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被解除婚約那天開始 第28節
從凌亂的踩踏痕跡來看,這爬墻技術并不太行。 ……大概某只大型貓科動物撓了人后,自認為可以飛檐走壁,實則笨手笨腳地從三樓順著這水管爬下去了。 ”……” 賀津行沉默了幾秒,心想電影分級確實是有必要的—— 那種特工主角如貓有九條命、能從幾十層樓空手往下滑還能活著、打著動作片旗號的科幻電影,根本就是導向不好,少兒不宜。 伸手體貼地關上了窗。 再到走廊,撿起那雙被扔掉的靴子收到四樓他的svip室。 洗手間不急不慢洗掉了手上拎別人頭發時沾上的血液。 賀津行不急不慢地回到一層,他下來時,兩個被手銬銬在鋼管舞的桿子上的古惑仔還在閑聊—— “龍哥他們找到人沒?” “沒,讓那逼崽子跑了?!?/br> “啊你媽的,那這加班的意義是啥??!” “不知道啊,好蠢啊……煩?!?/br> 面無表情地經過他們,賀津行隨便找了個距離他最近的警官,告訴他三樓發現有個傷員,傷勢比較嚴重,可能需要優先處理。 在他和阿sir交代樓上情況的時候,賀然像是一陣狂風卷了進來,一路連推帶撞,穿過人群,沖他又蹦又跳地吼:“小叔!小叔!我剛才打電話問了茍安家里,她mama說她剛才有打電話回家!她沒事的,只是有點害怕,但是早就順著人群逃出來了,手機在那個過程中弄丟了,她這會兒喝多了,正在朋友家——” 他喋喋不休語速很快,但難掩興奮地一口氣說完。 看上去像是大松了一口氣的模樣。 像是慶幸剛才沒有因為自己的疏忽捅出太大的簍子。 侄子噼里啪啦地講了一大串,賀津行聞言,禮貌地打了個手勢中斷了與阿sir的談話,這才轉過頭,沒頭沒尾地問了個奇怪的問題:“你說,她還喝酒了?” “啊,喝了點,我生日嘛!但是沒事,也沒耽誤她順利出來啊——” “嗯?!?/br> 賀津行不置可否地點點頭,“你也回去吧?!?/br> “?” 男人平靜的面容反而讓賀然原本驟然放松的心情緊了緊,就像是敏銳的生物永遠能夠準確捕捉到空氣中微動的危險預兆。 到了嘴邊慶幸的話突然停頓,少年盯著面前其實比他年長不了多少、但輩分上實實在在略高一籌的長輩。 “怎么了嗎?”賀然問。 “沒事,”賀津行說,“你先回家,今晚這么亂,老爺子該為你擔心了——” 賀然緩緩地點點頭,剛想轉身走,就聽見男人不急不慢地說完了后半句。 “等事情都解決了,我親自去跟茍家商量你和茍小姐解除婚約的事情?!?/br> 低沉緩慢的聲音落地有聲。 平靜得就像是每日新聞聯播過后,一定會播報天氣的氣象員在提醒大家,明日有雨,出門請務必帶傘。 …… 與此同時,遙遠的某個陰暗巷子里。 茍大小姐并不知道在今夜混亂的夜未央,此刻有人替她吹響了自由的號角,幸運女神即將垂青她已然走向滅亡的婚約。 天空不知道什么時候下起了朦朧的細雨。 茍安渾渾噩噩地趴在一個人結實的后背上,酒精上頭已經到達了最巔峰,她已經有點兒搞不清現在是個什么狀況—— 是在未來既定的噩夢里。 還是在她依然是光鮮亮麗的千金小姐的現實中。 她閉著眼,白皙的雙臂蹭的都是鐵銹臟兮兮的,卻死死地環繞著前方的人。 ——就像是一顆攀附纏繞蒼天大樹的寄生植物。 此時此刻背著她的人身上有汗液混雜著血腥的氣息,明明是不好聞的氣味……但茍大小姐如同最溫馴的小動物,用柔軟且冰涼的鼻尖,輕輕地蹭著那人堅硬的刀削發發碴。 蹭完了還要深深吸一口這壓根不好聞的氣味,茍安嗆得打了個噴嚏,卻固執又貪婪地又吸了一口…… 柔軟的唇瓣不經意掃過在那人修長的頸脖上。 這個動作讓原本托著她臀部,不讓她往下掉的結實手臂緊了緊—— 肌rou凸起,被雨水打濕的白色襯衫下,血跡原本已經被沖淡,只是又因為片刻的緊繃傷口流淌出更多的新鮮血液。 然而傷口的持有者像是豪不在乎。 ……………………被當什么阿貓阿狗吸了個夠本這件事比較讓他忍無可忍。 “別亂動?!?/br> 低沉的男音,嗓音沙啞,本就話少的人被迫對著背上的醉鬼出言警告,“扔你下去了?!?/br> 回應他的威脅的是,掛在他臂彎上的兩只光.裸的腳丫子蹬了蹬,蹭上銹跡的大拇指張開,往回一扣,結結實實地以相當柔韌性好的角度,踩在了他濕漉漉的白襯衫上。 “……” 污臟和鐵銹蹭了上去,始作俑者卻像是惡作劇得逞,抱著他的脖子“溉嘿嘿嘿”地發笑。 胸腔的震動透過背部傳遞。 放肆的怪笑聲中,上一秒還在嚴厲發出警告的人再次陷入沉默,這次顯然是因為事情發展的荒謬程度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疇…… 嚴格地來說,此時,他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扔下她? 背都背得那么遠了。 齋普區的著名筒子樓建筑群就在眼前,黑色破舊的建筑,路燈早已不剩幾盞幸存,綿綿細雨中,昏黃的微光在苦苦支撐。 墻上的斑駁廣告因為潮濕掉落了一些下來,連著印在墻皮上的通下水道廣告—— 撕裂的墻皮痕跡,就如同這些老舊、搖搖欲墜的建筑,是這座城市的傷疤。 已經接近凌晨三點,有些賣早餐出攤的人家已經亮了燈,半開的窗戶后傳來人細碎的對話聲。 “聽不懂人話?讓你別動了?!?/br> 喉結滾動,他只能啞著聲音警告。 興許是那語氣里的無奈又進入了熟悉的節奏,背上躁動不安的小姑娘居然真的安靜下來。 她抱著他的脖子,有點乖地說:“哦?!?/br> 茍安閉著眼,臉順勢往前方那人的頸窩里埋了埋。 醉意讓她的腦子根本運轉不過來。 但是她知道此時此刻正背著自己的,是全世界最令她放心的存在。 “對嘛,有話你就好好說,我又不是總要和你作對,畢竟你生氣就對我擺臉色三天兩頭不理我,那我還是有點害怕的……而且我警告你你少兇,今晚你已經來晚了,也就是我心情好才沒有告你狀?!?/br> “?” 她廢話真的好多。 在無盡的沉默中,茍安仿佛絲毫沒有get到眼前人的嫌棄,反而抬起手,醉醺醺地,像是摸大狗狗似的摸過前方人發梢扎手的頭頂。 “你來晚了不跟我道歉就算了,居然還威脅我要丟我下去!瑪德,不知道我的腳很疼嗎那個水管上的銹都膈到我的腳了!可能出血了!” 他下意識地低下頭,看了看掛在他胳膊上的赤足,除了有點臟,蹭破皮都沒有的。 “信不信我讓我爸扣你工資!扣工資啊,你最害怕的!” 她絮絮叨叨一大堆。 背著她的人沒有給她任何的回應,像是聾了或者啞了。 壓在這人頭頂的爪子垂落,柔軟的指尖順著他面頰緊繃的輪廓一路下滑,毫無章法又親昵地蹭著他棱角分明的下巴。 “……你干嘛不說話?真的被嚇到了嗎?……噯,算了,騙你的,欺負你什么的,我又有點舍不得?!?/br> 完全不知道她在說什么,就好像他是她什么熟稔的人。 明明不久前才初次遇見—— 確定是初次遇見。 當時他在躲避江家人,所有的出口都被他們的人堵死了,他只能想到還未被殃及的三樓vip包廂順著管道爬下去…… 在經過夜未央三層vip包廂時,遇見了當時差點兒就被占便宜不成、惱羞成怒的古惑仔掐死在沙發上的小姑娘。 順手救下了她。 然后鬼使神差地帶著這位毫不相關、也完全不認識的碎嘴子醉鬼一路逃竄。 此時,身后的人又開始用手捏他的耳尖。 終于被煩到頭疼,他不得不再次停下腳步,把背上的人不怎么溫柔地放到地上—— 雙腳落地,小姑娘就狠狠搖晃了下,要不是他還是大發慈悲地伸出一只手臂撈住她的細腰,這會兒她已經趴在地上了。 因為這個動作,兩人正面距離徒然拉進。 她的臉“啪”地一下重重砸在他的胸口。 他聽見懷中撈著的、猶如一攤爛泥縮在他懷中的小姑娘發出一聲類似啜泣的聲音。 ……這是鼻子撞疼了? 她揪著他濕漉漉的襯衫,猶豫了下,他順著她手上的力道低下頭湊近,才聽見她含糊又小聲的抱怨,“你不知道我剛才有多害怕?!?/br> 這可憐兮兮的嘟囔,明知道實際上應該不是對他說的,還是讓他陷入恍惚,薄薄的眼皮微微一抬,那張鮮少有表情的面容出現了一絲動容。 緊接著,他聽見,這個他確認是半小時前第一次見面的人,叫了他的名字。 “你怎么才來呀,夜朗?!?/br> 作者有話說: 叔啊,有些人不是你想接就能接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