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蒼白修長的手指利落地挖出心口的刀子，染滿血的刀子落在他手中，指節猛戾攏起，掌心用力，再次張開指節，支離破碎的碎片夾雜著新的血落滿地。

    少年站在那里，他沒有殺人，但卻帶著濃重的血煞氣息。

    他眸色浮現溫潤光華，看向抿起唇角的黎啾啾。

    封屹舟用輕柔關心的語氣說，“公主還是太心慈手軟了?！?/br>
    “若要懲罰奴，那就不要回頭，不要讓奴看到希望?！?/br>
    黎啾啾眨了下眼，忽然說：“畢竟我不能放棄你?！?/br>
    “什么？”封屹舟微微睜大金色眼瞳，一句輕輕的話語像是在他的心上掀起驚濤駭浪。

    黎啾啾想。

    現在才是第四個圣女淚石。

    還有第五個圣女淚石要收復。

    她要繼續等待時機，才能殺了這瘋批。

    “我只能暫時懲罰你，但不能拋下你，所以你要好好的，當一個讓我滿意的奴隸?！崩栲编眮G下這句話，便不再看封屹舟。

    她轉身，終于在周圍變換扭曲的場景中窺見了她需要前往的場景，毫不猶豫邁進去。

    封屹舟站在原地，竟沒有跟上去。

    他指尖勾動浮現的傀儡絲，有些百無聊賴，隨后無趣地松開傀儡絲。

    不會放棄他么。

    封屹舟想起傀儡少女曾多次在他面前祈求不要將她拋棄的樣子，她肩膀顫抖，卻常常慢慢繃緊，像是克制住了害怕與退縮，她在祈求，但眼底總是寫著堅定，像是不可攀的高嶺之花。

    他抬腳，追上黎啾啾。

    無論四周場景怎樣變換，他總能追上。

    因為錯誤的場景，毀掉就可以了。

    *

    黎啾啾視線捕捉到主角團三人共同存在的場景，她立刻進入。

    這里是王宮中類似道觀的地方。

    線香的氣息干凈、神秘，帶著古樸。

    主角團三人似乎在祈愿。

    面前是女神的雕塑。

    圣女雕塑？

    黎啾啾有點意外，這虛構的劇本中信奉的也是圣女嗎。

    不過她轉念想到這是圣女淚石構建的幻境，就覺得理所當然了。

    心思飛快轉動，黎啾啾急急沖到主角團三人面前，“我有事情要與你們說?！?/br>
    “公主？您怎么來了？”裴鶯輕聲細語。

    她穿著極其素凈的衣服，沒有任何飾品，身上帶著長期浸浴在道觀中的線香氣息。

    黎啾啾立刻明了，裴鶯現在的身份是道觀中道士，與世隔絕。

    再看裴鶯的樣子，裴鶯此時沒有驕傲的樣子，而是卑微模樣，像是被磨平了棱角。

    黎啾啾打量的視線落在裴鶯身上，裴鶯瑟縮了下，低頭恭敬道，“公主，敵國蠢蠢欲動，人心惶惶，駙馬和宣小姐來為王朝太平祈愿?！?/br>
    黎啾啾覺得這樣的裴鶯看起來很不順眼，她干脆了當，“別管祈愿了，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你們醒一醒?！?/br>
    古子瑜的指尖顫了一下，卻還在祈愿。

    “公主，您在說什么呢？”宣如雪出聲，她站在古子瑜對面，像是不想與古子瑜太靠近，但因為一些原因不得不跟古子瑜共處一室。

    “古公子，你帶我來這里祈愿，可沒有說公主會來搗亂?！毙缪┱f話間，帶著對古子瑜的嫌棄。

    在第四個圣女淚石營造的所謂真實模樣幻境中，現實中常常柔弱體貼跟著古子瑜的宣如雪變得異常嫌棄古子瑜一樣。

    古子瑜表情略微怪異，然后對黎啾啾道：“公主，您又來胡言亂語了?！?/br>
    “不要逃避?！崩栲编崩淅淇聪蚬抛予?，“你這么說，就代表你還記得上次我們見面的事情吧，你已經想起了該想起的事情，不是么？”

    古子瑜捏了捏拳頭，“我不知道公主在說什么?！?/br>
    黎啾啾步步緊逼，沒有任何憐憫，“你很清楚，你已經想起來你母親的事情了?！?/br>
    “我、我......我母親很好，還活著?！惫抛予碗s喃喃，像是不愿意醒來。

    “公主說的到底是什么呢？”宣如雪皺眉，“您與您的未婚夫又在玩什么呢?！?/br>
    “他不是我的未婚夫?！崩栲编狈穸?，然后對宣如雪說，“我不知道你現在是什么身份，但是你知道王都外的景象是什么嗎？王都外都有哪些城鎮，發生過什么事情？敵國作亂，那敵國叫什么？人們人心惶惶，他們都在擔憂什么？”

    “公主在開玩笑吧，這我當然知道啊，怎么會不知道呢?！毙缪┌櫭嫉?，“王都外面的城鎮當然是.......”

    她話語戛然而止，神情忽然浮現古怪，茫然說，“是、是什么.......”

    黎啾啾抓緊機會，“王都外什么都沒有，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你們快些醒來！”

    黎啾啾的話音落下，古子瑜和宣如雪的臉上浮現掙扎。

    “公主，您帶來的是什么神的諭旨嗎？”裴鶯喃喃，小心翼翼出聲，“我的師父說，如果公主有一天帶來神的諭旨，那就讓我帶公主去見我的師父?！?/br>
    黎啾啾猛的看向裴鶯，忽然有種被什么東西窺探的詭異感浮現，“你的師父？是誰？”

    幻境中的npc怎么會知道她的到來。

    “我的師父是這個王朝的國師啊，公主您忘了嗎？他帶著圣女的諭旨，來賜福于這個國家?！?/br>
    裴鶯的師父，也就是捕月門的門主也在第四個圣女淚石的幻境中嗎？還是說，這是裴鶯的潛意識想象的？

    黎啾啾覺得有一瞬混亂，但很快，她選定了目前利益最大的事情。

    沙漏倒計時不斷催促著她行動，沒有猶豫的時間了。

    “見你師父的事情，另尋他日，你現在應該先醒來?！?/br>
    裴鶯猶猶豫豫，“可是，師父讓我先帶你見他.......”

    黎啾啾思緒微動，強調說：“這是圣女的諭旨?！?/br>
    “你不想違背圣女吧?！崩栲编碧а劭戳讼挛輧雀吒叩纳袷サ氖ヅ袼?。

    “我......”裴鶯很是遲疑。

    “快想起你的真實身份，裴鶯，你不是這樣卑微小心的人，你是捕月門門主的唯一徒弟，現在正是你帶頭收集圣女淚石的時候，你肯定不愿意被圣女淚石吞沒靈魂?！?/br>
    “我、我的真實身份.......”裴鶯喃喃。

    “古子瑜，宣如雪，裴鶯，快清醒點！”黎啾啾對面前的三人喊。

    黎啾啾耳邊響動的沙漏倒計時的聲音似乎將要停止，因為主角團三人馬上被喚醒。

    但就在這時，黎啾啾的胳膊突然被攥住。

    金色瞳眸少年悄無聲息出現，從黎啾啾背后抱住她，無辜說：“公主還沒有打發掉這三個人，讓他們離開嗎？”

    封屹舟出現，主角團三人仿佛被按了什么暫停鍵，皆是呆楞。

    然后，古子瑜率先道，“你又跟你的奴隸在耍我？”

    草！

    黎啾啾心中怒罵。

    她被封屹舟捂住嘴巴，四周場景迅速變動，第四個圣女淚石再一次察覺到漏洞。

    主角團三人被場景吞噬。

    黎啾啾咬了咬牙。

    怒火在心中云集。

    黎啾啾用力扯開封屹舟的肩膀，氣喘吁吁，大汗淋漓，才從他琥珀香的懷抱中脫離，她質問他，“我命令你呆在原地，你為什么跟上來了？”

    “奴隸太想主人的時候，是會忍不住掙斷枷鎖，跑向主人的?！狈庖僦凵ひ袈龡l斯理，落在黎啾啾身上的目光卻不像奴隸看主人，而像是看著一個想要得到的珍寶。

    封屹舟足上的鐐銬已然消失。

    他微笑著看黎啾啾，翕動睫羽時，眉眼間是黎啾啾熟悉的愉悅。

    這是場爭奪輸贏的游戲。

    沙漏聲在黎啾啾耳邊流動。

    黎啾啾暗罵一句該死。

    然后匆匆跳入四周變換的場景中。

    封屹舟緊追其上。

    但場景變換迅速，他一時落在了其他場景中。

    “那金枝玉葉的公主才不會真的把你留下來，這王朝公主可是有正兒八經的駙馬，你就別癡心妄想了，刺殺的日子馬上就要到了，你收下亂七八糟的念頭?！?/br>
    一個宮中侍從攔住少年，夾帶指責地說。

    封屹舟皺了下眉，那侍從不知道危險的來臨，繼續道，“我們可是廢了好大的功夫才把你送到了那公主身邊，等刺殺的日子到來，你就殺了那公主，她的駙馬也會在場，接著，我們的人就會把一切都嫁禍到那將軍府的嫡子身上，都安排好了，公主和她的未婚夫向來不和，公主被憤怒的未婚夫殺死，這個王朝就會陷入內亂，我們的人就能大舉進攻了?！?/br>
    “殺掉公主，成全你們？”封屹舟語調幽涼，猶如從地獄中傳來的陰沉嗓音，接著，不待對方回答，封屹舟嗤笑一聲，蒼白的手擰斷對方的脖頸，骨頭在他手中咔嚓粉碎，少年眼神陰鷙，倘若阿鼻修羅在他面前，都要畏懼臣服。

    尸體的頭顱落地，金色妖力將其撕裂，面目全非。

    “她是我護的人?！狈庖僦凵裆幧?，就像黑暗森林中的恐怖厲鬼。

    緊接著，金色妖力擴大，毫無區別地屠殺幻境中出現的人類。

    血流一地，此處場景破碎，跳轉到下一個場景。

    封屹舟的妖力在蔓延。

    場景在妖力的攻擊中崩塌，他身上忽然染上嗜血殺意，像是不嗜血而歸就無法滿足的饑餓野獸。

    他忽然沒了耐心，要毀掉所有。

    那樣，他的公主就只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