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見春臺/嬌啼/嬌靨 第31節
她跟她說那么多干什么,對著這個大嘴巴說多錯多,指不定又被曲解成什么。 罷了,桑茵玥這么認為也好,總好過讓她發現真相。 桑窈默默呼出一口氣,指著大門道:“你出去?!?/br> 桑茵玥:“怎么,惱羞成怒了?” 每當這個時候,桑窈都無比憎恨自己這張破嘴,關鍵的時候從來不頂用。 她憋了半天,最后只道:“關你什么事???你能不能管好你自己。你再這樣,我告訴我爹爹了?!?/br> 從前她這樣說時多少有幾分用處,但今日桑茵玥非但沒有因此收斂,反倒又笑了出來,道:“你爹在哪呢?” 她朝桑窈伸出手,念叨了句:“沒有你爹,你以為這個盤花簪能落到你手里?” 桑茵玥這話讓桑窈有片刻的出神。 她又想起了之前。 在她爹未曾升官的時候,這個家內的偏心跡象就十分明顯,連她都能感覺到,更遑論桑印了。 看人下菜碟的事兒久了,總會潛移默化的影響到人們對事物的看法。而他爹本又是一個極度渴望被認可的人,所以長久的壓抑之下,桑印對官職高低總是格外執著。 包括當初的jiejie也是一樣。 jiejie當初進宮是她自己的想法,沒有人逼她,甚至父親還勸了很久,但jiejie執意如此。 她不愿在這上京城的某個層級內擇一個差不多的夫婿,然后一輩子困在這一層級,所以即便前路兇險重重,她也要進皇宮去博一個跨越層級的可能。 但事情永遠沒有那么順利。 父親被貶,而jiejie的榮寵也在衰滅。 不難猜測,這次之后,她的大伯與小叔恐怕又會像之前一樣。 所以桑窈大概也明白了一些桑茵玥為什么能笑得出來。 畢竟若是僅僅著眼于桑家的話,此事之后,桑茵玥又會成為那個獨得偏寵的掌上明珠,譬如她手里這個盤花簪,會在一開始就毫無懸念的落在桑茵玥手里。 其實桑窈本身對此并不在意,她本身欲望極低,從不渴望得到別人的認可,也不在意這口舌之爭里她占了多少便宜吃了多少虧。 正如對于面前這個她不喜歡的堂姐,她雖當時生氣,但事情過去后她也不會太將之放在心里,相較于你來我往的挑釁辱罵,她更想讓她趕緊離開。 可桑茵玥的話還是讓原先瓦解的心理準備在這一刻重新堅定起來,她必須得去找陸廷。 桑茵玥勾了勾手指:“小呆子,給我?!?/br> 桑窈收攏掌心,心一橫,道:“就不給你,你個大嘴巴,以后都不會給你了!” 言罷,她直接上手,捏著桑茵玥的胳膊,用力將桑茵玥推出了門外,在這個人人弱柳扶風的環境中,她的“rou乎”終于起了點作用,桑茵玥反抗不了她,她輕易就將桑茵玥推出了門。 桑窈還罵她:“離我遠點,看見你就煩!” 外面的桑茵玥還在憤怒大喊:“桑窈!你是想讓我把你喜歡謝韞這件事說出去嗎!” 桑窈靠在門上,木著張臉想,嗓門那么大,估計整個府都知道了,說不說出去,還重要嗎。 怪不得府里其他小姐都不喜歡桑茵玥,這樣人一點也不招人喜歡。 桑茵玥走后,桑窈又低頭,看向自己手中的冊子。 它靜靜躺在她的手掌上,因為她方才搶奪的東西有幾分激烈,表面已經有了幾條褶皺。 桑窈看了半天。 就在她想要去思考將這討厭的冊子扔到哪里去時,她的腦袋卻不受控制的想起了今天那個激烈的吻。 至少在她眼里很激烈了。 她記得謝韞的唇有些干燥,又溫涼,碰上的時候她莫名覺得心頭一麻,是同親人臉頰全然不同的感覺。 但其實相較于嘴唇觸碰,更叫她覺得印象深刻的,是跟謝韞的距離。 她只記得很近,近的能聞到他身上的冷香,近的同他呼吸交纏。 她從前在話本子上看過旁人接吻,不過她看的都是些正經話本子,碰著些難以描述的,大多都用花月春風代替了。 唯一不那么正經的,還是手中這討厭的話本子。 那上面有一回用唇槍舌戰來形容,桑窈其實一直不太理解。 親親用嘴巴不就親了,關舌頭什么事? 還道什么雙腿酥軟,頭昏腦脹,她忍住羞恥仔細回想了一番,更為不解了。 她也沒有腿軟啊。 而且她今天跟謝韞接的,是一個靜悄悄的吻, 可手冊上面的吻是有聲音的。 她幻想了一番,若是撅起嘴巴,的確會有吧唧一聲,可那上面半柱香的吻,總不至于一直都在撅嘴吧唧吧,這樣嘴會麻。 桑窈輕哼一聲,那上面總是說的繪聲繪色,她原還以為是什么高深莫測的東西。 看來謝韞也是個愣頭青,什么都不懂就亂寫一通,這會她親自實行,才知那些不過是紙上談兵罷了。 想了半天,桑窈又習慣性的將冊子藏了起來,然后喚水沐浴。 沐浴之后,她倒是開始覺得自己雙腿酥軟,頭昏腦脹起來了,但她覺著應當是熱水熏的,并未多在意。 這一覺睡到了第二日晌午。 她一睜眼,便叫來燃冬問道:“可有什么人過來找過我?” 萬一謝夫人那邊有消息了呢? 燃冬搖了搖頭,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桑窈希望落空,默默搖了搖頭。 她透過窗牗向外看去,今天似乎是個晴天。 她起床時仍舊精神不濟,坐在妝臺前一邊發愣一邊被擺弄著梳妝打扮。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猶豫了。 用過午膳,桑窈便出了門。 她仍舊沒有帶丫鬟,這樣不堪的事,她只想自己默默的去,然后再默默的回來。 這回她提前問了地方在哪,然后交代給了車夫,便獨自了坐上馬車。 她什么都沒準備,心中還在忐忑于陸廷到時候會不會賴賬。 她捏著掌心,心想如果他敢賴賬的話…… 她好像也不能拿他怎樣。 陸廷給的地方是京城南街的一處別院,應當是陸廷在宮外的私所。 一路非常順利,桑窈在叩門后,守門的小廝似乎是認得她,未經盤查就直接放了她進去。 繼而沒過一會兒,一名小太監便趨步趕過來,看見她之后,臉上露出了然的笑意,道:“是桑姑娘吧,快隨奴婢過來?!?/br> 桑窈跟上這名小太監,他走在桑窈前面,大抵是習慣性的寒暄:“殿下可等候您多時了,您可終于過來了?!?/br> 桑窈低著頭,不發一言。 她高興不起來,甚至無力回應,腦袋泛起細細麻麻的鈍痛,這讓她有點害怕。 見桑窈不回答,小太監也不再出聲,約莫半柱香,便帶她到了一處僻靜的廂房。 木門敞開,小太監道:“姑娘請進,您先準備準備,殿下稍后就到?!?/br> 桑窈愣了片刻:“準備什么?” 小太監用一種奇怪的眼光上下掃了眼桑窈,繼而含笑暗示道:“您若是不想準備,也可以的,隨您喜歡?!?/br> 他站在門邊,繼續道:“請吧,桑姑娘?!?/br> 第24章 是他 在踏進這個房門后,對于未知的恐懼才緩緩朝桑窈蔓延過來。 小太監又問了一句:“姑娘來之前可有沐浴過?” 為了緩解這份恐懼,桑窈掐住了掌心。 她點了點頭。 小太監含笑嗯了一聲,木門隨即被緊緊關閉。 太陽已經快要落山,光線昏暗,窗牗處青煙裊裊,熏香散開,味道濃郁,因著不太透風,使得這房間越發憋悶。 像是麝香與里葉,又似乎摻雜別的,桑窈下意識的皺了皺眉,并不喜歡這味道。 她在門旁站了一會,這才回頭掃視了眼房間,然后自己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 直到現在,她的精神仍然算不得多好。她大概后知后覺出了這小太監所謂準備的意思,但她覺得自己沒什么可準備的。 本來她來這求人就已經很沒出息了,再準備準備豈不越發顯得她上趕著,況且她本身就對這種事很抗拒,光是過來就安慰了自己半天。 門外偶有腳步聲經過,每一次都讓桑窈提心吊膽。 她一邊畏懼于見到陸廷,一邊又在胡亂的想著,不知道陸廷會不會因為她來晚了而生氣。他那樣小肚雞腸的人還真沒準會這樣。 以前jiejie曾和她說男人沒幾個好東西,那時候桑窈還沒什么感覺。 可如今越長大就越發覺就是如此,大多數男人都虛偽又好色,無藥可救。 比方說陸廷,自幼就得大儒訓導,博覽群書才華橫溢,在外風評甚好,結果還不是敗絮其中。 所以說,她是真的覺得自己最后會嫁給誰,是側室還是正室,那人是否喜歡她,是一件非常無所謂的事情。 反正天下烏鴉一般黑,倘若可以,她寧愿一輩子自己一個人,只是她不能。 可話雖如此,她一想起自己待會要跟大青蟲親密接觸還是覺得渾身難受。 想到這里,她忽然間明白為什么大家會對謝韞這樣的人有好感了。 瘸子里面挑將軍,至少謝韞在擁有一副完美皮囊的同時,并不那么虛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