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鸞(雙重生) 第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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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話音剛落,宮門外倏地響起一陣喧囂。 一眾內侍手持羊角燈,烏泱泱站了一地,瞬間,整個蓬萊殿亮如白晝。 前些日子沈家才慘遭抄家之禍,茯苓臉色蒼白如紙,險些嚇得跌落在地。 一側的綠萼也堪堪穩住心神,強裝鎮定迎了上去。 先帝的御前太監總管早在新帝登基的第一天,便被賜予鴆酒,一命嗚呼。如今走在前頭的,是近來在裴晏跟前的紅人,cao著尖細的嗓子。 “郡主,陛下在望月樓等您呢?!?/br> 話落,又巡視半周,“你們都是死人嗎,還不快給郡主梳洗穿衣?” 望月樓是先帝為沈鸞所建,當時沈鸞年幼,不懂何為高處不勝寒,先帝便為她建了望月樓。塔jsg樓呈四方形,高九層,樓高數十丈。 這種天時過去…… 綠萼身子踉蹌,垂首低眉哀求:“公公,郡主身子抱恙,能否容許我們……” 太監皮笑rou不笑:“奴才等得起,但是陛下那邊,奴才可不敢保證?!?/br> 綠萼不敢再耽擱,忙進里屋取了羽緞對衿褂子,羽緞厚密,沾雪不濕,這種天穿再合適不過。 無奈綠萼翻箱倒柜半晌,怎么找也找不到。又想到合屋少的物件也不止這一件,定是誰趁亂偷拿了家去。 綠萼氣急,恐外面的人久等,不敢聲張,急急取了猩紅羽紗面白狐貍里的襖子,供沈鸞披上。 茯苓本想跟著一起前去,不過臨至門口,被沈鸞阻止了:“鏡臺上的錦匣有碧玉膏,拿著敷上,明日便可好些?!?/br> 茯苓紅著眼:“郡主……” 沈鸞拍拍她手背:“宮里得有人看著,其他人我不放心?!?/br> 外頭風大,只道這么一句,沈鸞已忍不住輕咳。 茯苓立刻聽勸:“郡主放心,奴婢肯定死守在殿內,哪都不去?!?/br> 風雪飄搖,不好走路,何況還是半夜。 綠萼好幾次想著人請步輦,都被領頭的公公擋了回去:“姑娘還是快些,別讓陛下等急了?!?/br> 綠萼無奈,只能一心伴在沈鸞身側,小心翼翼攙著人往前走。 天寒地凍,望月樓建在皇宮西北角,足足走了半個多時辰,方瞧見塔樓一角。 領頭的太監駐足,躬身低頭讓行:“郡主,陛下不讓奴才們靠近?!?/br> 未盡之意,只讓沈鸞主仆二人上樓。 十來丈的高樓,往日沈鸞都是乘步輦登樓?,F如今塔樓陰森可怖,只綠萼手中提著一盞明瓦燈,勉強照清前方臺階。 宮中巨變,望月樓多日無人打理,滿目蒼涼,偶有柱子朱漆掉落。 沈鸞拾階而上,連著在風雪中跪了三天,身體尚未痊愈。膝蓋骨疼痛難忍,每往前走一步,都似踩在刀刃。 倏爾不留神,沈鸞腳步趔趄,險些一腳踩空,從臺階滾落。 “郡主!”綠萼驚呼。 幸而眼疾手快,及時扶住人,然嗓子已然帶上哭腔。 “你身子本來就沒好,要不我們、我們先回去吧?!?/br> 望月樓昏暗無光,任誰看都知曉裴晏并不在樓上,無非是知道沈鸞膝蓋受傷,故意叫她爬九層高樓罷了。 沈鸞搖搖頭:“我沒事?!?/br> 綠萼眼泛水光:“可是、可是……” “后天是我母親的頭七?!鄙螓[緩緩轉過頭,目光和綠萼對上,“沈家還有幾百人口在詔獄?!?/br> 生死不明,她總不能坐視不管。 “可是陛下他……”綠萼低首。 以裴晏如今的作為,根本不可能放過沈家。 綠萼咬唇,冒著大不敬:“六王爺已經在回京路上,他和郡主向來要好……” 六王爺裴煜與先太子同為一母所出,性情卻截然不同。少年意氣風發,鮮衣怒馬,一國之將,手握兵權。 可惜遠水救不了近鄰。 何況以裴晏的性子,裴煜能否平安返京都不確定。 理清這層關系,綠萼慢慢垂下頭,抿唇不語,認命攙著沈鸞往樓上走。 夜已深,窗外飛雪如棉絮,寒風呼嘯,不多時,綠萼手中的明瓦燈悄然熄滅。 燭光用盡,只剩下滿屋的黑暗。 幸好已抵達樓頂。 如之前所料,裴晏并不在此處,不知何時才出現。 望月樓設三門六窗,冷風魚貫而入,身處其中,猶如墜入冰窟。 往日望月樓是擺設筵席所用,興許還有用剩的燈燭,綠萼安頓好沈鸞:“郡主,奴婢找找里屋還有沒有火燭,去去就回?!?/br> 沈鸞頷首。 天冷,身上的冬衣比并不足以御冷,指尖僵硬發紫,沈鸞攏緊襖子,倚在朱柱閉目小憩。意識漸漸渙散,恍惚間好像聽見了母親的斥責。 “這么冷的天,怎么不多穿點。茯苓和綠萼呢,這兩丫頭怎么回事,都不看著你點?!?/br> ……母親、母親。 沈鸞低聲呢喃,睜眼,四下尋找沈氏的身影。順著聲源往前走,沈鸞推開門。 沈氏好似就在眼前,罩著石青銀鼠褂,鬢間挽著珠釵,嘴上雖是呵斥,眼底卻全是縱容寵溺。 “大冬天的還跑出去踏雪尋梅,整個京城也就你有這個興致,仔細傷了風?!?/br> 是了。 她和裴晏的初遇,就是在這樣的風雪天。那年雪大如席,沈鸞和太子打賭輸了,只能依照約定出門為其折梅枝。仗著對宮中地形熟悉,沈鸞不讓宮人跟著,孤身一人跑入雪中。 不曾想雪迷了眼,沒多時沈鸞便在宮中迷失路,誤打誤撞闖入一座陌生宮殿。 宮殿久未修繕,斑駁破舊,只殿外兩株紅梅開得正歡。門上的鎏金銅環褪了色,銹跡斑斑,沈鸞輕扣門響。 無意間竟推開了門。 一人從殿內緩緩走出,那人著一件半舊竹青長袍,劍眉星目,沉穩清冷。 透過茫茫雪色,沈鸞猝不及防,和裴晏對上了眼。 那時少女懷春,一腔愛意炙熱,天真以為初見即是永遠,以為海誓山盟可以永存。 只可惜,只可惜…… 眼前白霧迷茫,雪珠子錯迷了眼。 沈鸞往前踉蹌半步。 她好像看見了那日,雪綻紅梅,少女輕倚梅枝,捧著小手爐,云鬢珠釵,沈鸞穿一件楊妃色盤金彩繡襖子站在雪中:“你是誰,我怎么沒見過你?” 以及后來陽春三月,柳垂金絲。 沈鸞提著新學會的桃花酥,興沖沖送到裴晏跟前,卻無意聽見對方的小名:“阿珩,這是你的小名嗎?那我以后也要叫你阿珩?!?/br> 阿珩,阿珩。 雙足忽的失重,風雪茫茫,沈鸞好似聽見身后綠萼撕心裂肺的哭聲。 漫天飛雪彌漫。 再然后,風聲掩過了一切。 第二章 “……卿卿,卿卿?” 沈氏熟悉的聲音在耳邊落下。 沈鸞猛地睜開眼,忽從夢中驚醒。 入目紗帳垂地,四面墻壁玲瓏精致,室宇華麗,鋪陳奢靡。 黃花梨大理石案上設著筆墨寶硯,左邊紫檀木槅子上掛著青玉比目磬,右邊的汝窯美人瓶供著數枝秋菊。 是自己再熟悉不過的閨房。暖意融融,和夢中鋪天蓋地的嚴寒大相徑庭。 沈氏輕倚臥榻邊,手握巾帕拭去沈鸞額角的薄汗。她捂嘴笑:“夢見什么了,這滿頭的汗,還一直喊太子殿下?” 意識回籠,寒意漸退。 沈鸞怔忪搖搖頭,皺眉不語。 夢里的一切似鏡花水月,稍碰即碎,模糊記不清,隱約只記得零星點滴。 她窩在沈氏懷中,小聲嘟囔抱怨。 “好像夢見阿衡哥哥了,我打賭輸了,他讓我去折梅枝。我跑了好遠好遠,天還下著雪呢?!?/br> 再后來,她便記不清了。 “果真是做夢?!鄙蚴闲π?,著人取了秋香色金錢蟒靠枕,供沈鸞靠著。 “前年殿下才吩咐人在院中種了數十株紅梅,你忘了?再不濟,蓬萊殿那邊也是種的紅梅,何須你親自跑一趟?” 房里的綠萼見沈鸞醒了,忙端了清茶漱盂過來。 沈鸞漱口盥手完畢,又聽沈氏緩聲開口:“況且這才剛入秋不久,哪來的雪?” ……入秋? 沈鸞仰起頭,一雙杏眸如秋波。她本就長得好看,這會懵懂盯著人看,越發嬌俏動人,顧盼生輝。 “可不是?!鄙蚴陷p點沈鸞鼻尖,又吩咐茯苓端了滴酥鮑螺過來。 “知道你愛吃這個,你父親特地去買的,足足等了一個多時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