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人駕到 第2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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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崔玄碧的院子,她快步往崔凈那里去。 出門的頭一天就遇見了魏潛與符遠,長安城好像也不大嘛!可是那個手里有寶刀的凌策呢? 她行的很急,但是到了崔凈的門前又徘徊起來,心里既想盡快知道結果又害怕知道。 崔凈早就看見她的身影,在屋里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她進來,便出來問道,“你在門外轉悠什么?還不快進來?” “jiejie?!贝弈M屋,“你可曾寫信?” 崔凈沒想到她還念著這件事情,“不是說要找個時機嗎?” 崔凝眼睛一轉,“小弟不是說要邀請符郎君來咱家做客嗎?不如一并請了表哥和魏長淵郎君?” “魏長淵郎君……”崔凈學著她昨天嚎叫的聲音,“魏長淵郎君最厲害!” “你笑話我,我才沒有那么好笑?!贝弈分龘习W癢。 姐妹兩個你追我趕,笑作一團。 “好了,你自己去同小弟說,我才不管!”崔凈怎么好意思去提,崔況多么愛揭短??! 崔凝沒考慮到那一層,只覺得自己去說也沒有什么,“那我去啦!” 第三十九章 偷聽 崔況的毒舌在崔凝身上完全失效,為了找到神刀,她連命都能豁出去,別說聽區區幾句不中聽的話了。 崔況原就想請凌策,于是端夠架子便答應了。 三人那邊很快回貼,均答應赴約。 崔凈聽崔凝喜滋滋的說事情辦妥了,心里還有些吃驚,魏潛乃是新科狀元,最近一段時間必定很忙,他居然肯在百忙之中抽空赴這樣一個小宴? 這次說是宴會,還不如說是私人聚會。不過,畢竟是來長安之后的第一次聚會,凌氏準備的十分用心,低調而不失隆重。 崔家倒是不用巴結他們,若是尋常,只需不要太失禮即可,而凌氏之所以這么做主要是為了崔況。 崔況死活不愿意和同齡人玩,像他這樣的孩子本就不容易交到知心朋友,就算是以前,少年們剛剛開始也都只是把他當個小尾巴逗著玩,是他堅持不懈的努力才讓少年的圈子慢慢接受他,如今初到長安他肯定無所適從,若有著三位帶著,凌氏也能放心不少。 到了宴客這一日,凌氏便撒開手,把一切都交給崔況自己處理。 這是崔況第一次以自己的名義宴請朋友,他心底十分激動。面上就更加嚴肅了,頗有種如臨大敵的架勢。 事實上,真正有見識的人很難把崔況當做什么都不懂的稚子。盡管他缺乏生活閱歷,但讀書博雜,才思敏捷,就算引經據典,他也大都知道,即便有些不懂的事情,只要稍一點撥。他便很快便能意會。凌策、符遠和魏潛都未曾覺得與他聊天會有障礙。 崔況也發現三人都不把自己當做小孩子糊弄,很快就放松下來。自然的與他們聊天。 幾人先去拜會了長輩,然后便聚在臨水亭里喝茶休息。 聊了一會,話題自然就轉到了崔凝姐妹身上。 凌策從袖中掏出一張禮單交給崔況,“這是我收藏的所有寶刀。表弟幫我轉交給二表妹吧?!?/br> 他“二表妹”三個字一出口,其他人都嗤嗤笑了起來。 崔凝滿臉嚴肅的說“我就是二表妹”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了。 “她整日惦記這個呢?!贝逈r沒有跟他客氣,直接將單子揣進懷里,“近些天又哄著大姐給你寫信討要,你再不送來,大姐可要愁白頭了?!?/br> “她沒有記恨我吧?”退婚對一個女子來說是一生抹不掉的污點,凌策心里頗覺得對不住崔凝,所以便舍了心愛的寶刀,希望能夠彌補一些。 “記恨?”崔況嘬了一口茶?!拔铱此顺傻玫揭院鬀]人要的時候才會想起來記恨?!?/br> “表妹心性好?!绷璨叩?。就算還有婚約的時候,他也從來沒有說過崔凝這樣的性子不好,只是認為她擔不起宗婦的責任。 崔況道?!吧等硕喔??!?/br> 躲在假山后面的崔凝聽見這話,氣的哼哧哼哧。 崔況就是有本事讓人前一刻欣喜不已,下一刻就想揍他。 方才聽見凌策把寶刀交出來的時候崔況半點沒有推辭,她便在心中暗贊,可沒說三兩句就又開始損她。 “走吧?!贝迌粲X得自己真是瘋了,居然跟著她一塊來胡鬧。不過遠遠看見凌策,發現他比以前更加好看。心里又覺得不虛此行。 “崔大娘子快十六了吧?恭喜長信了,總算不用再苦守五六年?!狈h笑道。 崔凝轉身走要走,發覺崔凈還愣愣站著,扭頭一看,她臉紅彤彤的,一直到脖子都還能看見紅暈。 凌策只笑不語,他心里對崔凈也十分滿意,卻不好表現的太過高興,畢竟他的滿意是建立在另外一個女孩被解除婚約之上的。 崔氏早在兩年前就與凌氏暗中透露過想要換人的意思,當時家里問及凌策對崔凝的評價,他說是個很好的姑娘,只是活潑天真,不太適合做宗婦。再加上凌家也不太愿意讓凌策等到二十五六才成親,崔家透出意思的時候,他們沒有反對。 三年前崔凝剛剛鬧出一件不太光彩的事情,若是突然又被退婚,別人會怎樣看她?所以崔家不愿意立刻解除婚約。而凌家暗地里也打聽了崔凈,但崔凈一貫低調,他們也只打聽到是個不錯的姑娘,畢竟年紀還不大,看不出是否合適,謝家也打算看看再說。 于是這樁婚約等于是在一年前就已經在雙方的默認下解除了,只是兩家決定緩兩年再處理。 如今凌策馬上要二十歲,而崔凝才十一二歲,兩家便以當初考慮不夠周全,兩人年歲相差太大解除了婚約,然后又立刻定下了崔凈。 因三年來沒有透出崔凝一點消息,外人也不知道她是怎樣的姑娘,雖有諸般揣測,但也不得不承認,凌策確實已經不小了,若再等崔凝到合適成婚生子的歲數,實在有些不妥。 “你們兩個都還比我大,家里就沒有相看過?”凌策把話題轉到魏潛身上。 符遠乃是左仆射之孫,其父是武將,在他幼時便戰死沙場,母親在生遺腹子之時難產而亡,他是由祖父一手帶大,婚姻大事也是由祖父cao持。 符家嫡系就剩下符遠這一根獨苗,又這般出色,符相簡直覺得天底下的女子都配不上自家孫子,挑挑選選好些年也沒覺得哪個好,再加上符遠一直沒有中意的人,便一直拖到現在。 “我家里那老叟正生悶氣呢,半年前剛說崔家凈娘子不錯。結果就成了朋友妻?!狈h懶懶的倚在亭欄上,手里拈著一枝開敗了的桃花別在了耳朵上,“這樣許是能招來幾朵桃花運?” 崔況很殘酷的指出?!澳鞘菭€桃花?!?/br> 崔凝探頭,看著戴花大笑的符遠。他青衫落拓,蕭散疏闊,那枝花隨著他的動作花瓣全都飄落在肩膀上,耳上只余枝葉。她從來不知道,原來男子戴花也這般好看。 “你還嫌自己爛桃花不夠多?”凌策笑著把枝葉取了下來,看向魏潛?!澳隳??伯父不會也看上我未婚妻了吧?” 魏潛仿佛渾身都散發著禁欲氣息,與這個話題格格不入?!拔壹依锊患??!?/br> 他上面四個兄長,家里孩子一堆,他又沒有傳宗接代的壓力,相對來說要自由一些。 “你就不急?”凌策開玩笑道?!胺凑以缂绷??!?/br> 魏潛道,“年紀輕輕何必把精力浪費在床榻之上?!?/br> “長淵兄說的有理?!贝逈r道。 三人頓時一靜,覺得玩笑開的太過了,居然忘記這里還有個十歲的崔況。 假山這邊,崔凈的臉已經紅透。剛剛想留下來只是聽一聽凌策對她的評價,誰知道他們忽然說到這么露骨的話題! “魏長淵郎君很有前途?!贝弈c頭。 崔凈正心虛著,忽聽她出聲,連忙伸手捂住她的嘴,拽著她離開。 直到內院。崔凈才松開她,坐在石凳上休息。 “我還以為他們聚在一起會吟詩作賦?!贝迌粲X得跟著崔凝在一塊,禮儀規矩通通碎裂。到現在還不敢相信自己偷聽了郎君們聊那種話題,“你方才說什么?” “我說魏長淵郎君很有前途啊?!贝弈?。 崔凈疑惑道,“此話怎講?” 她師門并不反對陰陽雙修,但更提倡獨自苦修參悟,他們認為這樣得來的修行不容易被外物影響。崔凝自然不能同她解釋這些,吱唔了半晌。道,“我就覺得他有前途?!?/br> 崔凈以為她害羞。遂未曾再問。 午飯過后。 崔凝打聽那邊歌舞也演罷了,便叫上崔凈一起去找魏潛他們玩,崔凈想起早上聽到的話就無法坦然面對,于是推辭有事,窩在屋里平復心情。 崔凝便自己去了。 他們正在書房前面的院子里下棋,崔況一見崔凝過來,立刻道,“表哥與二姐下一局如何?” 凌策背對著門,聞言回首,瞧見了一個纖瘦的少女拂花分柳而來,一襲月白裙,姿態輕盈,娉娉裊裊,宛若天際飄來的云。 崔凝面上帶著淡淡的笑容,沖三人蹲身道,“見過表哥,見過符郎君、魏郎君?!?/br> 凌策面上掩不住驚訝,這與三年前那個活蹦亂跳的姑娘是同一個人?! “二姐棋藝比我好點?!贝逈r起身給崔凝讓了座位。 凌策不禁看了他一眼,心里猜測表弟是太沒心眼還是太有心眼? 崔凝大大方方的走過去,“若是表哥愿意,阿凝自當奉陪?!?/br> 符遠和魏長淵也不下棋了,抄手在一旁饒有興趣的看熱鬧,他們昨日見到的崔凝可不是這樣的! “表妹請?!迸⒆佣疾挥嬢^退婚之事,凌策也不好扭扭捏捏。 崔凝側身坐下,姿態優美,挑不出一絲毛病。 凌策正要出言讓崔凝先行,卻見她歪著腦袋在想什么事情,便不曾急于打擾。 “哎呀,我一下子竟然沒有轉過彎來,你們都知道我是什么樣子的呀!”崔凝忽然覺得自己很蠢,整個人一松,像是方才的貴女一下子崩塌了,露出一張笑容燦爛的小臉,豪爽的捏了一粒棋子,“來來,這局我先下?!?/br> 凌策緩了一下,轉眼看向魏潛和符遠。 “快開始吧?”符遠笑意盈盈的抬了抬下巴。 第四十章 哪一把是神刀 凌策的心情彷如風中凌亂,棋局開始竟是被崔凝殺的節節敗退,他連忙收斂心神認真應對。 符遠低頭看著棋局,魏潛的目光卻一直在崔凝身上。她下棋的時候與平時截然不同,不是天真爛漫,也不是故作端莊,而是從骨子里透出沉靜。 這種沉靜并非嫻靜,它是一種經歷過大風大浪之后的從容淡定。 魏潛想不明白,平時看她活潑的樣子也不像是偽裝,可這種氣質又是怎么回事?按說崔凝從小生長于富貴,迄今為止經歷過最大的挫折也許就是老夫人去世,還有和凌策解除婚約,這兩件事情能讓她變成現在這樣嗎? 一局棋足足下了一個半時辰。 “哈!贏了!”崔凝拍手,歡喜道,“表哥承讓了!” 凌策拱手道,“表妹棋藝高超?!?/br> 其實若是從一開始就公平對弈,凌策或許并不會輸,他剛開始有些走神,后來占了上風之后又糾結是否要讓她一回,待他發現她棋力不弱決定要全神應對的時候,不妨被她一招巧棋封了退路,此后便節節敗退,無力回天了。 “時間不早了?!蔽簼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