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欲雪 第64節
書迷正在閱讀:先婚后愛 1v1、心情小雨(1v1強制)、海浪(父女)、七零幸福生活、玻璃城、年代文男主他妹回來了、重生后爆火了、穿成錦鯉文里的惡毒小姑腫么破、重生:回到1991年當首富、穿書七零:尤物知青被糙漢纏上了
“他怎與你說這般多話?”謝瓊琚嗔道,“又囑咐你什么了?” 小姑娘伏在她耳畔低語,一字不落,“你阿母只有你,唯你最親,記得順她伴她,永遠愛她,別丟下她?!?/br> “他說的不對,你莫聽他的?!敝x瓊琚聞后良久,心頭guntang,滿眼滿心都是那人模樣。 只輕輕推開女兒,溫慈地看著她,“若是如此,阿母會覺得負擔,病就更難好了?!?/br> 想了想又道,“你回去你阿翁身邊,需牢記一事。他日你阿翁娶妻生子,你不可阻他攔他。且不說他的難處,這是阿母的希望?!?/br> 皚皚搖頭,“這個我不明白?!?/br> “阿母與你阿翁再難同行,不是我們不相愛。相反是因為太愛,可是阿母愛他多來拖累他,他愛阿母又給阿母徒增負擔。我們從未輸給彼此以外人,只是敵不過命運和世道。這些話你現在可能很難理解,不要急,你且先記住就好?!?/br> “嗯?!毙」媚镱l頻頷首。 謝瓊琚看她笑靨,終于松下一口氣,只忍過昏脹的頭顱最后囑咐道,“眼下你阿翁即將西征,我們且不去擾他,也不麻煩薛真人為我們再破例開山。阿母再養你兩年,養得如花似玉,再給你阿翁送去如何?” “是皚皚陪阿母?!毙」媚飶氐酌奸_眼笑,開懷道,“明日我生辰,我給阿母送禮?!?/br> 謝瓊琚笑笑,讓竹青帶孩子去洗漱就寢,自己坐在案前,繡一個荷包。 許是這晚講話太多,費了她太多神思,在一連扎了兩回手指后,謝瓊琚吮著滴血的指腹,尤覺疲憊,靠在榻上緩減腦海中的陣陣暈眩,緩緩合上了眼。 “姑娘!”竹青回來時,見人面色虛白靠在榻上,素指還沾著血,而繡了一半的荷包滑落在榻,里頭一枚平安符滾落出來。正好在她手指邊,染上一抹血跡。 也不知為何,竹青一陣心慌,只匆忙上去再次喚她。 “皚皚睡了?”謝瓊琚幽幽轉醒,一邊揉著太陽xue道,一邊重新拾起針線,“你去備水一會盥洗,我再繡一會?!?/br> 她亦看見了露出的平安符,目光落在那抹血跡上,一時也未說什么,只無聲放了回去。 “水且煮著呢?!敝袂嘧聛?,挑亮燈芯,給她按揉xue道,“姑娘對皚皚說的話,倒是那樣清醒,如何自個這般看不透放不下。您制腰封,繡荷包,繪丹青,求平安符,卻又不給主上送去,這不是白費神嗎?” “我做這些,是我自個的事,和他無關。怎么可以把這些東西給他呢?要是給他,他更忘不了我,說不定能跑來這山上?!?/br> 謝瓊琚頓下手里的活計,笑得有些虛無,“其實我比他好多了。事到如今,我可以肆意地思念,可以無數次回想過去,守著記憶過日子,可以不再婚嫁獨自一人安靜生活。他勢必也很想如我這般,但是他不可以。相比我已經沒有什么好失去了,而他卻依舊背負著重重枷鎖和責任,縱是沒有他母親,座下文武亦會要求他有妻室,有子嗣……他愛著我,但他必須忘記我,必須娶別人……” 竹青聞言低低嘆息,無法接話。 謝瓊琚也未再多言,只重新持了針線。然沒一會,到底頭暈目眩,手足顫顫,只得將東西擱下,扶著竹青的手下榻,“罷了,我們也歇吧!” 然話還未說完,雙足浦一落地,謝瓊琚便眼前發黑差點跌了下去。索性竹青扶得快,沒摔著。 “奴婢去請薛真人瞧瞧吧,您這樣都第三回 了?!?/br> “真人再四五日便出關了,不差這兩日?!敝x瓊琚阻道,“別折騰了,歇一歇便好,養足精神,明個給好好陪皚皚一日?!?/br> 竹青不得法,然翌日倒是松了口氣。謝瓊琚夜中除了有些出虛汗,尤思賀蘭澤出征夢魘了一小會,一整夜睡了足有四個多時辰,午后歇晌又是近兩個時辰,確實養出一點精神。 只是惹得皚皚笑話她,說什么陪自己過生辰,結果是拉了她陪歇晌。這個生辰就差在榻上過了。 謝瓊琚醒來,揉著惺忪睡眼,表情有些委屈,“阿母難得安枕,你不開心?” 開心。 皚皚挑眉。 然這日最高興的是,夜幕降臨后,她在山巔上,看到了無數緩緩升起的天燈。 每一盞天燈都寫了祝福。 “年年四季,吾兒安樂?!?/br> “枝頭嬌蕊,心上骨玉?!?/br> “千年萬歲,椒花頌聲?!?/br> …… “阿母,是阿翁。阿翁記得我的生辰,他在給我慶生……” * “如何不上去?”已經調轉馬頭回程的人,疾行在夜色中,隨同而來的薛靈樞忍不住問道。 “夜路難行,還需要薛真人撤陣開山,她最不愿給人添麻煩的。何必給她徒增負擔。再者,不是你說最好不要去打擾,讓她暫時遠離舊人舊物嗎?”賀蘭澤鞭馬返回,一手卻緊緊捂著襟口,不由低眸看過。 他的懷襟內,貼近心口的里衣處,藏著一張紙條,上有小姑娘稚嫩的筆跡。 “兒與母俱安,阿翁勿憂?!?/br> 他的女兒親筆。 他的妻子用他贈與的雪鵠傳的消息。 足矣。 若不能相見相守,你們平安足矣。 兩日后,二月二十三,賀蘭澤提兵二十萬,東出幽州,行西征之舉。 五日后,薛真人出關,例行給謝瓊琚把脈看病。 脈象切過許久,神醫不由二次切過,終于撤手嘆氣。 “薛神醫,可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您直說便可?!敝x瓊琚平和道。 “按理是大好的消息,但是按夫人的身子……”薛真人搖首道,“怕、確實不是太好的事?!?/br> “薛神醫但說無妨?!?/br> “夫人,您有孕了?!?/br> 作者有話說: 來啦,周三晚上不更,最近實在太忙了,周四晚上見。本章有紅包,愛你們。感謝在2023-05-22 23:51:31~2023-05-24 02:07:1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白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50852400 10瓶;榴蓮千層 5瓶;烏啦啦、?xxy、喜歡吃辣條、極地星與雪、半微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4章 晉江首發 ◎妾不想賭,不要留下他?!?/br> 二月底的日頭, 并不是很烈,從半開的窗牖灑進來,大半落在謝瓊琚身上。 她卻覺得有些晃眼, 腦子有一刻是空白的。半晌, 才自覺長久無聲的失禮,報赧開口,“薛神醫可否再把……” 她沒有說下去。 分明已經把過兩回脈了。 細想方才對方的神色,便知是慎之又慎。 她想過是郁癥加重,或者又添病癥, 哪怕說她虛耗久時日無多,總也幾度面臨死亡,她都能慢慢接受。 但,從未想過竟是懷孕了。 原是和愛人的孩子,得來自該歡愉??墒侨缃窬置?,本已各自安生, 若再添牽絆…… 再論孩子,未見天日時需要她用精血滋養;見了天光后, 需要她用年月去陪伴。而她眼下這幅身子,如何能撐得??? 心慌意亂, 她脫口問了這個問題。 薛真人道,“老朽一介醫者, 只從醫理論。夫人原本身子底子尚好, 體質溫厚。然經年累月損耗未曾養護, 如今底子已經虛透,但既然到了此處, 便也不算病入膏肓。所謂久耗久補, 若要恢復如前, 也是需要經年之久的事。至于郁癥,亦是如此,都是抽絲極慢的過程?!?/br> “故而,您的身子是擔不起重壓的。若是此刻受孕產子,于母體而言無疑是雪上加霜。且不說這途中是否可以保住他,即便撐到分娩,兒奔生母奔亡的事,于您的身體,乃九死一生的風險?!?/br> 言到此處,薛真人捋胡搖首,“夫人此階段,不是受孕的好時節哪!是故,回到醫理,作為一個醫者,老朽不贊成您留下這個孩子?!?/br> “但是……”薛真人伸手再測她脈象,片刻有些無奈道,“夫人身孕已有三月有余,若是此刻以藥落他,風險雖小于生產,但也只是與之相比的小。此間危害仍是極大?!?/br> “您是搏一搏,以大風險搏一條新生命,還是小風險保您自個半條命,不若靜心考慮一番?!?/br> 薛真人講了很多,卻也是層次分明,條理清晰。 謝瓊琚原聽得認真,亦是極清楚明了的意思,她當沒什么有疑惑的。 但她的腦子卻格外混亂,這個突如其來的孩子,在一瞬間打破她好不容易平靜的心。而明明當下最緊要的是決定孩子的去留,可是面對選擇,又剩她一人,又是只有她一人…… “妾喝過避子湯,亦用過避子香囊,怎還會如此?”謝瓊琚滿目慍怒,爆發出聲,“回回妾都用,從未落下過,如何還會有孕,如何……” 她意識到自己的唐突,慢慢止了聲息,只垂下眼瞼致歉,“……妾無禮了!” 薛真人看她情狀,更是搖頭直嘆。 孕中情緒波動本就極大,尋常有妊的婦人都難以控制自己,悲喜突變。何論她本就郁癥甚重,這才孕之初始,若是往后去,且不說身體,便是神思這塊,只愈發崩壞。 “避子一類的手段,原只是降低受孕幾率,并非十分穩妥?!毖φ嫒四托慕忉尩?,“自然,按照夫人現□□質,即便不刻意避子,也難以懷上。不知是否前頭有過要孩子的想法,在這方面調補過身體? ” “妾想過……”謝瓊琚眸光落在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上。 是有過那樣一段極短暫的時刻,她覺得可以再要一個孩子。 那會,他為她舌戰文武諸官,告訴她,告訴泱泱眾人,她非禍之源,只是一個無辜的受害者。不應該為人詬病,當是讓人憐惜。 他日日守著她,為她驅散夢魘陰霾,帶她沐浴晨光余暉,站在寢殿二樓看近在咫尺的梅林和遼闊的遠方天際。 她在他的照顧攙扶下,在他溫柔的目光中,撐著一口氣一步步放開自己,一步步鼓起勇氣走出去。 便以為命運不再苛責,終于恩顧自己。 于是,她便暗思,待身體養的好些,可以嘗試再要一個孩子。 孕育皚皚的時候,她雖身在高位,實則寄人籬下。莫說顰笑,便是邁足踏步,伸手舉止,都需考慮左右先后,唯恐惹人不快,遭人陷害。 一個人,孤寂又恐慌。 而不再同于當日,他就在自己的身邊。 一個女子,有了對子嗣的企盼,即便開始只是星星點火,也可以轉瞬燎原。 她甚至想象了,得知有孕的消息,她要讓醫官瞞著,自己告訴他??此蹇∶纨嬌向v起的驚喜和歡愉,定如多年前的少年,聞她應了他的求娶,激動到手足無措,只眼含熱淚。然后待孩子在腹中長大,胎腹隆起,招他來聽孩子的動作,讓他看二人血脈的交融、延續。最后分娩日,雖是艱辛疼痛,她也可以安心,因為他在,終于不必她一人擔下所有,終于有他為她做主…… 她想過的,再要一個屬于彼此的孩子??墒且矁H僅只是想而已,還不曾付諸任何行動,他們便又再次分離。 舊癥尚在,何論調理身子。 于是她搖首,卻依舊忍不住問,“如此,我怎會有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