為了擔起其中的責任,平衡易學家族、道門和皇權之間的微妙關系。這件事情做的好了,他便脫穎而出,哪怕沒有什么實質性的好處,至少在圣上眼里他的身份由“符丞相孫子”開始轉變為“符遠”。 可是倘若這件事情做不好,怕是要平白惹的一身腥。 符遠的上峰也是衡量利弊之后覺得不必要去冒險摻和,這才輪的上他。 崔凝仔細想了這里頭的門道,便問,“符大哥也想爭取外放嗎?” 外放和外放是不同的,有的人直接被扔到窮鄉僻壤,許是一輩子都要老死在任上,但有些是朝廷尤為關注的地方,不僅容易做出政績,而且有一點成績就能直達天聽,這種地方都是大家爭破頭的搶,誰想調過去,不僅要等機會、有關系,本身還得有點實力在名正言順,畢竟那么多雙眼睛盯著呢。 符遠沒想到她能看透自己的心思,目光中有一閃而過的驚訝,旋即笑道,“是啊?!?/br> 崔凝明白了,符遠也是奔著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而去。大唐的宰輔不止一個,可連謝成玉都野心勃勃的盯著,更逞論滿朝大臣?想想都知道競爭是多么激烈。 魏潛已經沒有了困意,開口轉移了話題,“現在討論案情?” 符遠打了個呵欠道?!澳遣皇悄愕氖虑閱??你自己看著辦吧,我先去睡一會兒,日夜兼程的追趕過來,渾身骨頭都快散架了?!?/br> 也不給魏潛說話的機會,起身朝崔凝擺擺手就大步出門,找差役給他安排住處。 魏潛默然,從包袱里翻出一份卷宗丟給崔凝?!盎匚莺蒙纯??!?/br> “好?!贝弈龖?。 回到自己屋里。她才仔細看那卷宗,紙張已經發黃了,看上去已經有些年頭。翻開第一頁,上面赫然寫著“司氏滅門案”。 崔凝眼前突然不斷閃現去師門遭人屠戮的畫面,額頭上倏然冒出冷汗。 緩了一會,崔凝深吸一口氣。咬牙將卷宗攤開,認真看了起來。 永昌二年三月中旬。邢州發生了一樁轟動大唐的滅門慘案,司氏滿門二百四十余口被屠殺,整個青山縣血氣沖天。 司氏也是家族聚集,只有極少數在別處做官的人才會舉家搬到長安。司氏的聚居地并不再在青山縣城里。而是郊外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自成一個村落。 案發是在半夜,周邊的村鎮聽見動靜并報官的時候。整個司家莊已經伏尸滿地。 死者全部都是被利刃封喉,有些力氣大的男子死前拼死反抗。身上傷痕明顯比婦孺要多。 祠堂中被大火焚燒,從中找出一百一十三具尸體,大多是婦孺老弱,祠堂周圍九十個男子尸體,均身負重傷,最后被殺死,其余人皆是在睡夢中被暗殺。 當時負責此案的官員推斷,兇手起初是對司家莊進行暗殺,在暗殺的過程中有人逃脫,驚動了司氏族人,司氏族長立即召集族中年輕力壯的男子開始反抗,但由于兇手人數太多,他們人手不夠,只好將所有老弱婦孺都集中起來保護。 然而,最終兇手還是突破防線,殺入了祠堂,將司氏所有人屠殺殆盡,然后一把火燒了祠堂。 崔凝看到此處,已經開始呼吸不順暢,感覺像是溺水一般,大口大口的喘息,卻怎么都吸不進空氣,快要窒息了。 她臉色慘白,大滴大滴的汗水順著臉頰滑落。 這般痛苦持續了不知道多久,她眼前一黑,再睜眼的時候眼前搖搖晃晃全是同門師兄的血和尸體。 再一轉,已經是身在幽暗的書房之中。 身著道袍的二師兄焦急的抓著她搖晃,“阿凝,你聽我說……” “我不聽!”崔凝緊緊抱住他,“我什么都不聽,要死一起死!” “阿凝?!?/br> “對,密道呢,有密道?!贝弈鋈凰墒?,瘋狂的翻找開啟密道的機關。 機關被觸動,密道的門吱呀一聲打開。 崔凝一手端著燈,一手拉住二師兄的道袍,抬起小臉倔強的看著他,“我們一起走?!?/br> “阿凝,我不能走?!倍熜謸P起手中的劍,斬斷大袖,揮手一把將她推入密道。 崔凝頭腦嗡嗡,看東西很模糊,她搖搖晃晃的扶著墻站起來,欲圖走出去。 可是密室的門關起的速度比她走的要快,她只看見那條縫隙中,二師兄在火中對她笑,月朗風清一般,好像張口說了什么,但她并沒有聽見。 崔凝眼淚決堤,不能控制的往外涌,油燈咣啷一聲摔落在地,四周陷入黑暗。 密室門關上的那一刻,她便覺得自己被困在黑暗角落,從此之后是永夜。 她沉沉嘆息,想就這么睡下去,朦朧中忽然想起了神刀,轉瞬間又似乎看見希望。 對的,她還有神刀,還有希望…… 崔凝慢慢找回意識。 再醒來之時,只覺得頭腦昏昏沉沉,眼睛脹痛,想張開眼睛的時候卻發覺連太陽xue都脹痛不堪。 她動了動,鼻端嗅到一股不屬于自己的淡淡清香,好似陽光、青草、花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令人覺得放松舒適。緊接著,她覺得自己臉頰貼在一個熱熱的物體上,使勁蹭了蹭,還能聽見“嘭嘭”的聲音。 “你醒了?!鳖^頂上驀然響起個微啞的聲音。 崔凝一驚,仰頭努力睜大眼睛,看見一張漲紅的俊臉。卻是魏潛! 她再一低頭,發現自己正八爪魚一樣的趴在他身上,不禁愣住。 崔凝一咕嚕爬起來,四周看了看,兩人躺的地方是低矮的胡床。 “下午我來看你的時候,發現你暈倒在地上,就想幫你挪到床上睡。但你突然抱住……咳……不撒手。我……”魏潛坐起來,尷尬的摩挲幾下自己的膝蓋,“你……沒事吧。我見你哭的傷心?!?/br> 其實魏潛過來的時候崔凝根本不像是暈倒,而是躺在地上睡著,還哭的直哆嗦。 魏潛覺得這樣睡著肯定會著涼,便俯身把她抱到胡床上。誰知崔凝忽然緊緊抱住他,嘴里還道?!拔沂裁炊疾宦?,要死一起死!” 看她說話時那咬牙切齒的樣子,魏潛便輕輕喊了一聲,“阿凝?!?/br> 這是他第一次這樣喊崔凝的名字??墒撬龥]聽見,哭的滿臉都是淚痕,嘴里亂七八糟的念叨“密道”“一起走”。 魏潛忽然就心軟了。放下了世俗的芥蒂,大熱的天。也任由她死死抱著。 “五哥?!贝弈f話還帶著nongnong鼻音,像極了撒嬌,“我頭疼?!?/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