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陽鳥 第9節
明星藝人和狗仔就是天生冤家,但有時候也會互相通氣,互相成就。 而且在這個圈子里誰敢說自己絕對干凈,難道真不怕跟不怕查?真要是得罪小人,就不怕要害被人挖出來?更不要說讓一個大活人失蹤這么極端。 辛念一直看到傍晚,直到門禁再次響起。 聞錚進門就開始念叨白天的見聞,說是幫女方買家去調查跟拍她的丈夫,原本只是抓找小三的實據,方便女方追討,沒想到卻拍到小三、小四,還有小五。 最奇葩的是,幾個情人都住在同一個小區,而且男有女。 辛念卻有些心不在焉,幫著聞錚摘菜,時不時走一下神。 她隱隱有種預感,如果趙正翀真的碰了黎湘的雷區,那就不止是失蹤那么簡單。 直到一邊臉上忽然落下來一抹溫暖,她才醒神。 聞錚親了她一口:“想什么呢?” 辛念想了想還是決定告訴他:“我有個前同事,就是b組組長,叫趙正翀,我和你提過嗎?” 聞錚:“提過,跟你一個辦公室,業務能力不行?!?/br> “嗯?!毙聊钫溃骸八呀浭й櫲炝?,在失蹤之前還給我打過幾個電話,但我都沒接。哦,就是咱們被舉報的那天晚上?!?/br> 聞錚愣住,和辛念對視著,好一會兒沒說話。 辛念又提到警察來找過,以及許煒電話囑咐的后續。 聞錚琢磨了一圈,開始假設:“也許他只是跟家里鬧別扭,跑出去清凈幾天?” 辛念:“鬧別扭連班都不上,公司也沒交代,他還不至于這么離譜?!?/br> 聞錚又道:“可能只是巧合?他是動過你的電腦,但也不能證明他的失蹤和你電腦里的照片有關。也許是他自己得罪人,剛好趕一塊兒了?” 辛念沒接茬兒,是不排除這種可能,如果她沒有接到那條匿名短信的話。 聞錚見她仍有遲疑,跟著問:“你是不是懷疑……黎湘?” 辛念這才點頭。 “可你又說你電腦里的照片沒什么?!?/br> “起碼我看不出來?!?/br> 聞錚搖頭笑了:“我覺得你就是多心了,她是明星,又不是□□,就算被拍到猛料,花錢不就完了,犯得上玩這么大么?” 辛念垂下眼:“說的也是?!?/br> 聞錚又安慰道:“反正這事兒咱們已經不跟了,跟咱也沒關系,你就準備去新公司報道,我接著忙我這攤事兒,別的不要多想,不要自己嚇自己?!?/br> “嗯?!毙聊顒偨釉?,放在茶幾上的手機響了。 辛念擦了手,去接電話。 聞錚就站在廚房里笑著看她,直到辛念走向窗邊,背過身,他唇角的笑容才漸漸轉淡,原本彎起的眼睛也浮出一絲復雜的意味。 第8章 辛念的自白 兩天后,辛念到新公司宇盛辦理入職手續,而后花了半天時間熟悉部門業務,粗略看了遍部門資料,便叫了兩個組長過來開會。 宇盛和她的前公司不一樣,這邊娛樂版塊和社會版塊可以說是平分秋色,過去幾年春城的要案宇盛都跟得很緊,也都在第一時間作跟蹤報道。 這個小會議主要是方便辛念和組長有個初步了解,再通過他們的介紹認識一下組內情況。 原本定的是一個小時,誰知還不到半小時,社會組組長鄭山接了個電話,說有重要新聞,起身便走。 辛念沒有追問是什么,待鄭山離開,卻聽到娛樂組組長林修生陰陽怪氣地嘀咕一句,還翻了個白眼。 后來臨下班前,人事部的主管來約辛念,說一起吃頓飯,順便跟她聊聊公司情況。 辛念隨口問起部門的人際關系,就聽人事部主管透露道,原來林修生是社會組的,因報道內容不慎觸怒受害者家屬,被社會組踢出來,讓他到娛樂組。 據說還是社會組的鄭山親口說的,娛樂組就靠得罪人吃飯,林修生最適合。 不過林修生本身能力不俗,還在社會組磨練出一套本事,到了娛樂組反而大放光彩,待前任組長跳槽之后,便接替了組長位置。 事實上社會組和娛樂組在那之前就一直有沖突,雖然兩組不算競爭關系,按理說不至于鬧著么僵,偏巧前幾年遇到幾件驚動社會的新聞,比如明星違法犯罪,剛好兩組都沾邊,便搶著去挖猛料。 從大局來說,無論是誰挖到獨家都是公司吃利,外人只知道是宇盛牛逼,才不管是什么組。 但對內部來說,就免不了一場你爭我奪。 辛念笑著問:“如果我沒有來,下一任部門主管是誰?” 人事部主管說:“老板的意思是兩個組長提拔上來一個,但我不贊成,跟老板爭取了很久,希望還是從外面借兵。正好你的簡歷送到我這里,我們內部研究過,你是最適合的人選?!?/br> 辛念“哦”了聲,提出第一個疑問:“我在老東家可是負責娛樂新聞的?!?/br> 人事部主管:“但你是社會新聞記者出身啊,站在你的角度,應該兩邊的難處都能體諒?!?/br> 辛念:“我經驗淺,今天見到兩位組長,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br> 人事部主管:“你太謙虛了,之前我跟許煒通過一個電話,他跟我說了不少你的事,只是礙于他們公司的情況,有些功勞不能明著記在你頭上?!?/br> 辛念只笑笑,沒接茬兒。 就眼下來說,壓力等于直接給到她。 如果她在未來幾個月之內不能扭轉眾人看法,淡化兩組矛盾,平衡部門關系,這個位子也坐不久。 …… 晚餐結束,辛念回到公,又看眼部門資料,尤其是鄭山和林修生的簡歷。 差不多八點左右,部門里最后一個人也出去跑新聞了,唯有辛念的辦公室亮著燈。 她正打算取車回家。 剛走出辦公室門,就聽到大門外傳來電梯聲。 不一會兒,鄭山趿拉著步子邁進門口,他打著哈欠,頭發凌亂,衣服皺巴巴的,拿在手里的外套上還沾了點泥土。 見到辛念,鄭山隨口招呼:“還沒走???” 辛念打量著他:“正打算走,你呢?” 鄭山:“哦,我還叫人回來趕稿,先把事情做完?!?/br> 這樣的工作日常辛念很熟悉,有新聞就去跑,不管是白天深夜,上山下海,跑完了既不能洗澡睡覺,也不能吃太飽,吃飽了會犯困,不吃身體會撐不住,最多也就墊吧兩口,然后趁著腦子還會轉,趕緊把稿子趕出來。而且為了節省時間,有時候直接睡在公司。 辛念忽然改了主意,腳下一轉,去了茶水間。 鄭山已經回到自己的工位,他正皺著眉盯著電腦里的照片。 待辛念將煮好的咖啡放在他手邊,還拉了把椅子在旁邊坐下。 定睛一看,屏幕上是一張沒有打碼的男人尸體照片。 案發現場像是在荒郊野外,四周除了泥土還有很多枯樹葉和石塊,周圍有幾棵樹。 尸體背部朝上,臉側著,能看到一點面部輪廓,眼睛睜著,后腦勺的頭發上有一塊凝固的痕跡,像是血液干涸之后形成的。 鄭山見辛念并沒有浮現出半點不適,也沒有回避的意思,便說:“這是我一個線人給的消息,還好我離得近,趕在警方之前先拿到照片。不過我很小心,沒有破壞現場,我是站在上面山頭上拍的?!?/br> 辛念目不轉睛地看著:“這就是你今天突然出去的成果?” “哦,那倒不是,這是前幾天拍到的。今天是另一個,可惜去晚了,現場已經封鎖?!编嵣胶攘丝诳Х?,用手指背敲了下屏幕,“我剛收到風,警方已經對這個案子展開調查,估計明天就會有通報,我就想著先把稿子趕出來……” 辛念只問:“還有其它的么,給我看看?!?/br> 鄭山直接將鍵盤推倒她跟前。 辛念一張張翻過去,看得仔仔細細。 案發現場各個角度都拍到了,有幾張還能看到死者將近半張臉,可辨五官臉型。 鄭山也不知道從哪里找出一包餅干,邊吃邊喝,還時不時掃過辛念,卻見她身體逐漸前傾,似乎要看的更仔細些。 鄭山問:“聽說你以前也跟過社會新聞,怎么又轉了?” 辛念仿佛沒聽到,整個人都要鉆進屏幕里。 鄭山笑道:“我這人比較簡單,做事有自己的原則,過去公司對我們組不怎么干涉,我們也守規矩,不會給公司添麻煩?!?/br> 辛念終于有了動作,直起身:“死者叫什么?” 鄭山一頓:“好像姓趙,怎么了?” 辛念吸了口氣,這才說:“我認識他?!?/br> …… 辛念從鄭山的電腦里拷走一份照片,鄭山也很配合,恨不得多問幾個問題,稿子就有更多內容可以寫。 辛念只告訴鄭山,死者是她的前同事。 至于為什么遭此不測,讓鄭山自己想,自己掂量著辦,新聞可以曝,但要掌握火候兒。 鄭山忍不住問:“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能說嗎?” 但辛念還沒來得及回答,就接到西區分局的電話。 手機里傳來一道男聲:“你好辛女士,我是西區分局刑偵大隊余鉞。之前咱們見過?!?/br> 辛念朝鄭山比了個“噓”的手勢:“你好,余警官?!?/br> 鄭山瞬間安靜,豎起耳朵。 余鉞很快道明意圖,將趙正翀不幸遇害的消息告知辛念,隨即說:“希望你能協助我們,回答幾個問題,方便的話最好來一趟分局?!?/br> 余鉞用詞嚴謹,既沒說是“配合調查”,也沒說是否要錄口供。 “很抱歉,我明天不方便?!毙聊钸@樣說道:“我剛到新公司報道,實在請不了假,但我很樂意協助警方。如果我的回答真的很重要,你們可以來我這里,或者電話溝通?!?/br> 余鉞:“請問公司名字和地址?” 辛念:“宇盛傳媒新聞部,剛好就在西區?!?/br> 切斷通話,辛念看向鄭山。 鄭山眼睛都亮了,就像是在盯什么活體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