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是個嬌氣包 第60節
桃榆受他娘一直這么嘀咕著,想不清醒也難。 也是怪昨兒夜里太激動了些,又還縮在被子里溫習了一下小畫冊,半夜都沒給睡著,還是點了助眠香才給睡過去的。 后遺癥便是早時愈發醒不過來。 “就不該冬日里成親,大清早的洗澡也忒冷了!” 黃蔓菁取出城里送來的喜服,抖開給檢查了一遍無誤后,聽著凈房里傳出來的聲音不免好笑。 “那你去叫你爹跟霍戍說明年入夏了再成親唄?!?/br> 桃榆縮在浴桶里,想著外頭都開始忙活著備宴了,時下是再要反悔可都沒了機會。 “別久泡在水里,當心著涼了?!?/br> 黃蔓菁端了個炭盆進來:“娘又給你拿了炭盆兒,屋里暖和的很,你穿著褻衣出來穿喜服便是?!?/br> “出來了,出來了?!?/br> 桃榆穿了一件單薄的中衣,抱著胳膊跑回了房間里來,躥到炭火盆兒前抖著腳搓著手烤火。 黃蔓菁取了塊干布襟出來給他擦頭發,看著桃榆中衣褲都是喜慶的紅色,笑著道: “這紅料子就是好看,人都襯得有氣色多了?!?/br> 桃榆聞言不免也瞧了一眼銅鏡里的自己,唇紅齒白,確實是要精神不少。 他有些臭美的想,這么憐人的小哥兒,真是便宜了霍戍那么個糙老爺們兒。 “你啊,跟你小阿祖生得簡直一個樣,他那時候可是出了名的美貌?!?/br> 桃榆聞言立馬回神,他抿了抿嘴,小聲道:“娘不是沒有見過小阿祖么?” 黃蔓菁的聲音乍然有些惆悵起來: “我見過他的畫像,在你阿祖的房里?!?/br> 桃榆鮮少聽他娘說起小阿祖,據聞小阿祖就是因為生娘的時候難產才離世的。 阿祖和小阿祖兩人情誼深厚,小阿祖離世對阿祖的打擊不小,為此還沉郁過很久。 小阿祖離世時阿祖也不過弱冠些的年紀,卻再未續娶直至今日。 今日能聽他娘主動說起小阿祖,想來是真的高興。 他道:“阿祖說小阿祖那時候還是個貴家公子,阿祖不是個游方郎中么,怎么和貴家公子結緣的?我每回問他,他都不告訴我?!?/br> 黃蔓菁道:“你阿祖那是家里落敗了,這才四處游歷做得郎中,昔時祖上也還曾是宮里的御醫呢。說來,也還是頗有些家學淵源的?!?/br> “當初你阿祖游歷到渝昌府的時候,那邊山多地險,但山林草藥也多,阿祖年輕的時候醉心醫術,為此在渝昌府很待了些時候。你小阿祖就是渝昌府人士,他自小亦是身子骨不好,湯藥不離身,見得最多的就是各式大夫?!?/br> 當時黃引生一邊采取山中靈藥,一邊懸壺濟世。 一則能見疑難雜癥提升醫術,二來游歷行走也需要生活開銷。 機緣巧合下受請前去蕭府為蕭公子看診。 彼時蕭家公子正當年華,雖病弱纏身,但卻飽讀詩書富有才情,黃引生祖上尚且是醫官世家,才學自也不差。 除卻是大夫與病患,兩人倒是還挺談得來。 一來二去間,便生出了別的情意來。 “蕭家倒也是通情達理的人家,見兩人也是郎才女貌,且你阿祖醫術又好,當是可以照顧好你小阿祖,即便當是你阿祖一無所有,也同意了這門親事?!?/br> “婚后日子也過得十分和睦,你小阿祖的身子大有好轉,只是后來……就有了娘……” 桃榆見他娘聲音微有凝滯,揉了揉她的手,以示安慰。 “你小阿祖身子不好出不得遠門,一直說想到江南來看看,終是沒得機會。他去世幾年后,你阿祖便帶著娘來了同州,后頭娘嫁給了你爹,你阿祖便沒再提說要回渝昌的事兒?!?/br> 黃蔓菁道:“這些事情原本就該告訴你的,以前沒得機會說,晃眼你也長大成親了,家里過去的事情當也該知道?!?/br> 言罷,她捏了捏桃榆的臉:“好啦,頭發差不多了?!?/br> 桃榆正想開口,外頭一陣喧嚷,紀氏一脈同輩的兄弟姐妹趕過來了。 幾個年紀差不太多的哥兒姑娘擠進了屋里來,異口同聲的喊人:“六娘,桃哥兒?!?/br> 桃榆也是好久沒有看見兄妹間這么齊聚了,臉上也揚起了笑,依次的喚了幾人。 黃蔓菁道:“都過來啦,正好,幫著給小桃子梳妝?!?/br> “好。六娘你去忙吧,四司六局的人過來了!” 黃蔓菁前腳出門,幾個姑娘哥兒的立時便活躍自在了起來。 紀揚宗一輩八個兄弟姐妹,今兒堂的表的都有過來,一下子就竄了四個人進來,屋里一下子便熱鬧了。 “桃哥兒,你這喜服也太好看了吧!陣腳細密,花樣別致,料子我都沒見過!” 大房家的梨哥兒瞧見掛在衣架上的大紅喜服,既是驚奇又是羨慕的摸了摸:“這是自做的還是布行里做的???” “十里布行做的,料子是掌柜才上的,這料子的紅布此次上來的攏共就幾尺,我正去趕著了時候,就都給拿了?!?/br> 桃榆開心的揚起眉毛,花樣料子能不別致么,那可是吳三jiejie特地給他的,旁人要買就是有錢可也買不到。 “我成親的時候要是也能有這么一身喜服便好了?!?/br> 梨哥兒遺憾道:“可惜了我小爹前兩日已經給我量了尺寸,說要自給我做一身,左右再晚成親也得近兩年了,現在做來尺寸怎么也都穿得?!?/br> 桃榆四姑郎家的表姐元紅道:“聽說桃哥兒相公給的禮金足足有一百二十兩呢,我爹聽說這么許多的禮金眼睛都給瞪圓了。他本就要人家的禮金高,時下有了桃哥兒的參照,只怕是又有話說了?!?/br> 元紅嘆了口氣:“按照我爹的要求來啊,我不知道猴年馬月才有著落?!?/br> 二房家的紀春給桃榆梳著頭發:“我倒是不要多好的喜服,也不饞那許多的禮金。要是也能像桃哥兒一樣成親了以后還能住在家里就好了,成親大喜的日子,喜的都是男子,能娶個人進來。女家里卻是傷心,姑娘哥兒的得離家了,父母爹娘就要少個姑娘哥兒了?!?/br> 說到這茬,幾人全然共情上了。 “六叔的眼光咋就那么好,尋個這樣好的兒婿?!?/br> “咱桃哥兒啊是打小就福氣最好,我過來就沒差零嘴吃過,這福氣可是要延綿一輩子咯?!?/br> 桃榆瞧著幾個兄弟姐妹紛紛羨慕,他道:“那我小時候天天喝藥,還不準出門事兒你們可是一個字兒不提啊?!?/br> “要不然我拿這身子骨兒給你們換?!?/br> “來來來,換就換!誰要是反悔誰是小狗?!?/br> 屋里咯咯咯的笑鬧了一陣兒,紀揚宗忙匆匆的從外頭路過聽見聲音在窗口吼了一聲:“別鬧??!大喜的日子!一個個這么大人了,真不像話!” 幾人聞聲方才蒙住住嘴止住笑聲。 —— 因著上門,又不全然算上門的。 禮便有些不好過,沒法按照正常的禮去過。 于是乎到了時間,霍戍那邊還是敲鑼打鼓的來,拜堂行禮就在這頭。 午后些,兩方的親友便陸續的前來,寬空的院子里越來越熱鬧。 天公倒是作美,沒有下雨,地雖泥濘,可沒有雨總是要暖和些。 待著聽到了鞭炮聲,鑼鼓響起,一下子所有來客都從桌前站了起來,前去看新郎官兒。 “這小子,大喜的日子還是板著那張臉哈?!?/br> “臉板著歸板著,英武是沒得說的英武,高頭大馬多有人才?!?/br> 村戶看著熱鬧吃著喜糖,議論紛紛。 鞭炮聲中,一對新人在堂中對著元慧茹和紀家夫婦行拜堂禮。 桃榆蓋著個蓋頭,被從屋里扶著出來,除卻能看見自己腳底下,旁的什么也見不著。 雖是自家,聽他表姐說外頭還是準備了火盆兒,還得是要跨。 他被牽著到院子里,小心謹慎的走著,怕自己一不小心踩到了火盆兒里,惹賓客笑話。 聽見族中長輩唱了跨火盆兒,他微提起些衣擺預備走過去,不想身子驟然懸空,周遭忽而便沸騰了起來。 桃榆窩在霍戍的懷里,紅蓋頭下的臉紅成了一片。 方才還嫌蓋頭礙事,不能看看今天的霍戍什么樣,而下他是慶幸還有個紅蓋頭,否則不知還不得羞死。 霍戍一概是不會理會眾人的調笑,他只看著被喜服裹得嚴絲合縫的哥兒,抱起來時瞧了一眼蓋頭下的人無誤后,方才大步朝堂里去。 可別是給他調包了,換個旁的來,凡事可得謹慎些。 進了堂,霍戍把人放下,本擔心身旁的人看不見摔到想牽著他的手,可惜了禮官給了他一截紅綢,兩人得一人拉一頭。 礙于禮數,他也只能如此,卻也縮短了紅綢之間的距離。 不知是因為睡得遲又起得早,清早還洗了頭發,這當兒桃榆有些暈暈乎乎的,聽著禮官說拜天地便拜天地,拜高堂便拜高堂。 夫妻對拜的時候稍稍清醒了些,低頭看見了霍戍的大腳丫子。 一通折騰后,桃榆又被送回了屋里。 先前還有兄弟姐妹的陪著他梳妝,這朝禮畢,全都出去說聊吃席面兒了,屋里靜悄悄的只余下他一個人。 桃榆在床邊上老實的坐了會兒,聽著外頭還在唱菜,摸著肚子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他先將蓋頭給揭了下來。 一身厚重,勒得他都有些喘不過氣了。 他慢騰騰到桌邊方才說倒杯水喝,屋門忽然嘎吱一聲就開了,他連忙要回到床邊上,卻見著進來的是他娘。 “吃完了把嘴擦擦,重新用紅紙上點色,一會兒娘再進來收拾碗筷?!?/br> 桃榆見著他娘端了好些吃食進來,雞鴨魚rou河鮮都有,一碟子里雖是不多,但樣式很齊全,放了小半桌子。 他連忙又躥了過去,趕緊搬了凳子在桌邊坐下:“不是說成親的時候不能吃東西么?” “霍戍叫給你拿的?!?/br> 黃蔓菁一邊布菜一邊道:“倒是慣著你,怕你給餓著了?!?/br> 桃榆有點不好意思:“我先前就是同他提了一嘴,說自己成親反倒是吃不到宴席,只能吃剩下的,不想他還記著?!?/br> 不好意思歸不好意思,筷子卻沒閑著。 他塞了一筷子醬rou到嘴里,折騰了一上午他都沒吃上一口飯,肚子早就給餓扁了。 “他呢?” “瞧給你急得,也不怕人笑話。他自在外頭跟你爹認親戚敬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