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在水底游了許久 第2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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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影小聲:“還是別殺人了……” 程舒怡笑得更大聲。鐘影瞧著她,有點驚恐的樣子。 時間還早。 他們這些請來參演的老師,要等外面位置排好了,學生不鬧了、記住次序了,才會出去參加正式的排練。 鐘影便給程舒怡點了份外賣。 外賣送到的時候,門外學生也集合得差不多了,堪比菜市場的鬧。 兩個人關上門都覺得鬧哄哄,跟有成百上千的蜜蜂繞著腦門飛一樣。但不知為何,程舒怡心情明顯好許多。 她大口吃著飯、身上穿著精致典雅的禮服,好像只要站上舞臺,就足夠光彩奪目。 鐘影想,主要還是肚子餓了。中午沒管飽飯。宋磊真該死。 三個多小時的排練,結束的時候,鐘影朝臺下望了望,只是人群喧嚷、簇擁著,一時竟沒找到裴決。明明他坐的地方還是她拜托外場老師給安排的。 程舒怡催她回休息室換衣服,說一會出去好好吃一頓。鐘影收回視線,想了想,決定先回去,到時候手機上再說。 目光一掠,有些意外地,她看到裴決居然已經等在了她們的休息室門口。 只是和他一起等的,還有一位瞧著眼生的女老師。女老師正笑著說什么,手上也一會朝前,一會朝后地指著。裴決面帶微笑,偶爾禮貌頷首。 “那不是席老師?” 鐘影想起來,這是開場負責古箏節目的老師,叫席櫻。平時打的交道不算多,排練的時間也是一頭一尾,所以不大熟悉。 說著,程舒怡指了指裴決,語氣疑惑:“那誰?席老師男朋友?我的老天鵝——長得真不錯哎!” “嘖——這對在我們門口干什么?沒地站了?” 鐘影:“……” 程舒怡嘴里被冠以別人男友身份的裴決,此刻卻將目光投向鐘影。 程舒怡順著看回來,望著鐘影摸不著頭腦。 不過她是有點腦補能力的,想也不想就想當然道:“你認識席老師男朋友?” 鐘影:“…………” 她這樣大大咧咧地問,弄得鐘影臉上一陣白一陣紅,真是無語加崩潰。 鐘影壓低聲音,急忙道:“程舒怡!你別亂說了?!?/br> 程舒怡難得見她這副慌張無措到磕巴的樣子,好像自己剛才說了什么原子彈爆炸的秘密,更加不解:“怎么了?見著人家男朋友這么緊張?” 鐘影瞪著她,恨不得去捂她嘴巴。 “他不是——” “鐘老師你來啦?” 席櫻也看到鐘影和程舒怡,笑容在臉上綻放,上前幾步熱情道:“這位裴先生問我你們在哪里,我就給他指了路——沒想到你們還沒回來?!?/br> “我還以為我指錯了……” 幾句話說完,程舒怡就明白了。 她看著臉上已經尷尬到燒紅的鐘影,自知失言,便當著鐘影面默默豎起兩指朝自己嘴巴摁了摁,算是討饒。 鐘影:“……” “——臉怎么這么紅?” 人擠人、鬧哄哄的走廊里,裴決忽然伸手摸了摸鐘影面頰,接著,當著在場所有人的面,又將手掌貼上鐘影額頭,溫聲:“又不舒服了嗎?” “藥吃了嗎?”裴決注視著鐘影問。好像別人已經不存在。不過他就是有這樣屏蔽的氣場,其他人也根本介入不了。 程舒怡:“……” 她真該死啊。 第24章 距離 門關上,程舒怡看著臉還是很紅的鐘影,想了想說:“那待會還去吃夜宵嗎?” 她問得小心翼翼,好像在試探什么。似乎鐘影不去,就是有貓膩,可要是鐘影去,好像也不是她想見的。 鐘影一眼看穿:“……” 只是未等鐘影說話,突然有人敲門。 藝術團負責統籌的老師隔著門說:“鐘老師、程老師,我聶文,待會場子散了,還要請你們留一下,有些細節咱們這里再過過。今天學生太多了,辛苦辛苦啊……” 程舒怡翻了個白眼,做了個“留一下”的嘴型,嘆了口氣,應道:“行,知道了?!?/br> “要不你先走,反正咱倆一塊,有什么我再和你說?!鞭D身,她對鐘影道。 鐘影搖了搖頭,她走到鏡子前準備卸妝,看著鏡子里的程舒怡:“沒事,我留下來和你一起?!?/br> “那你要不要和那個裴先生說一聲?!背淌驸词种赶蜷T。 進來前,裴決就說在場館外的停車場等她,讓鐘影慢慢來。說著話的時候,還是當著一眾人的面,但就是這樣,裴決從容自若,沒人會覺得有什么,反而在他說完也跟著看向鐘影,順理成章的樣子。 鐘影點頭:“我換身衣服?!?/br> 頭頂的天空已經暗下。 天邊只剩一點深紫的痕跡,月亮在另一頭高懸,溫潤清朗。 鐘影找到人的時候,裴決正在聽電話,似乎是朋友,他嘴角帶著笑意,靠著車門,姿態閑適。 晚風掠過他英挺的額前,裴決稍稍抬眼,似乎心不在焉。只是他立在漆黑如墨的夜里,周遭人影模糊不清,整個人便有種含蓄的沉淀,仿若必不可少的旁白。 “……下周五不行。你們看著辦,我就不去了?!?/br> 余光看見鐘影,他又直接道:“還有事,先掛了?!?/br> 他朝她走近,見鐘影像是有話要說,便問:“怎么了?” 鐘影:“待會得留一下,你就別等我了?!?/br> 這不是什么大事。 裴決點頭:“知道了?!?/br> 鐘影清楚他的性格,今早自己也說不要等,到頭來他看起報紙、當耳旁風,于是又加了句:“真的別等我了?!?/br> 裴決見她有點急,忍不住笑:“知道了?!?/br> 說完,他問她:“餓了嗎?” 鐘影:“有點。等結束了我和——” 話沒說完,裴決就帶著她打開車門,讓她先坐進去。 車里有股很淡的食物氣息。 裴決將后座的外賣盒拿到鐘影面前,笑著說:“先吃點,墊墊?!?/br> 不知道是因為突然被裴決帶進車里,還是因為突然來到面前說著讓她墊墊的食物,鐘影愣了下,低頭看著冒著熱氣的餐盒,沒說話。 記憶雖然遙遠,但總適時來到面前。 寧江是她的幼年、童年、少年,也是她青年的開端。雖然說著要丟棄,但根本無從丟棄。 這個記憶與裴決無關,只和秦苒有關。 她的母親是她見過的最溫柔、最體貼、最包容的母親。 從未對她說過什么重話,也從沒以一種歇斯底里的面目來面對她——除了對鐘振。 是她的父親,將她的母親逼到了絕境。 “怎么了?” 見鐘影盯著餐盒不說話,裴決打量幾眼,好笑:“影影,我可不是你mama?!?/br> 略顯沉重的氛圍被打亂,鐘影抬眼看著裴決,笑著說:“我沒把你當我mama?!?/br> 裴決有心逗她:“可你看這個餐盒就像看阿姨?!?/br> 鐘影:“……” 鐘影不和他說了,打開盒子準備吃一點。 煎餃的餡又鮮又嫩,吃到里面,似乎還加了點清爽的、酸酸甜甜的果粒,吃著不膩又解饞。 鐘影留意了下餐盒,并沒有標西圖瀾婭餐廳的名字。 “好吃嗎?”裴決問。 鐘影點頭:“你吃了嗎?” 裴決面不改色:“吃了。這是給你剩的?!?/br> 莫名,鐘影不信,脫口道:“你不會把剩的給我?!?/br> 話音落下,兩個人都一怔。 車內本就狹窄,即使此刻開著窗。 鐘影埋頭往嘴里塞了一只,腮幫開始忙個不停,裴決看著,沒說話。 一直到鐘影吃完半盒煎餃,兩個人都沒說話。 一個是嘴巴沒空說話,一個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什么,視線一直停留在meimei身上。 外面徹底黑沉下來,出來時天邊那一線暗光都消失不見。 只有遠遠的、劇場外亮起的地燈泛著朦朧的淺光,好像一團團白霧。到了近前,其實也不大看得清。 鐘影接過裴決遞來的水和紙巾。 裴決幫她拿走餐盒。 沉默的氣氛到這里似乎該有個出口,于是兩人同時開口。 “你待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