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鸞(雙重生) 第1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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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雖會騎射,但卻不精。 裴晏面不改色,垂首斂眸:“若是為難,就算了,本還以為郡主是將門之女,騎射定然了得?!?/br> 沈鸞騎虎難下。 偏偏兵部尚書家的小女兒還笑:“五皇子說笑了,我們女兒家家的,騎射自然比不得男兒?!?/br> 沈鸞毫不猶豫:“綠萼,取我的弓箭來?!?/br> 沈鸞所用的弓箭,是圣上特讓人所制,虎骨弓身,龍筋作弦。 暮色四合,獵場冷風徐徐,難度更上一層樓。 沈鸞抬臂拉弓,瞇眼對準靶心。 她先前也學過騎射,只是那會教自己的,好像是…… 西風乍緊。 弓弦松開的前一瞬,沈鸞忽聽身后傳來姚綾好奇的一聲。 “郡主的騎射師傅,和五皇子是同一人嗎?不然怎么動作一模一樣?!?/br> 秋風迷眼。 箭弦倏地松開。 沈鸞射了空。 第十三章 西風驟急,朔風凜凜。 獵場彩旗飛揚,黃塵滿天。 沈鸞的箭矢射了空,輕飄飄落在腳邊。 秋風迷了眼,耳邊隱隱有一聲音響起:“抬臂拉弓,眼睛不要一直盯著靶心……” 心跳猝然加快,沈鸞強撐著睜開眼皮,左右張望,卻只見到匆匆趕過來的綠萼和姚綾。 綠萼擔憂不已,欲接過沈鸞手中的弓箭:“郡主,可要傳喚太醫?” 沈鸞搖頭,強穩住心神:“不必?!?/br> 弓弦鋒利,險些刮傷手指。 沈鸞輕輕摩挲,耳邊不自覺又響起方才那道聲音。 是錯覺,還是…… 她瞇眼沉吟,自己確實上過騎射課,圣上也請過專門的師傅教沈鸞弓箭。 早些時候,沈鸞也纏著沈廖岳教自己騎射,只是父親并不樂意,總擔心她會受傷。 “刀劍無眼,卿卿還是小心些,莫傷了自己?!?/br> 彼時的沈鸞尚且年幼,梳著雙螺髻,搖頭晃腦問沈廖岳:“那父親什么時候教我,卿卿是不是還要學騎馬?” 沈鸞是將門之女,按常理應當精通騎射,然沈廖岳卻半點也不想沈鸞沾染。 初時沈鸞不解,后來聽母親說,沈廖岳大半輩子都耗在沙場上,披荊斬棘,所求不過妻兒平安,一生順遂。 他的卿卿,不必為“將門之女”這四字所牽制,只要隨心即可。 再后來,裴衡在馬上出了事,沈鸞更不想碰騎射了,怕裴衡看了傷心。每每秋狝,她的阿衡……總是最孤獨落寞的。 騎射課沈鸞上得并不專心,師傅教的動作要領她也沒認真記。沈鸞雙眉緊皺,怎么也想不出剛剛驟然在耳邊響起的聲音主人是誰。 綠萼見她緊鎖眉頭不語,忙喚人欲先行離開。 只是尚未開口,倏然聽見對面一聲笑,恰是兵部尚書家的小女兒:“箭術非一日之功可成,郡主莫要逞強,五皇子箭術精湛有目共睹,這可不是嘴上說說……” 陡地,沈鸞忽然抬臂拉弓,箭頭直直指向對面喋喋不休的女子。 弓弦拉緊。 只聽“咻”一聲,沈鸞改了方向,箭矢穿風而過,竟將裴晏方才所射中的箭矢撞落,直擊靶心。 沈鸞連發三箭,箭箭如此。 滿場死寂,只剩風聲瀟瀟。 姚綾第一個跳出來,連聲拍手叫好:“——好!好!” 沈鸞松開弓弦,眼底的驚詫久久未散,她低頭盯著自己雙手,難以置信。 她的箭術……何時這般精準了? 再次抬臂,沈鸞張開五指,在空中動了一動。動作好似練了上萬遍,只要手在弓弦上,五指下意識握緊,成拉弓動作。 然而明明,她往日都未曾練習過,更不可能這般熟稔。 先前還叫嚷的女子早嚇破了膽,扶著侍女的手驚魂未定,干瞪著一雙眼睛說不出話。 見沈鸞拉弓,她慌亂往侍女身后躲,差點跌倒在地,不敢再看沈鸞一眼。 沈鸞懶得施舍半個眼神,看都不看。 稀奇勁消失,沈鸞將剛剛發生的歸結于運氣好,轉身將弓箭遞給身后的綠萼:“走吧,我倦了?!?/br> 話落,沈鸞抬頭,猝不及防撞見不遠處裴晏幽幽的眼神。 那人背著手,正若有所思盯著自己,雙眉緊皺在一處。 沈鸞徑自背過身,只拿后腦勺對著裴晏,多看一眼都覺得煩。 天色已晚,暮靄沉沉。 聽聞沈鸞在獵場,裴儀趕忙換了裝束,短衣窄袖,下穿皮靴。 她在文章上造詣平平,然而箭術,卻勝沈鸞一籌。 只是未等裴儀大展身手,倏然卻撞見沈鸞剛剛那一幕。 裴儀氣得直跺腳,沖至沈鸞身前,將人攔下。 “沈鸞,你居然背著我偷偷練習箭術?” 明明去年,沈鸞連靶子都射不中的。 沈鸞怔忪片刻,而后眼底笑意浮現:“公主看見了?” “沒、有?!迸醿x咬牙切齒,又不甘心仰首,“雖然沒有,可若不是你平日偷偷練習,怎么可能連中三箭?” 說話間,忽有一女子上前,請安問好:“臣女jsg陳綰綰見過三公主、見過長安郡主?!?/br> 裴儀還在氣頭上,沒半分好臉色:“你是……” 陳綰綰溫言細語:“臣女父親是兵部尚書?!?/br> 裴儀嗯一聲,并不理會。 她識得兵部尚書家的千金,眼前這位沒見過,定是后院哪位姨娘所出。 受了冷落,陳綰綰咬唇,余光瞥見尚未離開的裴晏,大著膽子上前:“郡主,可否與綰綰比試一二,綰綰苦練箭術已久……” 沈鸞漫不經心瞥人一眼,打斷:“聽說陳姑娘琵琶了得,京城第一?” 陳綰綰稍怔,須臾方臉紅道:“郡主謬贊了,綰綰不過是……” 沈鸞輕哂:“京城第一,不知陳姑娘可與斗春院的小娘子比過?若沒有,又是何來的京城第一?” 斗春院是京城最大的青樓,沈鸞將自己與青樓女子相比,陳綰綰急紅了眼:“那樣下作骯臟的地方,臣女怎么可能自降身份踏足?何況那些……” 她緊咬下唇。 那些青樓女子,所學不過為取悅男子,和她所學的琵琶怎么可能一樣。 “……自降身份?!鄙螓[喃喃低語,倏爾莞爾一笑,“所以我為何同你比試?” 當頭一棒。 陳綰綰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沈鸞這話,比當街扇她一巴掌還難受。 長安郡主眼中,和她一個兵部尚書庶女比試,便是自降身份。 沈鸞施施然離開。 裴儀好整以暇看完整場戲,末了方發現沈鸞已走遠,她急急追上去。 “沈鸞,你站??!我還沒有……” 驀地,眼前忽然降下一片黑影。 裴儀剎住腳。 裴晏拱手作揖,鴉羽睫毛下的一雙黑眸晦暗不明:“公主,可否借一步說話?” 先前送寶墨示好,裴晏并未理會自己,裴儀笑盈盈盯著人,須臾方揚眉:“你想問什么?” 裴晏垂眸:“公主可知……郡主的箭術,是何人所教?” …… 夜已深。 沈鸞素來有擇席之病,新到了行宮,總睡不安穩,輾轉不得入眠。 綠萼心細,聽見窸窣聲,秉燭點燈走至沈鸞榻前:“郡主,可是要吃茶?” 衾被之下,沈鸞緩緩點了點頭。 燭光搖曳,夜里冷些,綠萼取了孔雀翎暖襖為沈鸞披上,自己先凈了手,又端來大漱盂,伺候沈鸞漱口,而后方取了茶杯,倒一杯滾滾的熱茶遞與沈鸞。 沈鸞就著綠萼的手吃了半杯,仍覺不困,越性披衣起身。 綠萼上前:“郡主,行宮不比宮里,還是莫亂走的好?!?/br> 沈鸞不以為意,擺擺手:“無礙,我就在這附近走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