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在支持他？”

    “總統先生?！?/br>
    沉默了一瞬，靳昀初緩緩道：“不好說?！?/br>
    暮少遠似乎沒有明白她這句話的意思，問：“什么不好說？”

    “我們的總統先生想干什么，”靳昀初道，“不好說?！?/br>
    “其實早在他上臺的時候，我們就都有所預料?！?/br>
    “擔憂重蹈覆轍是只是一方面。時代在變化，也許會有好的結果，”靳昀初停頓了一下，“也許會招致更大的災難?！?/br>
    暮少遠沒有說話。

    半晌，車子泊進了停車位，靳昀初邁步下車，才聽見他道：“我沒懂，西澤爾為什么非得要自己去霧海？”

    “因為我忘了告訴你細節，據說那顆星球受強輻射影響，所有電子設備、能量武器、交通工具都無法使用，只能依靠人類本身?！?/br>
    “精神力？”

    “對?！苯莱踝隽藗€打響指的動作，“和裂谷的呼日尼爾類似?！?/br>
    升降梯停在家所在的一層，基因鎖巨大的“x”光照過靳昀初略顯蒼白的臉頰，她率先走了進去。

    一回頭看到暮少遠一臉深沉的站在玄關，不禁問道：“你站這想什么呢？”

    暮少遠卻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只是道：“你猜不到？”

    靳昀初奇怪道：“我為什么猜得到？”

    半晌，暮少遠才繃著眉頭道：“還在想西澤爾的事情?！?/br>
    靳昀初“哦”了一聲，脫掉外套扔在沙發扶手上，看著身后的暮少遠皺著眉將她的外套掛上衣架，忽然間悟了。暮少遠大概是覺得自己沒有猜到他在想什么，可是他剛才卻一下子看出來自己在想喬治·馮的事情，所以覺得不公平吧？

    她橫起一只胳膊搭上暮少遠的肩膀，但是暮少遠要比她高一些，因此這個動作讓她很憋屈，于是她拽著暮少遠往后退了幾步，兩個人一起倒在了沙發上。

    暮少遠依舊皺著眉，靳昀初慢慢將他的眉頭抹平：“暮元帥，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蟲，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沒有埋怨你——”

    “你自己承認的，”靳昀初攤手，“我可沒說你什么?！?/br>
    暮少遠抿起嘴唇。

    靳昀初起身去拿飲料，剛站在冷藏柜前，身后就伸過來一只手按上了柜門，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她唉聲嘆氣的垂下頭，繼續了剛才在車庫里的對話：“西澤爾確實沒有親自去冒險的必要，他是為了小林?！?/br>
    “那個孩子也要去？”她身后的暮少遠問。

    “他才是去過‘深淵’的人?！?/br>
    “深淵……”暮少遠不自覺的皺眉，“你相信西澤爾說的，關于阿瑞斯·l的傳聞嗎？”

    “什么，”靳昀初反問，“說他不是死于病毒感染，而是未知的星艦墜毀？”

    她停頓了一下，才繼續道：“如果是別人說的，我會覺得這就是無稽之談。但這是喬治·馮說的……”

    暮少遠視線偏轉，斜斜的飛過來一抹冷光：“你就這么相信他說的話？”

    靳昀初忍著笑：“暮少遠，你心眼真??！”

    暮元帥冷哼一聲，不作他言。

    “所以我才打讓西澤爾和小林去?！苯莱醭了嫉?，“但是這樣已經過去了數個世紀的陳年老事，要想還原真相難上加難。更何況萬一是真的，這背后所潛藏的……”

    “別說是這兩個年輕人，”暮少遠沉沉的道，“就是我，也得深思熟慮?！?/br>
    靳昀初“嗯”了一聲。

    “對了，”暮少遠道，“不帶科研人員過去？”

    “秦教授也這么說過，但西澤爾拒絕了?！苯莱鯚o奈，“說是霧海本來就危險，那顆星球的環境又惡劣的可怕，怕出事?！?/br>
    暮少遠反問：“他自己帶著那個孩子就不會出事？”

    “咳咳?！苯莱鹾翢o誠意的道，“我提醒你一句，西澤爾是穆赫蘭的兒子，不是你兒子?！?/br>
    這句話換來暮元帥的又一聲冷哼，并且滿含嘲諷。

    “我周一讓小曾把西澤爾的探索任務計劃書抄送給星測署？”靳昀初問，“他去霧海一個月左右的時間，這段時間正好組建一下艦隊，你覺得這件事交給誰去做比較好，要不讓奈克希婭跟去吧？”

    暮少遠卻問道：“你給他申請的幾年？”

    “三年啊?！?/br>
    暮少遠眼皮往下壓了一下，道：“改成五年吧?！?/br>
    靳昀初怔了一下，脫口問：“為什么？”

    暮少遠淡淡道：“讓他在外面多跑幾年，到時候回來好記功勛?！?/br>
    “你這……”靳昀初搖頭，“就算是銀河禁區這種沒有人涉足的任務，你也不能放水放的太明顯吧？”

    “五年才算是可載入探索史的探索任務，好歹是師長，任務級別高點?！?/br>
    靳昀初“嘖嘖”的道：“我說，你就這么著急退休？”

    她和他都很清楚，甚至心照不宣，任命西澤爾·穆赫蘭作為第一軍團三十五師的師長就意味著他是暮少遠心里認定的接班人，下一任聯邦邊防軍元帥。雖然三軍元帥的任命權在總統先生，但實際執行人卻是上任元帥本人，只要不與總統系的執政理念背離，歷任總統其實很愿意簽下這份總統令，因為遠在中央星圈的政客們不會想得罪邊防星域的猛虎。

    不出大意外的話，西澤爾成為邊防軍總帥，只是時間問題。

    “可就算你退休了，”靳昀初手掌撐著下巴，“西澤爾也沒法上任呀，穆赫蘭還在任呢，哪有兩軍元帥同姓的?！?/br>
    “那我就逼著他退任，”暮少遠毫不客氣的道，“他比我年紀還長幾歲，到時候也該退休了?！?/br>
    靳昀初哈哈大笑：“你真幼稚?！?/br>
    暮少遠對于她的此類評價似乎司空見慣，并未致詞。

    “那我真的按照五年任務抄送了？”

    暮少遠模糊的“嗯”了一下，靳昀初甚至以為自己沒聽清，嘀咕：“平時說話聲音挺大的……”

    她盤算著：“五年任務最少也升一級軍銜，三十歲的少將，厲害呀！”

    暮少遠道：“你是在夸誰？”

    靳昀初慢悠悠道，，“聯邦三十歲的少將不多見，還有誰？哦，原來是我自己?！?/br>
    暮少遠笑了起來，星星點點的笑意眼底鋪開，猶如光華傾斜，瞬間亮了起來，他點頭：“是?！?/br>
    “是什么是？”靳昀初寂寞的道，“也沒見暮元帥夸過我，我只好自我夸獎一下?！?/br>
    暮少遠笑著道：“嗯，阿昀最厲害?！?/br>
    “這還差不多?！?/br>
    靳昀初起身，又溜達進了廚房，暮少遠聽見她自言自語：“……艦隊怎么辦呢？要不讓暮少遠來？”

    暮少遠大聲道：“我不會?！?/br>
    靳昀初調笑道：“好歹是個元帥，組建個艦隊都不會？”

    暮少遠淡淡道：“不就是個元帥，過幾年就退休?！?/br>
    “退休了你去干嘛？”

    “不干嘛，”暮少遠道，“陪著你就好了?！?/br>
    ==

    “你怎么說服秦教授給我批外出實驗交流項目的？這可是造假?！?/br>
    “靳總說的?！?/br>
    “啊，”楚辭咋舌，“我覺得靳總似乎，有時候也很隨心所欲?！?/br>
    “把‘似乎’去掉，”西澤爾笑道，“我上學的時候聽到過很多關于她的傳聞，除了說她天縱奇才，剩下幾乎都是說她隨心所欲，桀驁不馴?！?/br>
    這時候，他們正在去往長河星的星艦上。

    從聯邦去往霧?？晒┻x擇的路徑很多，但西澤爾堅持要走和楚辭上次離開晴空星時一樣的路線，楚辭只好和他先去了長河星。

    “哎，”楚辭嘆氣，“真可惜?！?/br>
    “別人如何惋惜……”西澤爾輕嘆了一下，“不然她也不會這么關注你?！?/br>
    楚辭眨了眨眼睛：“我和她很像？”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如果沒有意外，”西澤爾慢慢道，“你們的人生軌跡大概會很相似?！?/br>
    第268章 軌跡（中）

    “意外？”楚辭重復了這個詞，“你是說她受傷那件事，還是說，錫林？”

    不等西澤爾回答，他就接著道：“要是他知道老林，可能就不會這么想了?！?/br>
    “不會的?！蔽鳚蔂柶胶偷牡?，“她是個很……清醒的人?！?/br>
    “總于一天，她會知道?！背o的聲音有些含糊，這句話被星艦艙內緩和舒適的氣流吹散，只言片語，都消逝在透明的風中。

    星艦停泊在長河星的像港口的泊位上，楚辭睡眼朦朧的跟在西澤爾身后走出廊橋，一抬頭看到了朗朗星空，震驚道：“天竟然這么快就黑了？”

    “越前點不穩定，在中途等了兩個小時，你當時睡著了?！?/br>
    “哦……”

    “今天是不是沒辦法走了？”西澤爾問，“我們錯過了原定的飛船?！?/br>
    “讓埃德溫重新找?！背o打了個呵欠，“不過也還是要看運氣，如果運氣壞，可能好幾天都等不到去霧海的船?！?/br>
    “所以其實沒有專門往返于聯邦和霧海的客船，都是運輸艦或者走私船捎帶幾個客人來回？”

    “對啊，遠途躍遷成本不低，沒有哪個駕駛師愿意只載人區霧海的，”楚辭說著偏過頭，奇怪的看了西澤爾一眼，“你不知道？那你上次是怎么去占星城的?！?/br>
    西澤爾道：“我從戰區過去的?！?/br>
    楚辭：“……這就是你說的，比我更熟悉霧海？”

    “比你更熟悉霧海的星盜?！?/br>
    楚辭“呵呵”冷笑了兩聲，心想那可不見得，你肯定不如我清楚霧海哪個大星盜價錢更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