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松竹喧輝
白溪在將軍府里養了六天的身子,慢慢悠悠的往宮里趕,別家的女兒出嫁一月才回娘家省親。怕裴卿的事情敗露,不知道他還會做出什么事來。早一些把這事了結養身子,就不怕被人看出端倪。 紅墻綠瓦,磚砌欲無,宮里的路陌生極了,條條巷巷,彎彎繞路走的她喘不過氣,沒有盡頭似的。 進了宮里之后,抬坐轎的轎夫突然身體不適,魚頌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人抬轎。 裴卿那夜做的實在過度,她三步歇一氣。 魚頌扶著白溪,看她走的襤褸,心下不忍。公主原就是個孱弱的,身子弱的很,遭了裴二公子這種事沒一兩個月萬萬不能痊愈。 白溪光潔飽滿的額頭上浸了薄薄一層汗,在日光下奄奄的,撫著胸口順氣,手心也攥出細汗。 “公主,我帶人去看看有沒有人在前面,再派人抬轎來,莫要再走了,再走身子受不住的?!?/br> 白溪雙腿間的腫脹泛紅還未褪去,仿佛有根粗硬韁繩穿過腿縫之間,拉高兩頭的繩索,粗礪的繩面緊貼著她的rou唇,來回快速的抽動摩擦,每走一步都仿若在刀尖點地。 白溪微微頷首,算是認同了她。 “我扶您去假山歇歇?!?/br> 不知名的宮殿旁邊坐落著的假山高聳,遮住她嬌小的身軀。魚頌把她扶到假山的遮陰處,就領了人去前面探路。 這個地方有些巧妙,能讓她輕易的看清近處的情況,外人卻看不見她,看了周遭才發覺這不是去御花園常走的路。 白溪靠在假山處等了一會,暈暈乎乎的晃著腦袋快要睡著,卻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來人她再熟悉不過。 一身白衣勝雪,俊秀的臉龐盡是清冷,整個人猶如高高在上的皎月,令人不由的產生一絲敬畏。 他只一件月牙白單衣,海水江崖紋,便端得一副溫潤如玉。身形挺拔,卻單薄瘦削。 映著云銷雨霽的日光,卻像蓋著層不消融的寒霜。 他的身后跟著喧暉,鶴禮在他旁邊說什么,裴卿神情淡淡的,波瀾不驚。 白溪的心一下子高懸,新婚夜的裴卿性情大變,一舉一動和平時都大相徑庭,除卻被他嚇到的緣故現在都不能平復。 羞赫爬上雙頰,他們一起做了最親近的事,在她的夫君府上,那夜的事情歷歷在目。 自鄙的不堪和慌亂交雜,白溪微微側過頭,放大的瞳孔一眨不眨的盯著他。 裴卿敏銳警覺地抬頭看朝這個方向,仿佛能透過假山,直直看到她所在的位置,白溪被盯的一顫,神情恍惚,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 恰巧踩到了一塊拳頭大的石頭,腳腕一翻,直直的撲向假山,她來不及作出反應,下意識地伸出手想抓住假山一角。 “啊……” 白溪驚呼出聲。 沿著石壁,掌心劃了個鮮血淋漓,小小的身子也歪到在一旁。動靜鬧得大了,鶴禮想上前察看,被裴卿示意退下。 白溪知道自己藏不住,水靈靈的眼里盈著清淚,怔怔看著裴卿繞過假山向她走來,此刻她只身一人。 幾日不見,裴卿愈發孤寒,他又是平日里最常見到的他了。他們之間有了夫妻之實,他倒是脫身干凈,她卻深陷泥沼。 “裴卿…好痛…” 他還沒開口,她倒是先發制人。 掌心的血還在汩汩的往外溢,放眼看去,石壁和她的掌心血紅一片。 白溪最是怕痛,往日早撲進他懷里哼痛,如今坐在地上,只敢弱弱的垂著腦袋低聲示弱。 裴卿冷冷的視線攀附在她低垂的頭頂,她此刻看起來像被人拋棄了的小狗。 空氣晃動傳來幾乎低不可聞的低嘆,仿佛只是她的幻聽。 “哼” 裴卿面上沒有明顯神情的波瀾,眼里卻多了些慍怒,繼而在她身旁蹲下,從懷里掏出她送給他的手帕,撈起她劃破了的爪子給她包扎。 白溪沒等到裴卿只言片語的回應,以為包扎傷口他就離開了。 拐角傳來嘁嘁卒卒的腳步聲,約莫三四個人。 白溪還未知曉發生有人往這里來,裴卿就出乎意料的將她單手側抱起來,拎小雞崽般輕松。 他手腕用力,手臂像烙鐵一樣緊緊貼著她的臀側,隨著走動蹭著腿兒上的軟rou。白溪想掙開,細腰在他懷里扭成麻花也沒能撼動他分毫。 看掙脫不開,泄力般的躲在他的肩窩處,留了個小腦勺給裴卿。 “公主身子真是軟,看來將軍府的風水真是養人,怪不得千辛萬苦要下嫁將軍府?!?/br> 手上的動作用力,更讓白溪的身子貼近他。 獨屬于她的少女香和藥香交雜,仿佛懷里安置了個小藥罐。 白溪羞赫,在哪養的,誰養的她,裴卿最清楚不過了。 裴卿抱著她走進假山的更深處,構建玄妙,別有洞天,若不是裴卿,她也不知道這里還能進的這樣深。 白溪最常被裴卿這樣抱,窩進熟悉的懷抱,仿佛暴戾憤惱的裴卿消失不見,只剩眼前溫潤如玉的天上人。 自然而然的摟著裴卿的脖頸防止自己掉下去,身子順勢貼近他,周身都是令人安心的松竹息,精致的海水江崖紋就在她的眼下。 兩人仿佛就忘掉了新婚夜,仍舊是沒有出嫁前的白棲棲和裴松亭。 白溪無處安放的目光四處打量,不經意看到他腰間掛著白玉佩,和她拜會明順候府那天,裴卿送給她的那塊玉的成色像極了,許是出自同一塊玉料。 看裴卿佩了那么多年,沒想到還有另一塊,裴卿送的那塊放在公主府里。 害怕外頭的人發覺,將軍府的女主子和明順候的二公子。以前養在明順候府不覺有異,如今嫁了人卻有了更多的思量。 也不掙扎,順從的被他抱著。 許是怕她的腳再摔著弄出聲響,裴卿才抱著她,白溪這樣想。 奴為出來難,教君恣意憐。 白溪忽的想起這個,寫的就是男女幽會。她已為人婦,卻和裴卿在這密室中親密無間。 好…好那個哦。 外邊的交談聲隔得遠白溪聽不真切,只能模糊聽到“陛下”、“信件”的字眼。 白溪埋著頭,發覺一直有濃重的視線緊盯著她,可這狹窄的室里除了裴卿哪里還有第二個人呢。 恰好外頭傳來交談聲,不知道裴卿能否聽清,白溪從他脖頸處仰頭想看看他。 看到他正一瞬不瞬的盯著石壁,仿佛剛才的視線都是他的錯覺。 下頜的線條依舊刀鋒篆刻般的柔和冷峻,眉間淡漠黑沉,漆黑的眸里都是淡漠。 裴卿往那一站,帝都的高門貴女們哪個不愛才情絕然、年少成名的他。偏裴卿性子冷淡,世家小姐們常常在他身上討不著熱鬧,又換著法子的討他歡心。 此刻不快的神情幾乎要濃郁的在他面上換個色彩。盡管他的心情不虞,但不再有新婚那晚的陰郁。 白溪大著膽子,熟絡地攀上他的手臂環住,挺直腰身附在他的耳邊輕聲問,“裴卿…你還在生我的氣是不是……” 氣她瞞著他出嫁婚配,氣她留他一個人在侯府那高門宅院。 聲音依舊的溫聲細語,我見猶憐。一句話被她念的十八個彎,尾音帶著勾兒似的撒著嬌。 含羞帶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黑亮純澈的眼里只放他一個人。 裴卿看著自己懷里好欺負的白溪不說話,眼里的淡漠疏離融化些許。 長久的寂靜,二人保持著沉默,安靜地讓風痕軌跡都有路可循。 外頭不再有輕聲細語的交談聲,裴卿屏氣貼著石壁聽了一陣后,就抱著她出來,到偏殿的房檐輕輕放下,松竹息甫一離開。 就這樣走掉了。 沒給她回答。 —————— 汁:好吃的二女兒要來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