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是個嬌氣包 第31節
“熱鬧著咧?!?/br> 紀揚宗望了一眼院子里的幾個年紀或大或小的男子,轉頭同臉有點寬厚的屠戶說笑道:“你面子大,瞧著,又給你送了個過來,讓你選個好徒弟?!?/br> “霍戍,這是咱們村的屠戶喬立業,可是遠近聞名的厲害屠子?!?/br> “慣會說這些?!?/br> 喬屠子笑了一聲,轉看向同他點了下頭示意打招呼的眼生男子。 “這就是趙大家認的義子吧,我前些時候不在村,還是頭一回見著?!?/br> “是啊,已經在咱村里落戶了,說著找個正經營生干,我想著你前陣兒不是說想招徒弟么,就引他過來看看?!?/br> 霍戍身形同屠戶差不多寬大,只是他個頭挺拔,身形便格外的板正,瞧著十分威武。 不似屠戶身形低,身體結實寬大便顯得虎背熊腰的壯實。 喬屠戶還得略微抬點頭才能看見走近了來的高大男子,他舉頭乍然對上了霍戍那雙三白眼,心頭竟晃了一下。 十五六他便開始學手藝干屠戶,如今已快二十年的光景,手起刀落不曉得處理了多少牲口,旁人都說他身上有一股常年殺生的戾氣。 他自認確實比尋常人要更狠厲不少,不想今朝撞上個比自己年紀輕十歲的年輕人,竟有些被他的眼神和身上的冷厲震懾到。 “聽說是前線回來的人?” 霍戍應了一聲。 喬屠戶點點頭,問道:“入伍幾年?” “十來年?!?/br> 喬屠戶眉心跳了一下,難怪。 他引著兩人去一頭:“坐吧?!?/br> 眼見人齊了,喬屠子便道: “前些日子去外鄉宰牲口,順道采買了些牲口回來,今兒一并都要宰了明日拉城里攤子上去?!?/br> 他同前來預備學藝的五個年輕人介紹:“你們來正好試試刀,要是有這心性兒以后就跟著我干,出師了自行想單干都行?!?/br> 看著又來了個霍戍,幾個年輕人都凝了口氣,曉得不可能全部都能留下,心里都在暗暗的較著勁兒。 干這行誰都曉得掙得多,還受人敬重,但畢竟殺孽重,若是家里過得下去的人家一般都不會送孩子來學這門手藝,也都是家業薄的人家才愿意來。 可愿意來也并不代表是干這行的料,許多年輕人是不敢動刀子宰牲口的,心頭畏懼,心性不穩,自是沒法子干。 便是屠戶自家的子女也不一定又子承父業的心性,何況旁人。 喬屠戶有三個孩子,全都不是干這行的料,這才想著招收兩個徒弟傳承手藝。 紀揚宗一屁股坐在了旁頭,預備瞧會兒熱鬧再走。 不多會兒,喬屠子便趕著兩頭豬和兩只羊出來,給關去了院子里一角比尋常家雞圈寬點的地方。 他拿出自己方才磨好的刀,同幾個年輕人道:“你們一人宰一個,誰先來?” 幾個年輕人看著關在圈里的牲口,踟躕道:“一個一個來?不叫旁人幫忙按著么?” 喬屠子道:“那要不然我給按著?!?/br> 說話的年輕人悻悻的閉了嘴,一個略壯實的男子站了出來,頗為自信的說道:“那我先吧?!?/br> 喬屠子便將殺豬刀遞給了他,男子拿著刀邁進了圈里,直朝著角落里的成年豬過去。 不料還沒摸到牲口,豬便轟嗤一聲躥去了另一頭,男子在小小的圈里追來跑過去,把圈里的牲口都給惹急了亂竄。 橫沖直撞的牲口把人撞了好幾回,原本是想頭一個上陣宰個豬掙個表現,不想看似容易實際辦著卻難,別說敢殺紅了,就是連豬都沒摸到。 折騰了得有一刻鐘的時間,男子急得滿頭冒汗。 喬屠子眼見再這么追下去,怕是院子里的圈都要被牲口給沖塌。 他一個翻身進去,快準狠的一把拽住了個豬耳朵,趁其不備拉過豬前腿,一下子把牲口按在了地上:“來?!?/br> 男子連忙跑了過去,慌慌忙忙的要使刀,本是覺得家里殺雞弄鴨的沒少辦,真到了大牲口這兒手卻有些抖了起來。 顫顫巍巍的遲遲不敢下手。 最后還得是喬屠子看不下去了自動的手。 接著幾人壯著膽子上,里頭年紀最小看著瘦弱的不想還是唯一一個敢真上刀的,就是力道不準,牲口挨了一刀還沖出了圈,鬧得整個院子雞飛狗跳的。 紀揚宗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陣仗,平素誰家要宰牲口的都是請的老師傅,動作快準狠,哪里像這般追著去趕著來的,簡直又氣又覺好笑。 末了,甭管中途鬧得多好笑,好在是都上手試了試水準。 紀揚宗瞧著來了的四個年輕人都上過了,但攏共也就四個牲口,獨只霍戍還沒試過。 他掃了一眼幾個喘著粗氣又累又有些嚇著的年輕人,正在一頭歇氣,獨自到碼著一張臉洗刀的喬屠子跟前道:“五個人,四個牲口,霍戍還沒上嘛。人不是我要硬塞過來的,還得要你滿意才行啊?!?/br> 喬屠子卻擺了擺手:“他不必試?!?/br> 紀揚宗聞言眼瞼一拉:“咋的?” 喬屠子低下聲音道:“旁人說我身上戾氣重,這小子卻更甚。我戾氣哪里來的,無非是牲口宰多了來的,這小子又不是屠子,那哪里來的? “他人都宰,宰牲口還不跟切蘿卜一樣,試不試都能干這個,無非是練練分rou刀法而已?!?/br> 紀揚宗倒抽了口冷氣,說的還真是。 方才幾個年輕人要宰牲口他都要錯開眼睛,霍戍這小子卻是面不改色,像是再看什么雜耍一般。 連屠子都怵他,尋常人能不慫嗎。 “人是里正舉薦來的,秉性當是沒問題。只要品性無礙,見過了就作數?!?/br> 紀揚宗扯了個笑:“謝了你了?!?/br> “里正哪里話,當是我謝了給舉薦個可以不費勁教的徒弟來。過兩日空了一起喝兩杯?!?/br> “成?!?/br> 兩人客套了幾句。 紀揚宗來時心事重重,走時更是心事重重重。 心想小桃子怎就不聲不響的招上了這尊大佛,真是塊兒燙手的山芋。 要是以后不把小桃子許給這小子,不曉得會不會懷恨在心;要是許了,也不曉得以后惱火起來會不會打老丈人。 紀揚宗搖著頭回去,心情格外沉重,一天天的,沒件順心事。 喬屠子最后就留了倆人,一個就是敢動刀的小子,另一個便是霍戍了。 叫兩人明兒開始就直接過去學手藝。 霍戍在分叉道上同紀揚宗分道走,臨行前,霍戍看著背著一雙手往回走的紀揚宗道:“里正,往后有什么事喚我便是?!?/br> 紀揚宗沒回頭,只靜默著擺了擺手。 霍戍看著心情似乎不太樂觀的男人,隨之眉頭凝起。 他當真是什么洪水猛獸不成,讓紀揚宗這般憂心忡忡。 霍戍到底是沒追著上去再多說什么,只怕嚇唬到老人家,于是自折返了回去。 他深思著一路走到趙家院門口,卻聽見院子里傳來了笑聲:“饞嘴,前些日子不是摸都不讓摸一下的嘛,現在帶了草就還是肯啦?” 霍戍推門進去,便見著自己那匹大黑駒一張嘴里塞滿了牛鞭草,平素吃食物含了一嘴都要高傲的仰著頭嚼,今朝卻是破天荒的埋著腦袋吃。 原則是以方便旁頭蹲著喂草的人能摸到腦袋。 霍戍看著笑瞇瞇蹲在旁頭的小哥兒,塞一把草過去,又摸一摸馬頭,正樂呵著。 夾了一路的眉頭總算是舒展了開:“膝蓋好了?” 桃榆聽見聲音從高大的馬兒身側探出腦袋,這才瞧見霍戍回來了。 他放下馬草站起身:“嗯?!?/br> 元慧茹聽見聲音笑盈盈的從屋里出來,道:“阿戍這馬可稀奇,平素我喂它都不如何吃,鼓著一雙眼睛可唬人,獨只受阿戍的招呼。今兒見了桃榆還發出哼哧哼哧的聲音,我當它要咬人,不想桃榆拿草過去喂它就不叫了。桃榆離它那么近都不翹蹄子,還讓它摸呢?!?/br> 霍戍看向桃榆:“不是怕馬么,還過來喂它?” “今天去藥田的時候瞧見地里有些新鮮的牛鞭草,想著前兩日還是它馱我回來的,就割來犒勞它了?!?/br> 霍戍聞言挑起眉,忽而拍了身前的黑駒一巴掌。 元慧茹道:“你們倆說會兒話,桃哥兒,我給你泡點茶水?!?/br> “謝謝元娘子?!?/br> 霍戍在院子里拎了把椅子過去讓桃榆坐。 “聽爹爹說喬師傅回村里來了,你今兒過去看了怎么樣,喬師傅留下你沒?” 霍戍應了一聲:“讓明天就過去跟著學?!?/br> 桃榆聞言滿意的點點頭:“那太好了,往后就再不必……游手好閑咯?!?/br> “你倒是書讀得好,曉得怎么恭賀人?!?/br> 桃榆笑挑起眸子。 眼下瞧人面色紅潤,眼睛亮堂堂的,看來這兩天過得還不錯。 霍戍道:“這么高興,那個修魚塘的又來了?” 桃榆怔了一下,想什么修魚塘的,恍然才明白霍戍說的是隔壁村的周正。 他微瞇起眼睛,拾騰了把草塞給大黑駒,道:“等魚塘修好便能養魚蝦了,屆時能吃上好多魚,我當然高興?!?/br> 霍戍聞言眉心一動。 “有需要幫忙的,可以叫我?!?/br> 桃榆偏頭看向霍戍:“霍大哥這么熱心腸?不會找我討工錢吧,或者又得是想著剮蹭點什么傷藥,讓請飯吧?” “跟著喬師傅每個月也是發工錢的,有錢了,不訛你?!?/br> 桃榆聞言抿嘴笑了起來:“是么,但我可聽說學徒沒多少工錢?!?/br> 霍戍事成應道:“嗯?!?/br> “出師前一個月才五百文,確實和修魚塘的比不得?!?/br> 桃榆上揚的小臉兒上頓時又垮了下來,他暗暗瞪了霍戍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