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枝(19)變故
到了崔府,崔珩下馬掀開轎簾,同虞靈枝相視一笑,遞來一只手。 虞靈枝微抿著紅唇,按住心中喜意,矜持地將手放到他掌心,檀郎謝女,郎才女貌,并肩而行。 從大門走向正堂,一路走來發覺有些不對勁,世家大族規矩繁重,素日便是如此,大婚這樣隆重的日子,那些原本應設在路途的關卡俗禮通通不見。 最重要的是,太安靜了,這令她感到隱隱的不安。 虞靈枝顧不得矜持,探頭四下張望,想象中門庭若市的場面并未出現,還有三三兩兩的賓客正低著頭匆匆往外走。 怎么會這樣,崔氏乃是上京數一數二的頂級門閥,嫡支一脈的公子大婚,不該是這樣冷清的場面才對。 她眼尖地瞥到角落處還有侍女正將紅綢扯下來,心底一沉。 有些無措地看向崔珩,他顯然也發覺了異常,仍安撫般握緊了她的手,牽著她快步向正堂走去。 正堂里崔氏一族的長輩皆是面色凝重,沉默不語,有幾個沉不住氣的,正對著主位上坐著的人怒目而視。 那人對這些有如實質的視線恍若未覺,仍舊不緊不慢地呷一口清茶,姿態散漫。 故作驚訝:“諸位長輩怎么都站著?倒教袁某一個晚輩坐在主位上,我這心里真是過意不去?!?/br> “你!” 目光從他們身上掃過,見眾人皆是敢怒不敢言,袁桓神色更加張狂輕蔑。 看到崔珩進來時,挑了下眉,目光流連至一旁的虞靈枝,更是不明意外地多看了兩眼。 虞靈枝下意識往崔珩身邊靠攏,躲開了他的審視。 啪啪啪—— “好一副郎情妾意的場面,可惜了,這婚今日卻是成不了了,王公公,宣旨罷?!?/br> 話音剛落,一旁的大太監便走上前,手握一道圣旨,示意崔珩跪拜聽旨。 這是圣上身邊的總領大太監,一言一行皆是代表陛下的意志,雖不知袁桓的來意,崔珩仍是依禮撩起下袍雙膝觸地。 宣完旨,崔氏其余人雖面色各異,卻沒有過多的意外,顯然是已經知曉了內情,就等著崔珩了。 崔珩還算沉得住氣,虞靈枝面色蒼白,忍不住去扯他的衣袖,想要借此給自己一些微薄的力量支撐。 她怎么也想不到,在她大喜的日子,纏綿病榻的圣上突然殯天,太子被廢,皇位傳給了袁貴妃所出的二皇子,更是助長了袁氏囂張的氣焰。 這第一道圣旨便是卸了崔珩在尚書臺的職務,將他發配到邊城做個郡守,明晃晃地打壓崔氏。 眾人心中滿腹疑慮,太子素來賢明,二皇子愚笨貪圖享樂,陛下怎會將皇位傳給他,宮里的消息捂得這樣緊,可見袁氏如今已是到了一手遮天的地步,事已成定局,縱使疑點重重也不好當面質疑。 見人接了旨,袁桓饒有興致地看向虞靈枝。 “這婚事是不成了,新嫁娘是不是要打道回府???” 虞靈枝面上劃過一絲難堪,突如其來的變故令她陷入了尷尬的境地,她疑心袁桓是故意報復,否則為何偏偏挑在今日上門,哪怕晚一日也成啊。 以她的門第身份,本是接觸不到袁、崔兩家的公子的,她雖喚崔珩一聲表哥,但她的母親只是崔氏的遠房表親,一年到頭不知有多少這樣的親戚找上崔氏,她為了接近崔珩,自然不能只靠著這點微末的親緣關系。 當初也是利用了袁桓,他是上京有名的紈绔子弟,或者說整個袁氏都十分囂張,目無法紀,她也只是小小地玩弄了一些手段,沒想到他度量如此小。 崔珩見他目光不善,將人護在身后:“這便不勞你cao心了?!?/br> 袁桓神色危險地盯著虞靈枝,陰惻惻道:“你最好是有本事教崔珩帶你走,只要你還留在上京,看我怎么收拾你?!?/br> 如此囂張,旁若無人。 “這里是崔氏,縱你如今成了袁氏的家主,也不容你如此放肆!” 袁桓恍若未聞,反而湊到虞靈枝跟前。 “怎么?害怕呀,當初勾引我的時候不是膽子很大么?” 虞靈枝怯怯道:“我沒有,我一心只有表哥,當初只是誤會?!?/br> 她心里恨得牙癢癢,當初是利用袁桓的紈绔之名借機尋求崔珩庇護,和他拉近關系,可并未做什么逾矩的舉動,她怎么可能真的便宜這等混子。 沒人會信袁桓的話,有眼睛的都知道這兩人中間該選誰,何況袁氏強搶民女的行徑也不是頭一回做了,定是他貪圖虞靈枝的美色。 目的已經達成,自然也沒有逗留的必要,他也懶得欣賞這些人如喪考妣的模樣。 馬車早在外頭等候,聽到動靜,一只素白的小手迫不及待掀開簾子,探出頭來。 “兄長,如何了?” 袁桓語氣淡淡:“還能如何,就那樣,不過崔珩就算不娶虞靈枝,也不會娶你,早些死心罷?!?/br> 袁寧被他直白的話語氣得絞緊了帕子,恨恨道:“我將她殺了不就是了,崔珩喜歡誰,我就殺誰?!?/br> 袁桓側目:“你倒是心狠?!?/br> 袁寧直直看向他:“如今誰敢和我們袁氏作對?何況,父兄一直教導我,袁氏一族的兒女,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兄長前日才將一個彈劾你的言官割了舌,怎的反倒說我心狠?!?/br> 袁桓聞言頓了下,開口:“隨你罷,崔珩不日就要赴任,也許會帶上虞靈枝,想做什么就去做罷?!?/br> “多謝兄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