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是個嬌氣包 第18節
過了一會兒。 “我就是問問行情,如此也不至于被宰?!?/br> 桃榆別開頭不看霍戍,沒好氣道:“你那樣子,誰敢宰你啊?!?/br> “未可知,貪心壯人膽?!?/br> 桃榆小聲嘀咕道:“都沒個正經營生,要宰人的都提不起主意宰?!?/br> 霍戍聞言看了桃榆一眼。 桃榆感受到后腦勺的目光,自覺話說得有點失禮過了,默默縮了縮脖子。 正當兩人靜默之際,屋門突然急匆匆的從外頭被推了開。 第16章 “長歲!” 門豁然推開,闖進來個二十余歲的女子,因急促奔跑,雙頰一陣潮紅。 雙方見到時,明顯都頓了一下。 “吳三jiejie?!?/br> 桃榆站起身,輕聲喚了一句,怕吳憐荷認不出他來,本欲要自行介紹,不想吳憐荷卻擠出了個笑,喚了他一聲:“桃、桃哥兒?!?/br> “吳三jiejie還認得我?” “怎會不認得,你和小時候生得一樣好看?!?/br> 雖是同鄉久別重逢,當多敘舊幾句,可時下吳憐荷的心思全數的系在了趙長歲身上,她急忙舉出簪子:“這個,這個是哪里來的?” 問話間,連自己都不曾注意到自己的聲音在發顫。 桃榆見狀上前先把門給關上。 他同吳憐荷介紹了一旁的霍戍:“這是長歲哥的袍澤,是他特地從北邊把簪子帶回來的?!?/br> 吳憐荷進屋就看到了霍戍,她原本還以為是趙長歲回來了,可近了一眼便發覺了不是他。 她心中隱隱有不安,再聽聞紀桃榆的介紹時,吳憐荷的心登時便墜入了冰窖里,眼眶rou眼可見起了淚花。 總算是見到了趙長歲心心念念的人,霍戍也站了起來,他打量了吳憐荷一眼,最后把目光放在了簪子上: “這是他上下戰場都會一直帶在身邊的東西,臨死前,他讓我帶回來。如今既物歸原主,我也算是不負所托?!?/br> 吳憐荷聞言定定的看著霍戍,忽而仰頭看了一眼天,不讓把眼眶里快要洶涌而出的淚水滑下去,她捏著簪子的手指發緊,幾欲掐斷簪子。 靜默了好一會兒,疏忽笑出了聲,隨之眼淚也再受不住控制的從臉上直線滑落。 “這么些年了,我還以為他早就把我忘了?!?/br> 霍戍見此眉頭微簇:“不,北域八年,他一天都不曾忘過,直到他合眼?!?/br> 吳憐荷看著霍戍冷肅的臉,耳邊是他沒有什么起伏語調的話,好似是在陳述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但越是如此,她心里卻愈發的安心,因為無法不去相信他所說都是真的。 “他沒有忘記過我就好,就好?!?/br> 吳憐荷笑道:“如此我這些年也便值了,不似是笑話?!?/br> 桃榆雖未曾身臨其境過這樣的感情,見吳憐荷如此,也是頗為動容。 他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人:“吳三jiejie,坐會兒吧?!?/br> 吳憐荷依言坐下。 “當初吳三jiejie和家里起了齟齬,難道就是因為長歲哥么?” 桃榆倒了一杯茶,輕輕同吳憐荷遞了過去,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不錯,當年長歲哥受征,我本想攢錢替他捐了徭役錢,也免千里迢迢赴役??上诸^的錢不夠,同家里人借錢也沒有借到,反倒是叫家里人曉得了我和他的事情?!?/br> 吳家并不同意兩人在一起,趙家本身清貧也就算了,只要男人上進肯干日子也總是會好起來的。 只可惜還有一個癱瘓在床的老父親,長年累月的要供養著還得花費不少醫藥錢,依照吳家的家境,完全可以同吳憐荷尋個日子不錯的人家,自是不愿意女兒受苦。 曉得趙長歲要去服役,吳家想著正是兩人斷了的好機會,哪里肯借錢給女兒補貼趙家。 后來趙長歲遠赴北域,吳家轉頭便張羅著給吳憐荷說親事。 可惜兩人早已經私定終身,吳憐荷非趙長歲不嫁,揚言要等他回來,和家里人鬧了好幾回。 吳家人罵也罵了,打也打了,甚至還想餓吳憐荷幾天逼她就范,不想吳憐荷性子剛烈,硬是餓死也不愿意。 到底是親生的孩子,家里人做這一切的初衷也不過是想讓孩子過的好些,沒想把人逼死,也只能依了她。 “既是如此,那吳三jiejie作何離開了村里,且還對外說去了山上。若明言說是和趙家定了親,要等長歲哥回來,村里人也不會閑話,反倒是會覺著jiejie忠貞?!?/br> 吳憐荷看向桃榆,直言道:“因為我懷了長歲的孩子?!?/br> 桃榆睜大了眼,饒是霍戍冷靜,也是眉心一緊。 霍戍本想徑直問孩子今下在哪里,衣角卻被扯了一下。 桃榆擔心孩子已經沒有了,霍戍說話又直接,只怕一句話惹人傷心事,示意他先別問。 好在是吳憐荷接著便說出了兩人的疑慮,道:“我尚未婚配便有了孩子,留在家里只會讓家里人蒙羞,爹娘兄長心疼我,把我送到了城里來養著?!?/br> 霍戍聽聞至此,偏頭看了桃榆一眼,見他沒再制止,這才問道:“孩子在哪兒?” 吳憐荷對霍戍挺是尊敬,并未有所隱瞞:“現在和我住在一塊兒,孩子大了我便送去了私塾里,白日我在坊里做事,下工了他也整好差不多下學?!?/br> 桃榆聽得吃驚,又不由得憐惜吳憐荷:“這些年吳三jiejie帶著一個孩子過日子也太不容易了?!?/br> “都過去了,幸得有點手藝在身上,布行掌柜賞識,這兩年日子過得不算拮據。倒是早兩年不曾做工難些,全憑家里扶持著?!?/br> 說著吳憐荷也嘆息:“前些年拖累家里,我心中也是愧疚?!?/br> 好不易見著同鄉,吳憐荷不免問:“元娘子一切可還好,先前聽聞趙伯父去世,其實合該帶著孩子回去看望一場,可惜這般名不正言不順,只怕是給老人家徒惹些是非?!?/br> 桃榆望向霍戍:“元娘子已經認霍戍大哥做了義子,往后有霍大哥照顧元娘子,吳三jiejie不必擔心?!?/br> 吳憐荷聞言不免也是眼前閃過一抹光:“那太好了!我不能給長輩盡孝,時常也心中不安,如今既有人照看長輩,也就安心了?!?/br> 霍戍點了點頭,道:“我能不能見見孩子?!?/br> “霍大哥千里迢迢送長歲的信物回來,又費盡心思尋到我,我感激不盡,理應讓大哥見見孩子?!?/br> “說來,現在孩子還當叫大哥一聲叔伯才是?!?/br> 話畢,吳憐荷又為難道:“只是今日孩子在私塾,我這頭又走不開,霍大哥若是不介意,可五日后孩子休沐到城中一聚,屆時我也可買些菜食答謝一場?!?/br> 霍戍應了一聲:“好?!?/br> “吳三娘子,您這頭忙完了么?” 門外忽而響起了扣門聲:“后紡的織娘要您去看看新絲線,掌柜的一會兒要來?!?/br> 吳憐荷張了張嘴,想讓門外的人別再這時候煩擾,可這份營生對她的要緊卻使她不能有半分任性,哪怕是在得知自己丈夫沒了這一刻。 丈夫離世已成定局,可孩子還要養大,日子卻依舊得過下去。 “這就來?!?/br> 吳憐荷深洗了一口氣,站起了身,她歉意的看向霍戍和紀桃榆:“霍大哥,桃哥兒,坊里忙有些走不開,實在是對不住?!?/br> 桃榆連忙道:“坊里的事情要緊,吳三jiejie,你去忙吧?!?/br> 吳憐荷點了點頭,匆匆整理好情緒,從旁側架子上取了張紙落了幾筆字:“霍大哥,這是我現在的住址,還請您屆時一定要來,我想讓孩子見見您?!?/br> 霍戍掃了一眼紙收了下來:“好?!?/br> 吳憐荷又看向手里一直緊握著的東西:“這根簪子……” 霍戍道:“物歸原主?!?/br> 吳憐荷點了點頭,指腹一遍又一遍的撫過簪頭,心中的那點微末的指望,終于還是在這日都化作了齏粉。 她覺得眼前有一重黑影,使得自己渾身發顫,然則卻并沒有過多的時間傷痛。 吳憐荷轉身深吸了口氣,將海棠簪插回了發髻上。 臨出門前,用手巾擦了擦眼睛,整理了一番儀容同屋里的人行了個禮才開門離開。 吳憐荷走了許久,桃榆還站在門口遲遲有些回不過神來。 “沒想到事情的始末竟然是這樣,這世間負心人比比皆是,難得有此忠貞不渝的感情?!?/br> 他心中感慨良多:“只是吳三jiejie等了那么多年,好不易等到消息,竟也不能當即傷心痛哭一場,還得維持著心緒做工,未免也太苦了?!?/br> 一個女人帶著孩子,想要糊口,自然什么都沒有營生要緊。 即便是心里早已經千瘡百孔,也還得拖著一副無事的面孔過日子。 他回頭看著霍戍面上并沒有什么太大的波動,他忍不住道:“霍大哥難道就沒有一點動容么?” “有。只不過這般喪夫喪子的女子夫郎在北域比比皆是,我自小看著過來,只道是尋常?!?/br> 沙場上每倒下一道軀體,后頭便是好多個小家的血淚,而這其中又有多少是毀在了他的手上。 他不否認自己的心腸早已經比旁人硬,若是他心軟,自己也便早就骨枯黃土。 桃榆一時間覺得自己也太多話了,想著霍戍出身在動蕩的北域,自己還說這些,心里不免愧疚。 霍戍卻并未計較,他眸光有些放遠,心里忽然像是輕了一塊。 他端起茶迎窗灑在了地上:“你交待的事情我都辦完了,足可安矣?!?/br> “不過,這次你比我強些?!?/br> 桃榆站在一邊看著霍戍的動作,抿了抿唇。 長歲哥確實強,不僅有個對他堅貞不渝的姑娘,還有一個孩子在世間,也有一個千里奔赴也要完成所托的兄弟。 屋里的氣氛好似有些凝重,桃榆正不知道該說點什么緩和一下氣氛,卻見著霍戍突然看向了他。 “作為男人,是當高興有愿意一切都給他的姑娘,違抗父母之命多年苦等,甚至一個人幫他養大一個孩子?!?/br> “但作為姑娘,當珍重自身,凡事考慮好后果,當以己身為首。若是一頭熱不計將來,時運好遇到個不變心的男人也就罷了,時運差遇到個三心二意的,屆時悔之晚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