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是個嬌氣包 第108節
少時在霍家父母對他冷淡是真的,偏寵霍守也是真的。 他心中有過不平,為什么不能一視同仁。 可仔細一想,他是她娘少不知事時和一個浪子生下的孩子,于她娘來說,他即使是親生的,卻也永遠記載著她年少時所犯的錯。 而霍父,在那個本就不寬裕的家,又如何能要求他把好的給他,而非先緊著自己的親生兒子。 可他又想,既會得今日之困境,他娘為什么要生下他,霍父又明知他娘有個拖油瓶還要娶她。 他們未曾把事情的后果顧及上,最后讓他來承擔。 他總是在反復的掙扎與橫跳之中,既希望他們能夠對自己有所顧念關懷,又有些恨他們的所作所為。 所以他也想逃避,他不想讓人看見。 而對于霍守,這個弟弟,年少時的他也一樣與之有很復雜的情緒。 霍守曾整燈熬夜教他讀書寫字,把自己在私塾里學到的東西都教給他,一遍不行就十遍,直到他習會為止。 霍守也曾得到吃食用物第一時間想到他,若是能爭取到兩份固然是好,若是不能,自己那份不要也可以都要留給他。 但霍守也曾在受人欺負,他前去為他出頭把欺負他的人打得頭破血流,而對方家里找來時,不敢站出來說是他先被欺負自己才動手的。 霍戍負氣,失望,舉誓要離開那個家。 他想就是死在曠原野林里,也比待在那個家要好。 “霍守善良熱忱是真的,可懦弱膽小也是真的?!?/br> 霍戍徐徐道:“人無完人。若是昔時能想明白這些,也便不會如此冷僻?!?/br> 可年少之時氣盛偏頗,又如何能看明白許多事情。 也是害怕自己后悔卻發現已經沒有了回頭路可走,于是一直潛意識的告訴自己,麻痹自己沒有錯,都是別人對不住自己。 為此霍戍花了很多年,在軍營里,在戰場上,遇見了很多冷酷不公,生死一線之后,他方才想清楚很多事情。 桃榆輕輕拍了拍霍戍的肩,他自小受爹娘疼愛,什么好的都是他的,自是從未受過霍戍昔年的酸楚。 可今知他的往昔,心中的滋味不比親歷之差。 如今卻也只能言語安慰霍戍:“書中有言 :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br> 霍戍道:“早已經都過去了,我既讓他們都留下,便不會在執拗于往事。睡吧?!?/br> 桃榆點了點頭。 翌日,諸人起來時,天色已然大亮了。 范伯等人一直生活在北域中,習慣了這邊的天時,起的比諸人都早。 大伙兒起來之前,已然把馬匹都喂過了。 諸人收拾好,趕著時間便出發返程。 桃榆靠在馬車里啃著北域準備的大面餅盤纏,還有些混混叨叨的。 他艱難的把面餅給哽進喉嚨里,連忙又喝了一口水,真是無比的懷念他娘熬的軟糯稠香的皮蛋瘦rou粥。 不過還好,這朝要不得多久就能吃上了。 回去以后自家的蝦塘里的蝦也應當養肥了,屆時正好填他的肚子,再不必去隔壁村里采買。 桃榆想的有些美,越想是越發有些想家了。 可惜在路上也不便給家里寫信,沒有驛站連個信使都沒有。 即便是有,北邊捎一封信回去價格高昂也就罷了,依照他們來時那般可怖,信使都難平安到南邊去。 桃榆嘆了口氣,撩開馬車簾子,一張線條剛毅的側臉乍然落進了眼睛里。 常年的風吹日曬,使得少年面龐有些粗糙,泛著些傷裂一般的紅,雖是膚質不曾細,然則與那高挺的鼻梁和濃黑的眉眼倒是相配至極,很有一派蒼勁野性之色。 “你、你再盯著我看,我就要喊我哥了?!?/br> 桃榆看到這陌生的面龐有些發呆,小臉兒給洗干凈了差點還讓他沒認出來,可聽到這道有些傻氣的聲音登時便回了神。 “喊你哥干嘛,有什么是大嫂不能替你解決的?” 霍守偏頭看見托著手在馬車邊沖他眨了下眼睛的哥兒,緊抿了下嘴。 雖是心中很想逞一時嘴舌之快,可想到昨兒就被他給戲耍了一通,他又給忍了下來,轉別回了腦袋,不與之爭辯。 桃榆見著霍守這模樣,不免想笑。 瞧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前頭開路的霍戍,像是顆望兄石一樣,他挑了挑眉。 “阿守?!?/br> “不要叫我?!?/br> “大嫂叫你也不聽,真不懂事?!?/br> 霍守張口就想說你才不是我大嫂,不過想著昨晚上才叫了人,現在不承認估計也不行了。 他緊閉著嘴,今天他決計是一個字也不會再和他說了的,休想再害他在他哥面前丟臉。 “你會騎馬么?” 霍守深吸了口氣:“我現在不是騎馬騎的是牛么?!?/br> 桃榆又道:“那你馬術好不好?” 霍守狐疑的看了桃榆一眼:“你想干什么,我可是不會帶你騎馬的?!?/br> “呀,原來你心里想著要帶大嫂騎馬啊~” “誰,誰誰想要帶你騎馬了!你可別再亂說了!我昨天說那些是不知道你跟我哥已經成親了,要是知道肯定不會說的!” 桃榆看著霍守慌亂的樣子,趴在馬車窗上笑的肚子有些疼。 他見著有些生氣要策馬騎去前頭的霍守,立馬止住了笑聲:“好了好了,不逗你了?!?/br> “你馬術要是不錯,教教文良騎馬吧?!?/br> 桃榆指了指前頭趕著驢車,心卻早飛在了馬背上的紀文良。 霍守聞言未置可否,但扯了扯韁繩,騎著馬去了紀文良身邊。 有了范伯霍守幾人加入隊伍以后,白日里負責看管著馬匹,夜里扎營后便帶著同州的鄉親騎馬訓馬。 慢慢的手底下的人都掌握了一些騎術,雖然馬技一般,但好歹是能上馬了。 如此一來規管馬匹可容易得多了。 再者有了來時的經驗,又打通了渝昌府的路段,回去行程放得格外快。 一路上過來,越是到南邊,經行路上碰見想買馬的人是愈發的多了起來。 霍戍撿著價格出的高的,賣了十來匹出去,不僅減輕了商隊的活兒,還賺了千余兩銀子到手上。 不過月余的時間,商隊便已經進了同州的地界。 六月中,一場夏時的大雨來的是又急又兇,給熱浪中的稻田狠添了把水。 雖是緩解了些干旱,雨水卻是沒個平準,灌的有些太厲害了,將田坎都給沖垮了不少。 “哎呀呀,這背時的天!我這許多的蝦??!” 紀楊宗提著個簍子,在蝦塘下的斜坡上不斷的往簍子里撿著青蝦。 兩寸多長的大青蝦又彈又跳,在草坡上跳的到處都是。 雨下得沒個節制,不過一刻鐘的功夫,才穿出來的草帽蓑衣上便像是被水淹泡了兩日一樣濕透了。 “好不易長大的蝦,給沖跑了小桃子回來吃個什么嘛!” 紀揚宗一邊撿蝦,一邊指揮著大牛:“多開幾個缺口來,不曉得這雨還要下到什么時候?!?/br> 黃蔓菁也是挽起了褲腳,不斷的撿著被雨水決了堤而跑出來的蝦。 村野地間,不光是他們兩口子在地里頭奔忙著,其余的村戶也都扛著把鋤頭,從這塊田尋到那塊田去。 豆大的雨點子密密麻麻的砸下來,砸在田間方才抽穗的稻苗上,叫這些正朝著結果的莊稼抬不起頭來。 這場雨也無疑都砸在了農戶的心口上。 一夜下來,農戶都沒得個安穩覺,天剛剛亮,飯也沒得心思拾弄,盡都鉆去里田里地間。 村地上一片嘩嘩的水聲,溪河上漲,拓寬了兩倍不止,也不曉得是本來溪河里的魚,還是誰家的塘子遭了秧,河里的魚是可見的游動。 田地間一片唉聲嘆氣。 “我那茬早稻都飛花了,這叫雨沒個日夜的沖,今年的稻谷收成還有個屁的指望?!?/br> “魚田里養的些稻花魚跑了大半,誰也沒好上哪兒去?!?/br> 紀揚宗拉著一張臉,背著手看了看自家的農田情況,也看了看村里的,臉色不見和緩。 夏時莊稼不是受旱就是受澇,要平平和和順利一年是鮮少有的事情,這么多年的莊稼漢,叫苦歸叫苦,卻也都習慣了。 他站在田埂的高處,望著雨后青蔥的山林曠野,心頭格外惆悵。 小桃子跟霍戍走時,這一片兒還是灰蒙蒙的枯敗之色,不知覺中樹木抽了芽,又開了花,今朝已是枝繁葉茂。 算算已經快四個月的光景了,卻是遲遲不見人回來的身影。 昨兒這大的雨,也不曉得商隊現居的地方有沒有受夏雨的侵襲。 “里正?!?/br> “里正!” 紀揚宗恍然回頭,這才發覺有村民在喚他。 “啥事兒嘛?稻子遭淹了不是?” “這雨下得均,誰家還能沒被淹著一二的。我不是說這事兒,見著里正想問問桃哥兒有沒有給家里來信嘛?!?/br> 紀揚宗看著村婦嘆了口氣:“我也都有些日子沒收到信了?!?/br> “這去了都快小半年的光景了,傳回來的消息也就那么只言片語,又遇見這大的夏雨,我心頭慌著咧?!?/br> 村婦憂愁道:“里正,他們不會在路上遇啥危險吧?!?/br> 紀揚宗道:“出門在外的哪里能一帆風順嘛,都是附近十里八鄉的人,大家伙兒會互相照應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