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陽鳥 第73節
另一邊幾位老板將此看在眼里,紛紛笑起來,有的還開始說葷話。 他們看郗晨的眼神越發露骨,仿佛已經腦補過數次她被男人壓在身下的模樣,第一個當然是靳尋,接下來自己可能是第二個。 郗晨看著他們的眼神,心里早已沒了僥幸。 她想象著蕎姐和那些客人們的畫面,頻繁提醒自己多想一些,起碼要在思想上盡快脫敏,等輪到她時還不至于太惡心。 有時候麻木是有好處的,它就是傷口外的結痂,會保護里面的rou不受侵蝕。 有一件事她是肯定的,那就是在靳尋碰她之前,無論其他男人再怎么垂涎欲滴,都會收斂。 但只要靳尋碰過她,就等于收下這份禮,生意就算談成一半,其他人將會分到很多紅利,之后再考慮怎么瓜分女人,兩邊都不耽誤。 這三天,蕎姐每天都在囑咐郗晨要做好準備,靳尋隨時會帶她出場。 蕎姐還塞給她一點藥,說可以推遲大姨媽,萬一要是來了,別誤事。 靳尋的手再次伸了過來,握住她的。 “手這么涼?!?/br> 郗晨沒接話。 靳尋看著她笑了笑,作勢起身:“時間不早了?!?/br> 其實時間還早,但在座的所有老板沒有人敢留他,尤其是他起身時還拽著郗晨。 每個人眼里都流露出了然。 郗晨一路跟著靳尋走出夜陽天,臨上車前只回頭看了一眼。 連蕎姐都出來了,在門口恭送,高興的好像嫁女兒一樣。 郗晨無動于衷地收回目光,坐進后座一動不動。 直到車子開上路,郗晨看了看閉目養神的靳尋,又看向正在開車的男人。 這個男人她見過一次,是她穿著校服來夜陽天時在門口撞見的,看上去三十幾歲,眉眼濃黑,表情極少,看上去性情頗為沉穩,頭發梳得一絲不茍,說話聲音偏低,有一點林新本地的口音。 她還聽到靳尋叫他“周叔”。 靳尋假寐了一路都沒有松開郗晨的手,他一直捏著把玩,令她兩只手的溫度相差很多,一只熱了,另一只還是涼的。 期間郗晨換了個坐姿,并將另一只手遞給他。 他動作一頓,接著又捏起來,似乎還笑了下。 這樣被一個男人捏手,心跳難免會快。 郗晨靠著靳尋,蜷縮著腳趾想著,其實她的腳也有點涼,大姨媽快來了身體有點虛,如果這個金主在掠奪之余還能給她捂捂腳,她是很樂意的,不會覺得他是個變態。 然而接下來,卻就發生了一件令郗晨覺得他是變態的事。 車子在一棟別墅前停下,這里靠近春城,算是林新和春城的交界線,前幾年開發了一片別墅區,最近聽說還要在這里開發度假村,這就是靳尋來此的目的。 靳尋的別墅在別墅區最里面,位置最好。 郗晨跟著他進門,他接了一通電話就去了書房,并在臨走之前,將她交給別墅里的阿姨。 郗晨一開始還以為這里的阿姨只是負責照看別墅,或是日常打掃,直到她跟著阿姨來到一間臥室,阿姨讓她脫衣服要進行身體檢查,她驚著了。 這是蕎姐沒有交代過的環節。 靳尋是擔心她有病嗎? 郗晨一邊脫衣服一邊想著,在阿姨戴上手套開始檢查的同時,她還問了一個問題——你在找什么? 等郗晨穿好衣服之后,湊到門縫邊,聽到那個阿姨跟靳尋這樣匯報:“很干凈,沒受過訓練?!?/br> 郗晨似懂非懂,聯想到的是影視劇里那些秀女在見到皇帝之前要做的培訓。 至于真正的謎底,她還是在兩年后正式開始接觸靳家人,才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 找什么? 找玄機。 這是靳尋和張大豐的不同之處。 張大豐根本不會在意這種細節,以為送個標致且干凈的女孩給靳尋就是最大的誠意,這倒不是因為張大豐糙,而是他接觸的層面根本不涉及這么講究的東西,令他對靳尋這個階層缺乏基本的想象力。 而靳尋呢,他自小就耳濡目染,深知美人計的套路有多深。 是否干凈或沒有人碰過,這并不稀奇,也不值得在意,他讓人查的是別的東西,比如有目的訓練,針對男性群體,或是針對某一個人的喜好。 結果什么都沒有。 是他高估了張大豐。 靳尋有點想笑,推開門見到衣衫整齊,且臉色有些白的郗晨之后,這樣說:“早點睡,明早讓周叔送你上學?!?/br> 郗晨脫口而出地回答:“明天是周六?!?/br> “哦?!苯鶎ねnD一秒,又道:“那就多睡會兒?!?/br> 說話間,靳尋已經轉身。 郗晨又一次發問:“我回去了要怎么說?” 靳尋又看過來,依然帶笑,打量著面前這個“惜言如金”一整晚,卻在這一刻突然變得“健談”的女孩。 郗晨不懂他的眼神,便補充自己的問題:“他們一定會問我?!?/br> 靳尋反問:“你打算怎么說?” 郗晨:“照實說?!?/br> 她沒有撒謊的理由,明明沒發生卻說發生了,再說有沒有發生也看得出來。 靳尋不在意地點頭:“那就照實說?!?/br> 話落,他就將門帶上。 郗晨定在原地許久,盯著那扇門,琢磨著他的語氣,他的話。 他明明只有二十出頭,大不了她幾歲,卻給人一種她過去十六年都白活了,像是個傻子一樣的感覺。 他代表的是另一個世界另一個階層,活得遠比她更清醒,對張大豐那群人時卻又是極度的“冷酷”,就像是高級物種看待低等生物一樣,所有溫和的應對都是面具。 這是裝出來演出來的么,不,是他原本就很篤定,有這個底氣,因為知道得更多,掌握得更詳細,所以不慌不亂,也不會盲目猜測。 郗晨在陌生且高級的床上輾轉反側了半宿,依然沒想明白靳尋的言行。 在這一刻,她忽然體會到張大豐那些人的窘境,他們拼命想巴結著靳尋,卻沒有達到知己知彼的程度,拍馬屁都沒拍到位。 最可笑的是,他們還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錯。 …… 轉眼到了翌日,上午十點,郗晨坐著周叔開的車往家走。 路上,她得知周叔的名字,他叫周長生,林新本地人,負責靳尋在林新的接送工作。 周長生還說,靳尋讓他轉告,他先回春城,過段時間會再過來。 然后周長生將一部手機交給郗晨,里面存著周長生的電話,他說有事就打給他。 當然這也是靳尋的吩咐。 郗晨拿著手機,又琢磨了一路。 直到回到家里,破天荒的見到這個時間還清醒著的蕎姐。 蕎姐做了一桌子菜,見到郗晨回來立刻上前噓寒問暖,臉上的熱情瞅著滲人。 郗晨看了眼陌生的母親,轉身往房間走。 很快,蕎姐敲門進來,笑呵呵地問她“怎么樣”。 郗晨側躺在床上,反問:“你是問我的身體怎么樣,還是問昨晚怎么樣?” 蕎姐:“都有,快跟媽說說?!?/br> 郗晨盯著她看了幾秒,將枕頭下的手機拿出來。 因是新款,蕎姐接過來贊嘆了一兩句,跟著問:“還有呢?” 郗晨:“還有什么?” 蕎姐:“不是……就一部手機,沒給你別的?” 郗晨真的想笑,雖然早知道蕎姐目光短淺,卻從沒有一刻感受如此真實。 “該給我什么,錢?”郗晨坐起來說,“他都沒有碰我?!?/br> “什么?!”蕎姐驚道。 片刻后,那震驚落下了,蕎姐又問:“那你們都干了什么,你就沒主動點,你是木頭??!” 郗晨欣賞著蕎姐的表情,想象著她會如何跟張大豐匯報,又試圖揣摩張大豐和那些老板的思路,最后落在昨晚她和靳尋那短暫的對話,以及靳尋讓人難以理解的表情上。 要不要告訴蕎姐實情呢? 說了實情對她又有什么好處? 照實說是可以的,但說多少由她決定。 她是否應該將實情稍作剪輯,以便造成一些誤會呢? 一些對她有利的誤會——就像靳尋拉著她的手帶她走出夜陽天,令所有人都誤會了一樣。 于是再開口時,郗晨這樣說道:“到了他的別墅里,他讓一個阿姨來照看我。知道我不舒服,一直在給我捂手。但他有急事要回春城,臨走前就讓司機給我留了這部手機,說過段時間會再來?!?/br> 這每一句話都沒有錯,只是稍作調整順序,改變了整個事情的內在邏輯,以致于所表達出來的意思變了個味兒。 蕎姐安靜了幾秒,隨即眉開眼笑道:“行啊,有點本事!” 蕎姐高興地出去了,不一會兒她的房間里就傳來說話聲。 郗晨來到客廳,不動聲色地拿起座機聽筒,果然聽到里面蕎姐添油加醋的故事版本。 郗晨回到房間,打算補個眠。 臨睡前她劃拉一會兒手機,看著那孤零零的號碼,想著靳尋的動機。 她是很稚嫩,很天真,可她也很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