縛春腰 第17節
死人的血。 他把她顫抖的模樣盡收眼底,微笑著,將她摟進懷里,“阿眉,我已經把他殺了,幫你報仇了。你想回去是不是?沒事,今晚我親自送你回付家?!?/br> “你的夫君付容愿,還有沈晝……嗯,他親手失誤,讓你被抓走,現在應該已經急瘋了吧?!?/br> 第13章 付家遇刺的動靜在夜里驚動不少百姓,消息傳到府衙,睡得正香的陶知府被驚醒,手忙腳亂起身,衣履都沒佩好,扶著搖搖欲墜的帽子帶人趕來。 陶知府到付家時,和匆匆趕回的祁王撞了個正著。 付家的門大敞,陶知府一眼望見里面血流成河的慘狀,“這……” 祁王心中焦急,面上卻沉冷,“勞煩知府大人跑一趟了,刺客已經被剿滅,您回去吧?!?/br> 他的身后,私兵涌出包圍,持械把守,擺明了不可能讓他們進去。 陶知府碰了一鼻子灰,只得頷首,“既然祁王爺說沒事,我等不多干涉,之后王爺若有需要,可派人來州府通傳,但這賊子……州府衙門必是得查清楚,還付二公子一個公道?!?/br> 聞宗站在旁邊,看了陶知府一眼,不由冷笑。 查下去,有人敢嗎? 查不出是失職,查出來是太子干的,第二天就見你十八代祖宗去吧。 祁王瞥了眼陶知府,“此事容后再議吧,知府大人星夜趕來,已算盡職?!?/br> 陶知府循著祁王目光低頭,看見自己沒系好的衣裳,當即大窘,提著褲子帶人離開了。 無關人等被驅散。 祁王邁進付家,回憶起不久前的事情。 說來奇怪,原本那些刺客一波波涌進,擺明了要打車輪戰,卻沒表露針對誰。 但秦如眉被抓住的一剎那,那些刺客竟悉數如流水般退去,也是到了那個時候,他們才幡然醒悟,這些人是沖著秦如眉來的。 可,為什么? 只是沖著一個女人? 空氣中血腥味刺鼻,進門這一路,能看見各處拖拽尸體,清洗血跡的侍衛,付家的下人沒見過這種風浪,干不了這種活,只能讓侍衛來。 祁王帶著聞宗走進廳堂,只覺氣氛一片壓力凝迫。 江聽音坐在右側客椅第一位,對面,柳棠意仍舊驚嚇過度,眼神發直,如溺水之人抓住浮木,緊緊抓著小函,付容愿則低著頭,臉色灰敗。 祁王朝主位上的那個人看去,“玉宵?” 付玉宵聽聲抬眼。 直到這時,祁王才看見他眼底的冷冽,那是怒極過后徹骨的寒意。 祁王鮮少見他這樣生氣。 他明白。 若是那些人一開始就擺明了沖著秦如眉而來,他們拼盡全力卻難以御敵,最后敗了,興許付玉宵還不會這么憤怒。 可他方才聽人說,事實卻是對方使了詐——付玉宵誤以為那人要殺江聽音,卻沒想到對方的真正目的在秦如眉身上。 他護下了江聽音,卻親手把秦如眉推了出去。 這比讓他力竭而敗,還要恥辱無數倍。 再加上,秦如眉,是橫亙在他和太子之間一道無法逾越的仇…… 祁王心緒復雜,斟酌道:“玉宵,先別擔心,對方若要拿秦姑娘當人質,應當不會動她。派去搜查的人夠嗎?我帶了五百精兵過來,再多恐引起動亂,需不需要把這些人都派出去?” 男人神色冷漠,不發一言。 銜青看了眼祁王,低聲道:“王爺,人馬已盡出救援?!?/br> 祁王一驚——人馬盡出? 付玉宵來真的? 此刻,一直沉默的付容愿忽然出聲:“大哥?!?/br> 他不是傻子,到了此時,他不會再看不明白,祁王和付玉宵關系極好。 祁王曾說他們是摯友,可如今看來,祁王不僅對付玉宵言語敬重,甚至,有些事情還需靠付玉宵拿主意。 這已經不符常理。 摯友?他這個大哥,怎會有這么大的能耐。 大哥消失的這兩年,發生了什么? 他試著去回想,可腦中竟再次疼痛欲裂,不得不作罷。而且,現在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秦如眉失蹤,已經叫他痛不欲生。 回想起不久前那一幕,他靈魂都在痛顫。 那時,他若在阿眉身邊,絕不會讓她被人抓走…… 付容愿心中灰敗絕望,看向上首的男人,“大哥,阿眉她會不會有事?” 伴隨這句話,一直沉默的江聽音也朝付玉宵投去一眼。 她氣色雖依舊蒼白,但已然恢復寧靜。她是見過大風浪的人,當年宮變,火海肆虐,數千禁軍浩蕩而來,那個夜晚,本該是凜冽干燥的大風天,卻毫無預兆,暴雨如注。 那日的血海,絕對不遜色于今日。 她并不害怕今晚,她只是……驚詫于付玉宵對秦如眉的態度。 她曾有絕對的把握,她才是他喜歡的人,秦如眉只是一個意外,如今他回付家,不過只是為了報仇,不可能再與秦如眉糾纏。 可,當秦如眉被抓走的那一刻,她忽然動搖了。 那一瞬間,他震怒的眼神不是假的。 再加上,吃晚膳時,祁王說出那句“人都會變,更何況口味”之后,他看向秦如眉時周身頃刻間加劇的寒意,才讓她“失手”摔了杯盞。 而現在因為秦如眉被抓走的事情,他已經很久沒有理她。甚至她開口問他,他也仿若未聞。 江聽音再也忍不住,起身走到男人身邊,手搭著他的膝蹲下,望著他道:“侯爺,別擔心,付二夫人會沒事的?!?/br> 付二夫人。 而不是秦姑娘。 這是在提醒他秦如眉的身份,秦如眉只是他弟弟的女人。 弟弟的女人遇險,他擔心再正常不過,但不應該失去理智。 畢竟只是弟妹而已。 不是嗎? 付玉宵并未說話,抬眼看她。 江聽音對上他的視線,卻沒聽見任何回應。她心頭恐慌漸起,身上溫度一寸寸涼下——他這是什么意思? 許久,當她臉色開始蒼白,付玉宵終于冷笑。 “是。她怎么可能有事?” 畢竟,對方可是太子啊。 舊情人見面,干柴烈火,她怎么可能有事? 江聽音并未看見男人眼底愈發深重的寒與恨,只聽得這一句,心頭懸著的大石落下。 沒錯,他不在乎秦如眉。 他會憤怒,只是因為他第一次失誤,讓對方從他手上把人奪走。 此刻已是寅時末,天邊漸露魚肚白。 這一夜要過去了。 祁王嘆息一聲,“江姑娘,柳姑娘,你們都熬了一宿,姑娘家身體熬不住,先去休息吧?!?/br> 江聽音點頭,最后看了付玉宵一眼,隨護衛離開。 小函攙著柳棠意也要回去,誰料,柳棠意才走幾步,卻又紅著眼眶跑回來,撲到付容愿身邊,“二表哥,我害怕,你送我回去?!?/br> 付容愿察覺到身后一道視線,僵著身體,“棠意,你自己回屋吧?!闭f著站起身,對祁王道:“王爺,可否讓容愿跟你們一起尋找?” 祁王愣住,飛快朝某個方向看了眼,“當然可以?!?/br> 付容愿不再停留,從柳棠意手中扯出衣袍,隨著祁王一起出了廳堂。 柳棠意失神般跌坐在地,小函心中畏懼,拉她道:“小姐,小函陪你回去?!?/br> 柳棠意心中惱恨,一把甩開她的手。 緊接著她目光逡巡而過,忽然落在不遠處那道頎長身影上。 不知何時,付玉宵走到了一處尸體旁邊。 準備抬尸體的侍衛停下動作,退到一旁。 只見男人撩袍蹲下,一手搭在膝上,另一只手則掰過尸體的臉細細查看。 從她這里看去,男人露出的手,指節寬大修長,線條凌厲,卻有幾道細微的疤痕。 男人的側影,如同被天地切割出的、最陡峭的濃云重巒,逆著光線,暗沉蕭索。 輕易難以靠近。 柳棠意竟看得癡了,可不知為何,當她入迷地注視男人的手時,頭卻輕微疼痛起來。 疤痕…… 片刻,男人站了起來,高大的身影,徹底將光線遮蔽。 柳棠意陡然回過神,爬起來,跌跌撞撞走到付玉宵身邊,“表哥……” 一旁的銜青不動聲色地皺了眉,他想出聲提醒這位“表小姐”,現在侯爺的心情很差,祁王已經看出并且暫時回避了,她最好別上趕著觸霉頭。 “表小姐,您累了,回去休息吧?!便暻喽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