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很多她認為以后還會再有的機遇和瞬間,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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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她家,回去的路上,紀則明一直在回憶在她的房子里看到的和發生的一切。 他看到她漂亮精致的餐盤、泡在養生壺里已經舒展的枸杞和膨脹的紅棗,新買的他從未見過的玩偶、還沒來得及丟進洗衣機的睡褲、垃圾桶里的巧克力包裝袋、還有肆意扔在沙發上的內衣。 這些細節都不起眼,可他卻可以通過這些小事,想象出慎怡這段時間的生活。 比如她是怎么哄自己吃藥的,比如她上班快遲到的時候有多兵荒馬亂,比如買這些碟子和碗筷的時候她在想什么,比如脫掉貼身衣物以后她會得到了何等暢快的自由…… 如果可以,他很樂意聽她說。但是站在她的巢xue里,看她生活過的每一個地方,又是不同的感受。 尤其是他所在的位置,會讓他產生他并不是初次造訪,而是一直存在于此的錯覺。 紀則明并不知道,慎怡在他離開以后,也陷入了同樣的猜測和幻想里。 當兩個人靠得太近,失去了距離,目光就會變得局限??僧斔x開,當他遠去,他留下來的記憶又讓人留戀。 和他面對面吃飯的時候,慎怡幾乎不敢看他,只能在他移動或者是背對自己時,偷偷觀察和欣賞。 他的頭發變短了,應該是剪過,變得更加干凈利落。 他還變瘦了,不知道是因為外國的飯很難吃,還是工作太cao勞。 但是他身上的成熟感和穩重感卻變多了,從前肩膀也是那樣寬闊,如今已經能給人一種頂天立地的感覺。 還有什么呢? 慎怡趴在床上想。 還有的話,應該是她變得更愛他了。 而他也是。 她細細咀嚼著來日方長這四個字,心里的喜悅和愉快怎么都壓不住,就算閉上了眼睛,嘴巴也會忍不住咧開,最后躁得在床上直打滾。 她想,這個世界上找不出比來日方長更美妙的成語了。 因為這意味著,他們之間還有很多很多的機會,很長很長的未來,可以用來相愛。 那時的慎怡還不明白,其實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都來不及。 而很多她認為以后還會再有的機遇和瞬間,都是這輩子最后一次出現在她的人生里。 三月中旬,她和紀則明“重逢”的第七天,慎怡一如既往地走在被陽光鋪滿的大道上。 最近她總是睡得很早,起得也很早。規律的作息帶來更充沛的精力,她開始散步,有時是為了買早餐吃,有時是想聞一聞太陽的味道。 某一天,她發現她總是路過的路邊,開了一從花。 很早以前慎怡就已經注意到了這弱小、不起眼的花苞,因為種在某戶人家的院子里,在一眾芳菲中并不起眼??梢驗楹屠褷敿彝ピ豪锏慕鹂|梅有些相似,所以慎怡多看了幾眼。 她蹲在欄桿旁,想拍個照片,剛好碰到了出來澆水的房子主人。 慎怡靦腆地笑了笑,離開了。 她輕快地逃走了,像小時候明明沒有做虧心事,但是因為害羞而躲避大人的目光一樣。 很小的時候,姥爺家的巷子里還住著很多人。 有一戶人家據說是女兒在京都賺了很多錢,但她不愿意跟著去享福,孩子沒辦法,就著原來的基礎把家里改成小洋房,想讓mama住得寬敞一點。 那婆婆是個很有雅致的人,不愛說話,精于茶道和插花,庭院里的盆栽綠植也是數不勝數,每逢花季,總是有小孩子偷偷去摘。 對于慎怡來說,那里就像城堡一樣漂亮。 但她覺得摘花并不是什么好事,無論那個婆婆樂意與否,作為精心栽培的人,總是會傷心的。 植物都存在靈性,而她愛花如命,想必也希望它們只有一次的生命,能夠完整,能夠痛快,至少,不要戛然而止。 慎怡印象最深刻的午后,是婆婆來敲門借鹽巴,順便給了姥爺一把金縷梅的種子,當時他不在家,于是便倒豆子一般落到了慎怡手里。 姥姥晚上吃飯的時候笑著和慎怡說,這老頭現在退休了,也想學人家種點花花草草調養身心??上粋€大老粗,幾乎沒有種活過什么,更何況是花。 “怎么會呢?人家給我的時候說這個品種好養得很呢。你等著瞧吧?!?/br> 小老頭并不服輸,為此做了很多功課。那段時間他陪慎怡去文具店,都會順便帶回來一兩本關于植物研究的書。 有的時候慎怡出去玩,路過他和別人下棋的樹下,都能聽到他似不經意地問關于養花的事情。 但是問來問去,都不如那位住在洋房里的婆婆專業。 是以,慎怡經??吹剿齺砑依锿?。 那是個從容又優雅的女人,雖然已經極盡衰老,卻仍活力四射。 她每次來,都會帶一兩朵花和一些水果做禮物。 因為有錢,那些水果都不是廉價的品種,很多都是那時候許多人沒見過、吃不上的。 但是慎怡并不嘴饞那些水果,她只期待這次又是什么花。 姥姥說她真的是特別臭美,當著婆婆的面揭短,說她有時候會偷偷換上裙子,把花別在頭上,假裝自己是公主。 慎怡被笑得惱羞成怒,躲起來不愿見人了。 隔天婆婆卻送來一大束品種各異的鮮花,還邀請她到自己家里面去玩。慎怡害羞不愿意去,姥爺卻攥著她的手興沖沖地出門了。 小老頭對這個新愛好非常積極,這興趣一起來,就再也沒落下。 因為害怕躲不過被折的命運,姥爺把花種在小院里。慎怡每次出門、吃飯、睡覺,都會路過。 起初家里有人并不贊同這樣的決定,覺得占位置、礙事,而且浪費時間。改成種菜、種蔥,炒菜的時候還能用一用。 但是姥爺卻充耳不聞,一頭栽進去。用自己的時間、精力、耐心做沃土,悉心澆灌,日夜cao勞。 慎怡為他滿足的樣子感到好奇的興奮,也開始期待起這花朵的盛開。然而等真正見上了面,她卻十分失望。 金縷梅的花朵并不驚艷,比起玫瑰、月季、芍藥,和那時候很多人家流行栽種的夾竹桃而言,它像是賽跑比賽追在最后面的那種。 慎怡問姥爺為什么不能種一些漂亮的,她喜歡漂亮的。 姥爺喜笑顏開地跟她科普:“但是玫瑰月季和芍藥,幾乎沒有一年四季能開放的,也沒有多少種愿意在隆冬示人。金縷梅不一樣,即便到了一二月份這種極寒天氣里,它也會迎風盛開?!?/br> “慎怡,你知道金縷梅還有一個名字叫什么嗎?” “叫……” “慎怡!別聽姥爺吹牛了,進來吃飯!” 叫忍冬花。 這是慎怡后來特地去搜索了才知道的。 從它發芽,抽條,開花,在一株盆栽里誕生,后來又移到土地里,到如今深深扎根高過墻頭向四周蔓延,已經是十幾年的事情了。 除了在姥爺家里,慎怡幾乎沒有在別的地方看見過金縷梅。因為比起這種耐冷卻樸素的植物,花朵里有太多貌美的品種供人選擇。 她回憶著新年回去時看到的景象。 因為那一片花從已經以枝繁葉茂的形態存在了許許多多個日夜,即便無人打理也不會就此凋零,所以大家都已經習慣了它的存在。 就像姥爺種花、養花那么多年,大家已經習慣了他的勤奮、堅強和健康一樣。 沒有人關心過他種這些花有多辛苦,也沒有人能夠體諒他失去妻子后幾乎陷入孤寂的心情。 并且自他中風以后,所有人都開始了倒數。 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們小孩在場,但是卻不需要他們參與。 于是在聊起醫藥費、將來的墓地、生活費這些敏感話題的時候,慎怡就常常和梁城曉坐在那院子的階梯上,一邊聽長輩們如何討價還價,如何互相推脫,一邊賞花、吵架。 隨著衰老的深入,姥爺變得就像他養的花一樣,變得不那么起眼,又沒那么新鮮了。 綠燈亮了,慎怡眨了眨眼,想把這些事情拋到腦后。 可還沒有邁出步伐,口袋里的手機就響了。 早上七點半,旭日初升的璀璨時刻。 陽光把街道上的人和物都割成鉆石切面般耀眼,可慎怡卻莫名地感覺到一陣頭暈目眩,搖曳的光暈在眼中凝聚,她覺得自己的世界在一瞬間,變得四分五裂。 電話那頭,傳來家人平靜的聲音。 “慎怡,姥爺去世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