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是個嬌氣包 第151節
諸人聞言松了口氣,心中正想這義軍到底是佃戶集結而起,對難民沒有太為難。 卻聽男子接著道:“既是無心大業,那便為義軍獻上些糧草吧,也當做為大業盡了一份心力,來時不會忘記諸位的心意?!?/br> “這……” 諸人瞠目結舌,不想起義軍竟然如此厚顏無恥,他們既已是難民自顧不暇,何來糧食上供。 “義士,春耕時節,我們糧食本就不豐,此時又逃難在外,實在是有心無力啊?!?/br> “參軍你們不愿,納糧亦不肯,豈非存心滋事!義軍是為平民而戰,若身為平民卻還不肯團結,不是情愿受腐敗朝廷所壓迫么?!?/br> 男子聲音倏然狠厲起來: “人和糧你們既不肯留一樣,那就都留下!” “若我說不,你又當如何?!?/br> 隱在人群中的霍戍走出,抽出了一把半人高的長刀。 第90章 男子騎在騾子上,看著走出來體格顯高大于尋常農戶的男子,面相本就兇惡,手上又橫著一柄厚重的鋒利長刀,宛若是血場走出來的活修羅。 雖居于馬下,可氣勢凌人,一時間竟是叫人分不清究竟誰是來尋茬的人。 男子微有些唬住,沒想到一群烏合之眾中竟有此等人在。 不過轉念一想,這許多人能一并轉移,若其間沒有主事的人,只怕是連關界都出不來。 他一改將才的驕蠻,換了一副禮賢下士的模樣。 “兄弟驍勇之貌,何故于混在這難民堆里,若是于這亂世之中領兵而起,來時封侯拜相不在話下?!?/br> 霍戍眸光生冷,這樣的話他在軍營聽了不下十年,早把這些狗屁空口承諾當做了狗吠。 他面色不改翻身上了馬,反手揮過長刀,勁風掃過:“我給你兩條路,要么現在自己滾,要么就把命留下?!?/br> 男子沒想到霍戍這么剛硬,如此公然拂面,他微瞇起眼睛,冷笑道: “敬酒不吃吃罰酒,給我上!” 男子話音剛落,身后的人尚且還未受其號令動手,砰的一聲悶響,婦孺從未見過如此的生死打殺,膽子小的直接驚恐的喊了出來。 叫囂的男子被霍戍直接從騾子上掀翻在地上。 根本未有任何爬起的功夫,鈍厚的長刀便灰了過去,不過霍戍并未殺人,長刀頓在了脖子咫尺之間。 地下的男子天旋地轉,卻也清晰的感受到了鐵器勁風的寒意。 他被霍戍踩住胸口,脖頸旁是森冷的鐵刀,眼睛被迫抬起看著霍戍居高臨下帶著殺意的眸光,生死一線,再是兇蠻此時也歇了氣。 “兄弟,義士,刀下留情!” 男子連大聲呼氣都不敢,雙目不敢眨眼的求饒道:“你們安心走,我們決計不會再叨擾?!?/br> 眼見頭子都這么說了,一群佃戶見霍戍如此兇悍,下意識的都往身后退了些,倒是另外幾個騎在騾子上的人目光之中隱隱有不甘之相。 跟在霍戍旁側的獵戶肖甬舉出了弓,旋即騎射場的幾個人緊隨其后。 起義兵見著練家子竟是還不少,一時間也都不再敢輕舉妄動。 扯著韁繩,有要撤退的意思。 霍戍卻道:“我們一行人轉移不便,人多牲口少,起義兵既然為貧寒老百姓所戰所想,此番有難處,也請起義兵幫扶一二?!?/br> 幾個騾子上的起義兵對視了一眼,不過半刻鐘,二十余名起義兵灰溜溜的跑出了林子里。 諸人看著被霍戍趕走了的起義兵,不僅守住了大家的糧食盤纏,竟還從他們手里反奪了四匹騾子下來,不由得都有些傻眼。 霍戍把騾子交給了紀揚宗:“分給有老幼沒牲口的人家,叫大伙兒起來準備趕路?!?/br> 他不確定這些起義兵會不會跑去搬救兵卷土重來,按照他往昔的性子,那幾個為首的起義兵都當不能活著走出這片林子,不過正值多事之秋,又有許多婦幼在此,不到不得已,能不殺人便不殺人。 “來來來,老田家一頭騾子,愣子你們也牽一頭去用著……” 很快有四家人分到了騾子,把靠人力的板車套在騾子身上,一下就減輕了很大的負擔。 路上的行程也便可以加快不少。 出了這么一檔子事,大伙兒也沒心思再歇息,喊著說累走不動的,都想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 紀氏二房的紀揚明原先還說著起義兵是佃戶所集結,當是不會如何為難尋常老百姓,不想竟也是如同豺狼虎豹一般。 他們這些無權無勢的老百姓就是羊羔,誰都想啃上兩口,全然是不顧忌他們的死活。 這朝與他有相同想法的農戶也都再不敢多嘀咕一個字,幸好是做了決斷跟著出來了,否則真還是不曉得那邊要是打過來了會是如何。 家里頭的那些鄉親就在村里待著,不曉得能不能躲過一劫。 不過大伙兒也沒太多心思去想村里人的遭遇,畢竟現在他們在逃難的路上都自顧不暇了。 大隊伍繼續緊趕慢趕的朝著渝昌府前去,懸著心出了水溪縣后,霍戍帶著眾人憋了一口狠氣趕著夜也把龍尾坡給翻了過去。 等進了連平府地界以后,這才讓大家踏實的扎營歇息了一晚上。 距離從同州府城日以繼夜的趕路已經過了足足三日的時間,無論是大人孩子都有些累癱了。 不過好在是終于出了同州,已然可以歇上一口氣了。 總算可以安心扎營過個夜,大伙兒都重整著自己的盤纏。 林子近河的曠地上,慢慢起了炊煙,大伙兒的話也多了幾句,籠罩在逃難下的恐慌氣氛總算是消減了些許。 “你嗅嗅,這鴨子沒怪味道吧?” “沒有,天氣不高,好在是走的時候匆忙裹了些鹽,否則得壞了?!?/br> 黃蔓菁和元慧茹把家里趕著宰殺了的家禽都給取了出來,紀家有四只走地雞,兩只大鵝,手頭上忙著還沒時間孵小雞小鴨出來,不然帶不走還不能殺了留rou。 倒是元慧茹開年養了一群小鴨子,二十來只,中途死了幾只,也還剩下十多只。 養了兩個多月,鴨子倒是長得有些模樣了,就是瘦了些。 而且趕著走,一并都殺了,下水都送給了沒走的鄉親,只帶了rou。 漢子們憂心著外頭的事兒,婦人哥兒們也便惦記著手頭上的吃喝,也算是各司其職了。 河邊上起了火,趙盼去拾掇了好些的柴火來,幫著忙把這些家禽用火熏烤。 腌烤過后裹了灰,如此即使是放在箱子里頭也能保管好久。 帶了家禽出來的不止是他們家,別的人家走的急促,也是此般。 大伙兒都舍不得rou壞了,在同州條件好且不是無事就宰殺雞鴨吃,還得是家里請人辦事或是來了什么客,這才會殺家禽招待。 而今逃難出來,手頭上的盤纏就那么多,路上要吃,到了避難處也還得吃喝,且今年春耕也是耽擱了,后頭的日子還不敢想有多難。 于是夜里起了好幾個火堆熏烤著這些rou,整個河邊都彌漫著一股rou香味兒。 雖諸人一同逃難,但是吃睡還是各管各的。 夜里,黃蔓菁用粉條煨了只雞,幸在春時又在附近找了些野菜,或燉或炒的做了好幾樣菜。 他們一家就有四口了,算上元慧茹黃引生以及黃芪,還有幾個手底下的人得有十幾號人了。 那么圍在一道都是一大圈兒,本在路上也可以吃的簡單點,不過到底都心疼桃榆,這兩日趕路小臉兒煞白,要是再不吃點好的,只怕是難捱。 桃榆不愛吃雞腿愛吃雞翅,黃蔓菁就給他留了個整的大雞翅,家里糧食自養的雞喂養的肥,燉出來香的不行。 一直害喜孕吐的桃榆也喝了兩碗雞湯,啃了整個雞翅,又吃了些野菜,出來還是頭一頓吃這么飽足的。 大伙兒都餓了,埋著頭大口吃著帶油腥的飯菜。 桃榆跟霍戍最先吃過了離席,兩人沒先會帳子里,而是漫無目的走著消消食。 霍戍立在桃榆身側,好好的看了看他的肚子。 這兩天趕路趕的急,睡的時間少不說,夜里霍戍還要守夜,兩人都沒曾睡一塊兒。 “還是挺乖的,沒太鬧?!?/br> 桃榆知道霍戍在瞧著他,拉過他的手讓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自己的腰好似粗了些,人也好像笨重了點。 霍戍輕輕撫著桃榆,嗯了一聲:“比之以前的瘦弱,現在要好一點了?!?/br> “不過臉色還是不大好?!?/br> “阿祖說了,只是沒太睡夠,不要緊的?!?/br> 桃榆道:“今晚上踏實睡一覺,明兒應當就好很多了?!?/br> 霍戍點點頭:“時下到了連平府,可以放緩行速了讓你多休息?!?/br> 桃榆知道,從連平府到渝昌府要是車馬快,三五日就到了,連平府不比同州小,但它只是橫向寬,縱向窄,他們北上的路程也便不長。 只是隊伍龐大,且又非人人快車快馬,那就要拖的久些了,不過再如何十日內也能到渝昌。 “渝昌那頭能容得下這么些人么?” 這兩日桃榆不免想到這事兒。 “渝昌地勢遼闊,多有官府管轄外的荒地,為此才會多匪患。容納這么多人的地不缺,但正月才過去安排的,一時間當是住不下那么多人?!?/br> 霍戍道:“不過等人抵達以后,人手多起來,自行伐木建造,不會太慢?!?/br> 桃榆稍微放下些心的點了點頭,等他們到渝昌的時候也四月了,天氣不算冷,可比冬時的條件好許多。 兩人正說著,忽而聽見一陣喧嘩聲。 霍戍潛意識的把桃榆護在身側,近而一瞧,發覺竟然是一行良民,方趕到此處,似是也要在這片上扎營休整。 “霍老板!你們怎也在此處?” 一匹馬迅速策來,兩人發現馬上的人居然是嘉堂瓷坊的陳普。 一剎間霍戍跟桃榆差點都沒認出來,灰頭土臉一身狼狽的人竟是昔日里城中衣著光鮮,出手闊綽的富商。 兩廂沒想到會在此處碰面,友善的寒暄了幾句,才曉得都是為躲避戰亂出來的。 這邊還在整頓,霍戍邀了陳普到他們的營地去喝杯熱茶,陳普倒也沒拒絕。 陳普跟著兩人過來,被這邊的陣仗微微震了一瞬,又還見到了好幾張熟悉的面孔。 “到底還是霍老板走商消息靈通,早早的便出了同州,我等險些沒能脫身。幾番打點,費了好大的力才從小道出了關界,真當是苦不堪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