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殿下成功之后 第54節
第67章 你可真是膽大包天 阮問穎啞口無言。 楊世醒看向她的目光很平和, 沒有他面對下屬時的迫人之勢,卻依然讓她感到一陣忐忑,毫無招架與回圜之力,連負隅頑抗都不能夠。 她只能沉默, 局促又緊張地看向站立在她跟前的人, 大氣也不敢出。 而不知道她的這種反應是否給予了對方錯覺,楊世醒緩緩深呼吸一口氣, 一字一頓地念出了她的名字:“阮問穎?!?/br> “我、我在這?!彼诺貌恢涝摶卮鹗裁? 有些胡亂地接話。 對面人的神情有幾分無奈, 半含好氣半含好笑地道:“你這一副倉皇心虛的模樣,還好意思跟我說什么事都沒有?” “是……真的沒有……”在某種方面, 阮問穎的倔強程度是威武不屈的, 一旦她橫下心來做什么事,就很少會半途而廢。 楊世醒顯然不是頭一回領教, 雙手撐在她身后的闌干處, 把她整個人圈攏起來,逼得她不得不往后退, 抵到亭廊下的美人靠上, 稍軟了腰,略有窘迫地抬首與他直視,斜簪于發間的流蘇步搖不住輕晃,在陽光下閃爍著熹微的光芒。 “好,你不肯說,我自己來講?!?/br> “你不進宮, 無非是不想見我, 但你又對我的親近舉動不加推拒, 所以不是厭倦了我, 而是因為其他的緣故?!?/br> “近日朝堂上無甚風波,先前隨你去府里拜見祖母時,她老人家對我也沒什么不滿,所以你不是因為這兩方面才不想見我?!?/br> “你也不可能因為太后的敲打而轉了性子,變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br> “剩下的,就只有你我二人之間了?!?/br> 楊世醒行云流水的推論令阮問穎驚異不已。 她一方面為他敏捷的才思所驚嘆,一方面又為他節節不斷地迫近真相而緊張,不禁黛眉含赧,桃面生暈,鬢邊似有香汗凝出,滯住一縷青絲。 楊世醒徐徐抬手,挑起那縷發絲,往下輕柔梳理,口中不停:“八月那回,我權且當你是真的被事情絆住了,不與你計較。畢竟我仔細回想,也沒有想出我有哪里得罪過你,使你需要那般與我置氣?!?/br> 阮問穎想要解釋:“我沒有——” “在和我置氣,是不是?”他接過她的話。 “……本來就沒有?!彼龕瀽瀾?,“反倒是你在生我的氣,我花了好大力氣才哄好你?!?/br> 楊世醒道:“你確定?” 阮問穎:“……”有點不確定。 “……反正那時是你在生我的氣,這點我能確定?!?/br> 楊世醒道:“所以你自己心里也清楚,你并沒有花費很大的一番力氣才哄好我,全靠我對你于心不忍,你一拿委屈的目光看我,我就繳械投降了?!?/br> “……”她厚著臉皮道,“本來就該是這樣,人非圣賢,孰能無過?你既然選擇了我,就該對我有所包容,我又不是回回都忘記和你的約定?!?/br> 楊世醒露出些許不可思議的神情:“我對你還不夠包容嗎?我不過說了你兩句,你就回了我這么多話,半點也不怕惹惱了我。換了旁人來,誰敢用這種態度和我說話?” 而阮問穎已經厚了一回臉皮,不怕再厚第二回 ,當下笑吟吟道:“旁人自然不敢,可誰讓我是你的心上人呢,被你素來的寵溺給慣壞了,我也沒有辦法?!闭贸弥@個機會把話題攪渾,打岔糊弄過去這回的事。 楊世醒卻沒有被她牽著鼻子走:“行吧,依著你的意思來。上回你沒有和我置氣,是我在和你生氣。那這回呢,總不能又是我在和你生氣吧?” 阮問穎不吭聲了。 她很想尋點理由來為自己辯解,但一來她現下極度心虛,思緒一團亂麻,不知道該從何處去尋;二來她也是真的尋不著合適的理由,若有,她早拿來用了,還能拖到這會兒? 她只能垂下眸,妄圖以乖巧柔順的模樣引起對方的憐惜,不再繼續追問。 她鮮少做出這般楚楚可憐的模樣,從小到大,她幾乎是順風順水的,很少遇到什么難關,讓她更熟稔于如何笑得甜美可人,而非纖羸得弱不禁風。 即使最近一段時日在大長公主和太后兩位長輩那里感到了壓力,她也基本是把疲憊往自己心里咽,面上不動聲色,怎么恭謹孝順怎么來。 不過世家貴女,大抵都是通于這些技巧一二的,畢竟在日常的往來交際里會遇上各種各樣的人物,喜怒不形于色是最基本的要求,起碼對她而言是這樣。 阮問穎自覺扮得還可以,低首斂容,面色微白,長而微卷的睫翼灑下一片濃密的陰影,似一雙振翅欲飛的蝴蝶,在即將來臨的風雨前彷徨徘徊。 只可惜楊世醒沒有買賬,輕緩抬起她的下頷,笑道:“你這般模樣,我會以為你是在邀請我?!?/br> 阮問穎心中一抖,睫翼一顫,下意識想收斂神情去直視他,以證實自己并非如此目的。 但轉念一想,這樣也未嘗不可,用此來換取他的不再追問是一筆劃算的買賣,遂微屏呼吸,使面龐生暈,軟聲低語道:“不可以嗎?” “可以?!睏钍佬压嬖谒缴献奈橇艘幌?。 但也只有一下,沒有令事情往她希望的方向發展。 甚至還在之后挑起了眉,滿臉興味地道:“看來這件事讓你很緊張,不惜用這種方法來讓我住口,我真是越來越想知曉其中的究竟了?!?/br> 阮問穎:“……”這算不算是弄巧成拙? 世事終究不會全部遂人所愿,即使阮問穎心里再怎么不想,楊世醒也還是在一步步的抽絲剝繭中逐漸接近了真相。 “上回你在我這里,經歷的不過三件事,一為太后,一為我,一為張洪?!?/br> “你若是為了太后的事不肯見我,要么是覺得我給你出了餿主意,要么是太后那里又生了什么麻煩,你不愿意連累到我,所以才不肯相見?!?/br> “但這想想就不可能,不說你會不會為了這兩個緣由避開我,就說會,你到現在為止還沒見過太后,要避開也不是現在避?!?/br> “張洪么,你不過是嘗了他新研制的一道糕點,且贊許有加,從母后今日的反應來看,這糕點也沒犯什么你們阮家獨有的忌諱,所以我也不曾在這一事上得罪你?!?/br> “那就是我和你的事了?!?/br> 他終于提到了最核心的本質。 阮問穎的心被懸了起來,不再假裝柔弱可人的模樣,睜圓著杏眼,緊張地看著他。 楊世醒也在打量她的神色,見她如此反應,面上便顯出一抹篤定。 不過很快,他的這份鎮定自若就沾染了一絲尷尬,別開視線,有些遲疑地干咳一聲,道:“你……是為了那天的事情,在生我的氣?” 阮問穎在初時還沒有反應過來,片刻后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登時舒了口氣,懸起來的一顆心重新落回了原地。 雖然承認這項有點令人羞恥,但比起能將她整張臉皮都扒下來的實情真相,還是前者好一點,遂頷首應道:“對……我是為了這個?!?/br> 然而不知道她在哪里露了餡,楊世醒眉頭微擰,瞧著她,眼里升起一絲狐疑的波瀾。 阮問穎的心再度懸了起來。 并且這一回,沒有再落下去。 “你——”跟前人怔怔開口,“不會——” 她緊張地抿了抿唇,把幾欲脫口而出的“沒有”二字咽回,及時避免了不打自招的窘境。 但有些事情,不是她不去應,旁人就想不出來的,尤其這個旁人還是思維迅捷、直覺敏銳的楊世醒。 她只能眼睜睜地瞧著對方的神色從疑惑轉為若有所思,再轉為恍然大悟,最后現出一派明了,含著幾許意料之外的驚詫,緩緩道出一個字:“你……” 阮問穎覺得她勢必得說點什么了。 再不說,她怕她以后都沒臉來宮里見他。 她細弱著聲音,清眸盈水,霞紅著臉龐看著他,道:“我、我說我沒有,你相信嗎……?” 其實到了這會兒,就算楊世醒說信,她也是不會相信的。 因為就是再傻的人,通過她此刻的反應也能明白一切,更遑論一向聰敏的他。 所以她這一聲詢問毫無意義,連個心安也求不來。 楊世醒也明白這一點,沒有撒謊做無謂的安慰,但也沒有直白地把話說破,而是垂眸笑了一下,隱去淡淡的愉悅開懷,把手臂收攏,環過她的腰,讓她倚靠進他的懷里。 “你可真是膽大包天?!彼泡p聲音,與她笑著咬耳,“竟敢偷偷探尋此等事體,也不怕被人發現??旄嬖V我,你是從哪里得知此事的,我好替你掃除后患?!?/br> 阮問穎把頭埋進他的胸膛,不抬起來,從耳尖一路紅到了脖子根,只覺得肌膚發燙得厲害,整個人也羞得厲害,之后的十天半個月里都不想進宮來見他了。 細聲喃喃,與他抱怨:“還不是你,好端端的問我那些話,又不肯給我解釋……我當然只能自己去查,誰知道你指的竟是那些……孟浪之舉。下回你要再這般,我可就不搭理你了……” 第68章 她和越寬王爺定親了 阮問穎說到做到, 在往后的十天半個月里當真沒有再進一次宮,與楊世醒相見。 ……當然,這是因為又到了月初上旬,她需要學文習武之故, 而等她好不容易得了空, 月信又不期而至,雖無甚難受, 但也讓她在家里休養了幾日。 月中, 她和阮淑晗收到聞思靜的邀帖, 對方請她二人前往竹林小筑,共飲流觴曲水, 姐妹倆遂一道赴了約。 聞家二姑娘開宴, 自然不會只邀請寥寥幾人,統共聚了約莫有十數人, 且皆為世家貴女, 非高門大戶所出的嫡女均不在應邀之列。 如果說,之前宜山夫人的瓊芳宴乃百花盛開, 無論富貴牡丹或山間水蘇都有一席之地, 那么這一回聞思靜的清秋會,便是只有嬌花名品才能得綻了。 不過說實話,此次邀會聞思靜辦得還不錯,小筑被布置得清幽雅致,處處皆典故,時時見風尚, 將這一場本應舉于三月上巳的流觴曲水弄得有聲有色。 又飲罷一小盞杯中之物, 阮淑晗笑著詢問聞思靜:“你今日莫不是只準備了茶, 沒有備酒?怎么喝了我三回, 回回都是清茶?連滴美酒的影子都沒見著?!?/br> 徐妙清在一旁抿嘴而笑:“想是靜jiejie覺得方才晗jiejie吟的詩太好,特意命人將jiejie杯中的酒水換成了茶,免得jiejie還未抒完胸臆就先醉了,讓我們無法再得領教?!?/br> 正巧阮問穎面前飄過一觴杯盞,她撈起一瞧,見里頭水色明亮,輕嗅之后聞得一線醇香,散著似有若無的馥郁芬芳,便莞爾舉著朝阮淑晗遞過去。 “倘若我猜得不錯,這一盞里頭盛著的應當是三分落英,先時我已嘗了一盞,如今這盞便贈給jiejie,也好博個彩頭?!?/br> 聞思靜則道:“此行曲水,茶夠,酒也夠,佳肴美食更不可少,只是有三六九分,不該有缺。許是丫頭們偷懶,沒照著我的吩咐去做,把它們都湊到了一起,我去瞧瞧?!?/br> 諸女言談說笑,在瓊芳宴上有過的齟齬全然不見,猶如姊妹般親近。 這也是約定俗成的規矩了,世家大族間多有千絲萬縷的聯系,利益往來糾葛不斷,維持著客氣交好才是正道。 不過還是有一個人沒有露出笑臉,沉默地坐在曲水案前,一雙盈盈美目含著煙籠般的輕愁,艷如桃李的臉龐上也罩著一層憂意,只有眉心處的胭脂痣還和從前一般灼灼動人。 正是沛國公的嫡孫女,楚端敏。 美人含愁,素來會惹得他人矚目,但聞徐妙清輕聲開口,說出了阮問穎心中的疑惑:“敏jiejie這是怎么了?從前都沒見過她這般黯然失落的模樣……是出什么事了嗎?” 阮淑晗也和她一樣不解,搖搖頭:“她這樣子看著是有些奇怪,從前就算喜歡清凈,她也不會像今天一樣什么都不說。近日里也沒聽說過沛國公府上有什么事……不知道究竟是何原因?!?/br> 不止如此。阮問穎在心里默默補充。她還把冪籬淺露摘下了,面紗也沒有戴。 雖說來赴這場邀約的都是女子,不需要有什么顧忌,但之前楚端敏都是戴著的,頂多去了冪籬淺露,面紗絕對不會輕易揭下。今日卻一反往常,大大方方地把整張臉露了出來,還如此愁眉不展……說沒心事都不信。 “你們沒有聽說嗎?”聞思靜端著三盞茗酒走過來,置于阮淑晗案前,示意此乃賠罪之物,現下三分落英、六分梨花、九分清菊都已齊全,任君挑選。 接著瞧了一眼楚端敏,壓低了聲音道:“她和越寬王爺定親了,婚期都已經定下,就在來年的五月?!?/br> 三姝聞言,皆是一驚。 “此事當真?”阮淑晗首先詢問。 “圣旨已下,還能有假?”聞思靜回到席坐,“聽說越寬王先是遣了人去沛國公府提親,在被拒絕后又去向陛下和皇后請旨,硬是逼著沛國公府把這門親事應了?!?/br> “不可能?!比顔柗f脫口而出,“兩年前淮定郡王世子一事后,皇后殿下曾親口應允,許她自擇親事,任何人都不得強逼她婚事嫁娶,懿旨金印,誰敢違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