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在車鑰匙被沒收之前，賀然鬼使神差地開著他的車去了常去的俱樂部。

    周彥幾在給一臺杜卡迪換機油，莫名其妙這賀小少爺大半夜不睡來修什么車。

    聽到他要把自己愛車的駝峰取了，換回原廠后座，主打一個瞳孔地震——

    為了安全，他們騎車從來不帶妹裝逼，沒那需求，也沒那愛好。

    “換回車座準備載誰？”周彥幾八卦地問。

    賀小少爺單手支著下巴，望著外面的月色朦朧，眼中也朦上一層迷茫與不確定，“我不知道，”他嘟囔，“你覺得我該載誰？”

    這時候的賀小少爺甚至還以為，這是一道由他決定答案的可選題。

    ……

    三天后，開學測試的成績排名很快就公布了，茍安毫無意外地成為了第一。

    看著在布告欄自己入學時的證件照笑顏如花，排在一百多號人的最前端，茍大小姐非常滿意。

    “沒事的啦，晚晚，第二也很棒了，我們都知道你要學習還要打工，考不過閑人也很正常?！?/br>
    人群的最后面對話的聲音鉆入茍安的耳朵，她回過頭看見的是背著書包面色蒼白的陸晚，她周圍圍著一群同學，每個人都在安慰她。

    出于真心的。

    茍安無所謂這些人罵她“閑人”，反正最后的贏家是她，隨便這些人怎么講。

    當天晚上吃飯的時候，茍安聽見隔壁賀宅有車開出去的聲音，賀小少爺的機車被沒收了，那引擎聲浪應該是他的gtr。

    茍安也不太關心他大晚上的不吃飯跑出門干什么，但是八卦總是會自動送上門的——

    她剛放下筷子，就收到了短信，是好友唐辛酒告訴她，陸晚再一次進了醫院。

    霸總文的女主身嬌體軟易推倒，三天兩頭不是病了就是受傷了，瓷實的只有惡毒女配。

    但惡毒女配偶爾會裝病。

    所以霸總文里醫院總是顯得生意很好。

    【酒酒：現在校園論壇內部炸開了鍋，你永遠想不到這些人的腦洞有多奇怪，陸晚沒拿到年紀第一和新生致辭的機會，他們把這個事上升定性到了階級不可跨越的問題……】

    【酒酒：有人把這件事發到了微博和抖音?！?/br>
    【酒酒：你的微博賬號都快擠爆了，救命！】

    【酒酒：好像突然所有人都忘記了入學的時候，你本來就是第二名，根本沒差第一多少?！?/br>
    茍安就上自己的社交媒體賬號看了一眼。

    還好了，當代年輕人也不全是瘋狗，大多數人都在理智的討論，為什么有錢人吃喝玩樂還能學習好，人生并沒有煩惱的樣子……

    而噩運專挑苦命人。

    她微博下面的評論都快三千多條，最上方那條已經吵成了一鍋粥。

    a：【是不是非拿那三千塊獎學金不可，知不知道陸晚的家人透析需要很大一筆錢，這三千塊對你來說又算什么？】

    這人被點贊上萬，但也立刻被罵了。

    d：【你們真的有點搞笑，擱這上綱上線什么??？江城a大某個學院某個系的開學內部排名，獎學金攏共才三千塊，你們在這搞什么拉踩打call，是不是閑！】

    e：【番外八卦：聽說這個第一名的名義上的未婚夫在和第二名交往「doge」，未婚夫給了第二名認證的……羅密歐與朱麗葉，第一名啥也不是，打破牙和血吞肚子里的，夠慘了，三千塊不夠她心靈創傷的營養費吧？】

    f：【@是茍安呀你的鼻子是不是做的？】

    看到最后一條點贊幾百的提問，茍安沒忍住笑出聲。

    ……

    新生致辭是在成績公布后的第三天，新生迎新文藝匯演開幕儀式上，這一天是9月28日，還有不到兩天就要迎來國慶小長假。

    茍安在最后一天，用了整個下午的時間修改完成了自己的新生致辭，這一切是坐在系學生會的辦公室里完成的。

    期間系里導師來來往往，有導師也上網沖浪，follow了這幾天的事件發酵，于是問她要不要考慮放棄。

    此時已經是下午四點半，還有兩個小時，新生迎新晚會的開幕儀式就要開始。

    茍安毫不猶豫拒絕放棄，首先她不當女主的舔狗，憑啥讓給她；再其次，但凡女主有點尊嚴，也不會要她讓出來的機會。

    搞不好會更討厭她也說不定。

    寫完了稿子，茍安最后拿去給系主任確認，這破事搞出的簍子夠多的了，她不希望再因為稿子出問題，整個系院因為她再遭到什么非議——

    推開系主任辦公室的門，茍安驚訝地發現坐在辦公桌后面的不是地中海的和藹可親系主任，而是身著休閑西服、身材修長的挺拔身影。

    西裝外套脫下來隨意掛在靠椅背后，他只著襯衫，手邊甚至放了一杯威士忌。

    ……誰特么在青天白日把神圣的校園當自己的公司休息室??！

    “賀先生?！?/br>
    扶著門，茍安心酸地嘀咕，好他媽有緣分。

    此時的賀津行周身圍繞著冷淡的氣息，聽見了她的聲音，抬了抬眼皮子掃了她一眼。

    當著茍安的面，他不急不慢地關掉了一個網頁頁面，從身后玻璃窗反光，茍安看見“江城a大校內論壇”幾個碩大字組成的title。

    她抿了抿唇，沒別的意思，就是覺得有點丟人。

    畢竟論壇那群人把她如何倒貼賀然、欺壓陸晚的前世今生寫的繪聲繪色，真假摻雜……她是無所謂怎么被編排，但眼下被正牌男主看見了，也不知道以后算總賬時，這一段夠給她的鐵窗淚又添上幾個月或者幾年？

    但這時候替自己辯解又顯得很奇怪。

    茍安小心翼翼掃了一眼賀津行的友好度，從那天送她回家后就增加到了【20】，比蝸牛還慢，好在沒有往下掉的跡象。

    ”茍安?！?/br>
    “……嗯？嗯？”

    茍安的渾渾噩噩都被嚇走了一半。

    “老梁提前打招呼說，我們的第一名會來送演講稿?！弊谵k公桌后男人沖她招招手，“我看看?！?/br>
    茍安不明白這事兒怎么輪得到資方金主爸爸親自把關，但還是乖乖雙手奉上了自己的演講稿。

    賀津行接過去掃了幾眼，還真給她糾正幾處用詞不當。

    “這里，‘十年寒窗苦讀‘，如果有人問你，身為江城名門，是否是在暗示‘讀書無用‘”，賀津行問，“你準備怎么回答？”

    茍安抬起頭，茫然地望著他。

    換了在公司，下屬被提問時用這個表情回答他的問題，至少也要做好停職滾回家閉門思過個把月的準備。

    但賀津行覺得今日自己屬實心情不錯，他甚至沒有想要發火的意思，“不知道怎么回答就把這句刪了?！?/br>
    “不想刪的話，那應該怎么回答？”

    “自己想?！?/br>
    “……”

    接下來的全程，茍大小姐垂著腦袋，乖乖地抓著一支筆，在男人偶爾抬指尖輕敲需要修改的地方奮筆疾書，頭點得如同小雞啄米。

    直到改的差不多了，她長吁一口氣，從頭到尾又默讀了一遍。

    她聽見頭頂上方的人說，“緊張嗎，現在外面的反響不太好，今晚搞不好真的會出點意外的小插曲?！?/br>
    茍安手中的筆一頓，抬起頭。

    這才發現，賀津行不知道什么時候從椅子上坐直了，此時一只手肘搭在辦公桌邊緣，正垂首俯視她——

    男人呼吸平緩，漆黑的眸波瀾不驚，倒映著茍安局促不安的臉。

    距離太近。

    他的溫熱鼻息幾乎掃過她的唇瓣，在茍安寒毛一根根起立時，賀津行笑了笑，往后一靠，轉開臉不再看她，淡道：“相比起那些人，我看你倒是比較怕我?！?/br>
    聲音喜怒難辨。

    但是他的友好度在危險的閃爍。

    茍安只覺得大事不妙，頭皮發麻，結結巴巴到舌尖打結，“不是，賀、賀先生——”

    ”我說過，別用敬語?！?/br>
    “……”

    救命。

    “小、小叔？”

    小姑娘氣息不穩，顫顫悠悠，帶著惶恐和不安，白皙的面頰從方才他呼吸撩過時便染了一片緋紅。

    她咬著唇角，淡色唇瓣此時變成了水澤的薔薇色。

    唯獨聲音是軟的，聽上去足夠親昵。

    男人的頭轉了回來。

    “嗯?！?/br>
    友好度成功跳動到【22】，警報解除。

    第12章 迎新致辭上的戰爭

    “噓?！?/br>
    迎新晚會的開幕式如期而至。

    到點了，賀津行便與茍安并肩離開領導辦公室。

    路上遇見了其他院校的領導，是隔壁環境工程學院的小老頭，他認識賀津行，但不認識茍安，先跟賀津行打了招呼才看向茍安，像是奇怪這個小姑娘怎么跟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賀總并肩而行。

    也沒聽說賀總有這么大的女兒。

    “這位是——”

    茍安沖這位沒打過交道的領導笑一笑，說：“老師好，我是海洋學院大二的學生，今年迎新致辭是我們學院負責的，我來與賀先生對一對稿……”

    解釋太多。

    反而顯得蹩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