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是個嬌氣包 第123節
第74章 到村里的時候,已經快到黃昏的時辰了。 鄉里卻還熱鬧著,好似沒到收活兒時一般。 村戶都還在檢查稻田水位,給沖垮的田坎河堤做填補。 曠野的流水聲已經大過了其余一切聲響。 “那邊不是尤家的方向嘛,怎么那么多人?!?/br> 桃榆騎在馬上,進村以后四下觀察著農田莊稼的情況,村主道上能遠遠瞧見尤家,只見那頭院子里人頭攢動。 “要過去看一眼?” “沒準兒爹也在那頭?!?/br> 霍戍沒說什么,驅著馬過去。 “你這就是訛錢,休想從我這里多得上一分一毫去?!?/br> 馬方才到院墻外頭,就聽見孫鳶娘尖銳又霸道的聲音。 “一畝地市價不過十二兩,你那地能產多少糧食心里頭沒數么,又不是什么肥田寶地,給你十兩已經很是了不得了,還想要十三兩,做夢去吧!” “這地我本就沒打主意要賣,孫娘子你瞧不起大可以不買,又嫌我這地不好,又追著要買,是何道理?!?/br> 蔡家夫郎叉著腰,說的話倒是在理,只是語氣也不見得好。 “若不是修這宅子,誰稀罕得買你那地。不就是拿著尤家建宅子故意敲竹杠么,一個村的人,未免吃相難看?!?/br> 蔡家夫郎原本還敬著尤家是讀書人家,尤凌霄是個舉人,他們這般尋常農戶人家惹不起。 尤家要十兩銀子買他們地心里惱火卻也沒有破口大罵,盡量講著理,孫鳶娘倒是覺著他們家是軟柿子一般好捏。 蔡家夫郎也來了火氣:“你是吃相不難看,又想買地又舍不得花錢。怎么著,仗著你家是個舉人,就想學著魚rou鄉里不成?我今天要是讓上一步,來日你們尤家還不在村里橫著走,想欺誰就欺誰了!” 兩廂罵著就要掐起來,幸得是看熱鬧的人前去拉開。 倒是不出桃榆所料,紀揚宗也在。 村里這般攀扯不下吵架的時候,必有人會去把里正請過來。 紀揚宗壓著眉頭,拉著一張臉: “正是農忙的時候吵了一場還嫌不夠,又還吵二場。孫娘子,你家要建房舍是好事情,既得占上鄉親的地,那就兩廂各退一步,出個市價十二兩,蔡家也不要高價了?!?/br> 紀揚宗發話,蔡家人還是敬重著他,心頭不痛快,卻也憋著沒再說話。 倒是孫鳶娘卻不依:“里正,十二兩可是市價,誰買地不繞價,真以這個價格來買的。我們尤家是有點薄產,可也經不住人貪得無厭的敲大一筆,敲小一筆的?!?/br> 桃榆和霍戍后來,也算是聽明白了兩廂爭吵的緣由。 孫鳶娘要買蔡家的地擴建房舍,可只想出十兩一畝,蔡家本沒有賣地的打算,又聽尤家這出價,心頭直覺是欺人太甚,索性吊高了要價十三兩。 兩頭爭執不過就吵了起來。 紀揚宗從中勸和,孫鳶娘也不答應,全然是沒有把紀揚宗放在眼里一般。 正當爭執不下時,不遠處傳來了馬車的聲音,桃榆偏頭,見著竟是尤凌霄的馬車回來了。 敞著馬車窗的尤凌霄也看見了居于馬山的兩個人。 尤凌霄目光深落在了桃榆身上一下,馬車在院門口停了下來。 “娘,怎么回事?” 尤凌霄看著家里立了好些村戶,眉頭微凝。 孫鳶娘見著兒子回來,好似腰桿子更硬了些,連忙將事情同尤凌霄說了一遍。 “二郎,你瞧瞧咱們村的好鄉親?!?/br> 語氣之間一派輕蔑與教訓。 不料尤凌霄掃了院子里的人一眼,眸色好像是有些嫌鬧得難看一般,卻道:“便聽紀伯父的便是,給他們十二兩一畝?!?/br> 不等孫鳶娘再嚷叫什么,尤凌霄看了一眼院子外頭的方向,竟便自行進了屋里去。 孫鳶娘一時吃了癟,但尤凌霄既都發了話,再是想鬧也鬧不動了。 她極其不耐道:“便是便宜你們蔡家?!?/br> 事情算是平息了下來,村戶慢慢自散了去。 紀揚宗從尤家出來臉色不多好看,尤家三翻四次的鬧,且還不聽他的勸和,儼然是不給他這個里正面子,他自是高興不起來。 出去看見桃榆和霍戍,瞧兩人好好的,他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回來了?” “嗯?!?/br> 長輩再地下走,晚輩騎馬,多少有些不像話。 霍戍本欲抱著桃榆翻身下去,與紀揚宗一道走。 紀揚宗卻擺了擺手:“路面濕,又還泥濘,就在馬上吧?!?/br> 霍戍未多言,自行下了馬,留桃榆在馬上,他牽著韁繩走。 “早時不是便前去勸和了,吵了這么久?” 紀揚宗道:“后頭下雨散了,這雨停了出來看莊稼,又給拌起來了?!?/br> 桃榆道:“早先尤家都還夾著些尾巴做人,這朝那孫大娘子怎就又橫了起來,公然如此壓價鄉民?!?/br> “讀書人注重名聲,她還真是破罐子破摔了不成?!?/br> 紀揚宗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自從尤二廢了手以后,家里便招攬庇護了不少小商戶,當是斂了些財。許是怕人說失了讀書人的風骨,倒是很低著過了一陣?!?/br> “只是你們出去走商了不曉得,年初春耕時新任知府上任,州府衙門里的官吏大換水了一場?!?/br> 這新知府說是個廣納賢才的官員,上任不久,已陸陸續續的招攬用了不少人,外頭一派知人善用的名聲。 紀揚宗私底下聽了一嘴那些被換下的官吏說,府衙班子里能知府調動的吏員,多換做了知府自己的人,而那些原本的人總因各般考績不過而換下。 據聞只要帶著有價值的東西前去拜見這位知府,受了知府的青睞,也便能混上些可見的好處。 紀揚宗不敢擅自言評,不知究竟確有其事,還是那些考績不過的官吏被換下后說的酸話。 只是直到紀揚宗前去州府衙門班子辦事的時候,碰見了尤凌霄,知府待其禮遇有加,紀揚宗方才信了那些傳言。 尤凌霄這般“懷才不遇”的讀書人,既得新任知府的秉性,自是鉚足了勁兒投其所好。 “也不曉得他就是使了何種手段,總之知府是將他納入了門中,說天妒英才,讓他殘了右手,可他意志堅韌,習得左手做字,是難得之才云云……聽聞還要讓他做檢校?!?/br> 檢校雖不入流,但至少也是在州府衙門中做事,同州這般州府,少不得多少好處。 “孫鳶娘見他兒子又得了臉,自是又能抖起來了。尤家幾房叔伯也是明里暗里的想要再重修舊好,只是孫鳶娘是鐵了心,幾個月里沒少又罵架。罵得實在毫無遮掩,尤家幾房人實在沒臉面再過去了?!?/br> 要不然今天也還在幫著孫鳶娘,尤家幾房的嘴臉也當真是各有各的難看法。 桃榆也是意外,不想尤凌霄還能有此機緣。 “他既是討得了知府的歡喜,手底下又有商戶供奉,作何不去城里置辦家業宅子,還留在村里擴建房舍?” “誰曉得他打的什么主意?!?/br> 紀揚宗嘆了口氣,說起這些事心頭便是煩悶。 不光是煩惱尤家,而是憂心知府官員,若是同州為官者是此秉性,這幾年同州的老百姓不知得要吃多少苦頭了。 眼看著今年天時不好,朝廷的賦稅也不低,真當是叫人看不到什么好日子過。 霍戍神色也有些凝重,一直未出聲,似在盤算計劃著什么。 回到家,黃蔓菁還在燒飯,家里多了好幾口人,燒飯的工程量都比以前大了不少。 桃榆洗了個手就去幫忙了。 霍戍回了一趟屋子,轉去了范伯幾人住的屋里。 今天下了大半日的雨,也沒什么事情可忙的,幾人都關在屋子里,沒出去晃蕩。 霍戍進屋便見著幾個人正盤腿坐在榻子邊,地板上散著些麻繩和竹片。 “哥,你回來了!” 霍守從翻身從床上跳了下來。 霍戍撿起地上的竹片看了一眼:“做弓箭?” 范伯道:“閑著無事,也就搓了麻繩打發時間?!?/br> “近來還未到莊稼收割的時候,活兒也就那么多,咱這人手多,幾下也就干完了,閑散著屋里也怪是不好意的?!?/br> 霍戍放下削尖的竹片,他自也知道范伯所說。 原本是今天打算安排下幾人去城里的鋪子收拾,只是桃榆離家出了點茬子給耽擱了。 方才從尤家回來,他臨時改變了一些鋪子的想法。 北域來的幾個老鄉皆擅騎射,也都是做弓的好手,其實鋪子未必就那么空閑著,倒是可以利用起來開間弓坊。 他謀算了一下,從南邊至北走商一趟,怎么也得三四個月的時間,一年最多走兩趟。 冬季幾個月路況太差,風險最高,怎么也得規避過去。 就算從二月出發,六月回同州,回來尚且不可休整太長,七月就得再走,如此十一月里趕著能回來過上年。 但還是有些趕了,七月里正是農忙的時節,家里支應不開,農戶當是很難抽出身去走商。 而上半年出去,下半年都在村里,一年一趟最是合適。 可如此一來空閑的時間便很長,與他們下了投名狀的農戶也就罷了,自回自家不必管。 范伯幾人閑散的時間多了無事可干,但要是開了工坊,那也就沒了這層煩憂,鋪子也不必空置著只拿來住人和囤放貨物了。 “好??!” 幾個人聽了霍戍的打算,都很有興致:“旁的不說,做點弓箭還不是容易事?!?/br> “北域的男兒,誰人不能做出兩把弓。范伯的手藝當初在十里八鄉都是數一數二的,干這個可再好不過了!” 說起這個范伯的臉上也起了些笑容:“在北域多數人都會這門手藝,我們也討不得什么好。在同州的話,倒是能起些用處?!?/br> 霍守也高興的附和道:“我同阿良在同州逛的時候便發現同州的弓坊不多,若是我們開上一間,當是有生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