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是個嬌氣包 第147節
同州知府邵恭德徹底傻了眼,這朝他是舍得下考績去求駐兵幫忙鎮壓境內的鬧事也沒人可求了。 起義者原本忌憚同州駐兵一直沒有進攻,只是在小片區鬧事,此番駐兵調遣前去海臨府應戰,他們怎會放棄同州難得的兵力薄弱的機會, 原本還只是在泉鄉那片小打小鬧的起義者突然加大了攻勢,與官府守在連家頗起了戰事。 這朝打起來消息是再壓不住分毫,一時間硝煙四起。 老百姓尚未從海臨府起了戰事的驚悸之中緩過神來,甚至都還沒時間擔憂駐兵前去能不能抵御住外敵,到時候打到同州府來當如何。 不想同州境內自行燃起了戰火。 城里的糧食一天一個價,漲勢駭人,已然到了兩三千文一石。 “打仗了,真的打仗了!” 村里的農戶像無頭蒼蠅一樣,從家里跑到外頭,團在一起說議。 連家頗那頭離這邊不足百里,要是打過來會很快,誰都慌得不行,動作快的已經收拾了東西,說要去別處躲躲。 “怎么就打起仗來了,同州太平了這許多年,我還是頭一遭遇上這種事?!?/br> “這些佃戶不要命了,真是不要命了……” “尤凌霄是怎么回事,不是說官府那邊很快能解決么,怎的非但沒解決還鬧成了這樣!” “這可咋辦嘛!” 紀家大院兒里,幾房男丁幾乎是跑著來的紀家大院兒,個個面容驚恐。 如同是安然睡眠中,半夜里來了賊偷糧一樣,驚心動蕩。 事情發生的突然,原本是也聽到了點風聲,只是諸人都沉溺在同州的太平假象下不愿意相信,也不想去相信。 以此逃避著就以為事情能夠順遂過去,哪曾想最后還是朝著最惡劣的方向演變了。 一時間自都沒太有什么心理準備。 桃榆這頭才剛睡了午睡起來,人還有點發軟,霍戍蹲在床邊正在給他穿鞋子,兩人就聽見外頭嚷開了。 桃榆頓時驚醒,他睜大了眼睛看著霍戍:“打、打仗了?是在說打仗了么?” 他不太確信自己有沒有聽錯。 霍戍點了點頭,神色很平靜:“是起戰了,估摸是消息已經四散,官府的兵從官道踏過,沿路的百姓當都曉得了?!?/br> 他從囤糧起便留意著同州一舉一動,得知駐兵南下海臨時就估摸著仗勢必要打起來,在駐兵南下時便已經做好了及時動身轉移的安排。 駐兵才走三日,果然起義者就按捺不住動手了。 “那…那……” 霍戍握住桃榆不安的手:“心緒平緩,別急,我安排了?!?/br> 桃榆微吐了口氣,不過這么大的事情,難免還是心急。 兩人收拾好從屋里出來,幾房叔伯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慌忙之間一張臉急的發紅。 霍戍先讓桃榆在一側先坐下。 雖還未言語,幾人不約而同的都看向了他。 還是紀揚開先張嘴:“大婿,打起來了??!” “我知道?!?/br> “你上過戰場,可有法子應對?” “起義兵忌憚駐兵只守不攻,現今駐兵已經被調遣離開,起義兵已然進攻,就府衙那些蝦兵蟹將抵擋不了幾時?!?/br> 霍戍冷靜道:“趁著還未打過來,走?!?/br> “走……” 二房紀揚明急道:“我們紀氏祖祖輩輩都在此處,能走到哪里去?外頭又未曾有什么產業,總不至一大家子都去外地女婿家吧?!?/br> 紀揚開也道:“是啊,往外頭走那就是難民,誰不是當做砧板上的魚rou宰!” 霍戍道:“年初我在渝昌府選了片地作為商隊中轉歇腳,已然開工建設,不過事出緊急,尚未建設完畢,但能暫時有個避難之處?!?/br> 幾個爭論的叔伯聞言乍然噤聲。 驚訝的看向霍戍,不想他還真有地兒可以轉移。 第88章 幾人默了默,紀揚開又小聲道:“渝昌府啊……那是不是太遠了些?!?/br> 桃榆聞言直接道了一聲:“大伯,先前沒法子你們又著急,現在有退路就還挑起來了?!?/br> “這是逃難啊,不是出門游山玩水,還有得地方選?!?/br> “桃哥兒你年紀還小不明白事理,我們這田啊地的,種子才下一半,莫不是就真的撒手不管不要了?” “你可曉得當初祖輩開荒種地時連一把爛頭都沒有,石頭沙地生生用雙手給拋出來的。今日的良田土地,沒有先祖苦守,哪里來你們這些子孫后世的好日子?!?/br> 紀揚開這么一說,本來沒有開口的紀揚明也嘀咕道:“祖祖輩輩幾代人才打下的基業啊,哪里輕易走的了的……” 桃榆看了他爹一眼,見他沒有說話,孕期人犯傻,桃榆這當頭卻還沒傻。 “那先祖是為何來到同州這片地的,沒頭沒腦的就落在同州了不成?不也是原先生活的地方不太平才遷來同州的么,要是命了都沒了,再多的田地產業又有什么用?!?/br> 紀揚開和紀揚明被桃榆一句話嗆的不知當如何反駁。 一時間閉了嘴。 紀揚誠看著霍戍,心中憂心,現在他著急的不光是走與不走的事情:“文良回來可怎么辦???這頭這么亂,他們在路上也不好捎口信兒去,只怕是兩頭著急?!?/br> 霍戍道:“他們從北域回來,會直接先去渝昌府的中轉地,用不著另外通知?!?/br> 紀揚誠長舒了口氣,到底還是霍戍可靠,如此他便沒了話。 紀揚開見此,估摸自己著七弟是走的意思了。 他轉看向夾著眉頭,一直沒張嘴的紀揚宗:“老六,你是咱們村的里正,你能走?” 紀揚宗沒開口,一則便是兄弟們說的是正理,祖祖輩輩的基業都在這里,一時說要走實難拔開根。 二來他就是惦想著自己是這村子的里正,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他若是走了,且不論官府會不會追究罪責,這村里不就徹底沒了主心骨了么。 桃榆看著他爹的神色,便知他心中的掙扎與為難,黃蔓菁張了張嘴,也開不了口。 便是因為熟知,所以才知道紀揚宗的秉性。 這些年他做里正兢兢業業,村里人多嘴雜,卻沒有人真與他臉紅脖子粗過,若他這里正做的不好,大家也不會那么賣他臉面。 “爹……” 桃榆輕輕喚了一聲,他未曾多言,只是抬手撫住了自己的小腹。 紀揚宗怎么不知道桃榆的意思,他自也割舍不下自家哥兒,還有那沒出世的外孫。 半晌,他深凝了口氣。 “什么都沒有一家人好好活著要緊,仗總有打停的一日,又不是說不回來了,就先出去躲躲吧?!?/br> 紀揚開面露驚色,許是他沒想到紀揚宗竟真的會答應走。 “那若是官府……” “官府現在都已經自顧不暇了,里正就是個沾邊的吏員,朝廷自受不住老百姓的太平還不準自尋生路了,退一萬步來說他追責起來也無非是換個人做里正?!?/br> 紀揚開又沉默了,倒是紀揚明又道: “只怕是逃難如此之遠還不如在這頭,若是官府能壓制住起義者自不必多說了,若是起義者勝,都是窮苦佃戶集結起來的,應當不會太為難咱們這些農戶吧?!?/br> “佃戶在泉鄉專挑大戶下手,若是打過來憑借佃戶常年被大戶打壓的恨意,二伯覺得他們會不會為難?” 霍戍冷聲道:“即便如二伯所言他們仁義不加為難,打仗最缺人和糧,不管是官府還是起義兵,彼時必當搜刮壯丁充盈壯大隊伍,二伯認為自己算不算壯丁,你的兒子又算不算壯???” “到時候男子在一線作戰,生死未卜,婦孺親眷在村中死命勞作向你服役的軍中供糧,生怕你沒得吃,卻是不知你早戰死沙場,軍中卻不給你的親眷準信,依舊吸著血。彼時你們又想如何應對?” 紀揚開和紀揚明聽得臉色煞白,他們這些活在太平之中的人哪里真的見識過戰爭的殘酷。 霍戍一開口他們再沒得反駁。 霍戍也不等他們再多言,直接下了定奪:“要走的即刻回去收拾東西,只帶最需要的吃用,不走的就留下?!?/br> 紀揚誠見此,二話沒說,大步折身回去。 紀揚開和紀揚明面色慘淡,到底是沒再嘀咕,看見小七已經走了,也靜默沉著一張臉出了大院兒,按照霍戍說一不二的性子,拖沓是不會等他們的。 “收拾東西吧?!?/br> 霍戍轉對桃榆道:“把你需要的東西都收拾進箱子里?!?/br> “娘,你去替我通知一聲干娘?!?/br> 黃蔓菁緊捏著手,連忙點頭。 紀揚宗有些茫然的看著已經去忙了的家里人,神色還有些惶惶。 他盡量的不去想,叫住霍戍:“城里呢,還得通知城里?!?/br> “城里我早已經安排妥當,駐兵離城時城里囤積的糧食已經運走了大半,腳程若是快再過三四日當抵達渝昌了。醫館那邊我也已然通知,提前就已經把東西收拾了,同州一旦起戰,隨時可以動身走?!?/br> 紀揚宗聽得嘴微張:“好,好?!?/br> 他拍了霍戍的手臂一下:“得虧有你,否則這突然生事,一大家子還不知該怎么辦?!?/br> 霍戍看著紀揚宗:“我知道爹舍不下明潯村?!?/br> 就像是范伯,雖當初自己也朝不保夕了,在馬場做馬奴也一樣還照看著村里活下來的人,若不是他,他可能也再見不到阿守了。 來了南邊以后,日子好起來了,也還時常念叨提及以前的老鄉。 里正做個三兩年許還只把這當做一項職務,干的時間長了,難免生出感情來。 紀揚宗會在爭論之中答應下來離開,也是太愛惜桃榆了。 他有了孩子,必是不能留在這樣動亂之地的。 紀揚宗胸口深深的起伏,剛才是一大家子在,他得撐著,現下是沒了旁人,情緒便再收不住,疏忽就捂住了自己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