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妹千秋 第7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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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令瞻含笑垂視她:“你是覺得我連這點小事也做不成么?” “好好好,你去說你去說?!闭瘴┑煤?,忙擺手打發?了?他?。 事實上祁令瞻也懶得去招惹杜思逐,他?直接找人給杜飛霜帶了?封信,杜飛霜收到信后,只悄悄給杜夫人留了?張條,連夜從墻頭翻出家門,與已經整裝待發?的江逾白和其他?姑娘一起,連夜出城往各地尼姑庵疾馳而去。 杜飛霜私逃家門這件事短暫地轉移了?集中在杜思逐身上的火力?。杜揮塵在家中暴跳如雷,罵杜飛霜是個目無尊長的不孝女,杜夫人整日憂心忡忡,一時也顧不得給杜思逐相?看姑娘了?。 杜思逐心頭微微松了?口氣,但他?并?不打算像從前那般得過且過、自欺欺人,他?決定主動做些什么,將照微從祁令瞻那里爭取過來。 祁令瞻一個向北金折腰的丞相?,本就不配與殺伐果決的明熹太后站在一起,否則只會?叫她的名聲?受他?連累。 這是為自己,同?時也是為她好。 翌日恰逢休沐,照微換了?身淺桃紅灑金百褶裙,頭發?綰成靈蛇髻,在額心貼了?珍珠花鈿,又細細描了?眉、抹了?口脂,打扮得明艷生輝,要出宮去永平侯府,看祁令瞻給她養的那只烏背老白青的蟋蟀。 她心情好,在徇安道遇上杜思逐時,還挑簾與他?寒暄了?幾句。 杜思逐怔怔望著她這副恍若神妃仙子?的模樣,問道:“娘娘這是要出宮?” 照微點頭,“出去散散心?!?/br> 他?上前一步說道:“我隨娘娘身側,護衛娘娘安全?!?/br> 照微笑了?笑,“不必,本宮傍晚便回,你自去忙吧?!?/br> 說完便放下珠簾,催馬車啟行。車輪轱轆轱轆從杜思逐面前碾過,唯余一陣裊裊香風,他?下意識伸手去捉,卻只抓住了?滿手空蕩蕩的悵惘。 她這樣焦急、這樣高興,是出宮去見誰呢? 杜思逐心頭浮現?一個主意,被忌妒的幽火烹燒著,逐漸脹滿了?他?的內心。 他?忽然將腰間巡值的令牌摘下,與佩劍一同?拋給身后副官,沉聲?說:“你帶人繼續巡查,我有事出宮一趟?!?/br> 他?回值房換了?身輕便衣服,馭馬朝容宅的方向跑去,路上順手在糖糕鋪子?里買了?一包桂花糖。 容宅就在永平侯府對面,杜思逐去的次數多,已經被當成了????,司閽直接將他?請進了?門。他?拎緊了?手里的桂花糖,一見容汀蘭便說道:“容姨,聽說娘娘帶盞姑娘出宮來玩,我給阿盞買了?包桂花糖,過來看看她?!?/br> 容汀蘭聞言疑惑地站起身,“沒有啊,今日沒見著她倆的影子??!?/br> “是么?!倍潘贾鹜T的方向看了?一眼,“可我瞧那馬車是娘娘的,也許是去了?侯府吧?” 第83章 阿盞與照微都喜歡吃容汀蘭做的糖榧餅, 今天?早晨剛好?新做了一些,容汀蘭裝在食盒里,叫杜思逐幫忙提著, 一起去?對門的永平侯府尋她們。 侍衛見了她,仍恭敬地喊夫人,放她與杜思逐進去。 這是杜思逐第一次來永平侯府, 不免東張西望。府邸比他想象中清幽,翠竹夾道,密葉隱鳥, 都是些尋常草木,除了前后兩院之間巡視的家仆,竟見不到什么人。 容汀蘭邊走邊對他說:“你與子望年紀相近, 習性也相仿, 若生在尋常人家, 能互引為知己,朝事有?休時,私下相見,莫要再犯意氣了?!?/br> 杜思逐說道:“當著容姨的面, 自然不會讓您為難, 只是我?與祁相的過節不全在朝政,更為私情?!?/br> “什么私情?” 杜思逐不言,卻只是動了動嘴角,露出一個涼薄的笑。 春知堂里, 照微正?抓著祁令瞻的袖子不肯松手,纏著他要將那只烏背老白?青的蟋蟀帶回宮去?玩。 信誓旦旦同他保證:“不會叫阿遂看見, 也不會教阿盞與我?同流合污,我?偷偷養在西宮里, 行不行?” 祁令瞻垂目含笑,“只是允你看一眼,我?可沒說要送給你?!?/br> 依她這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性子,若是將這好?東西給她帶走,以后再沒有?什么能勾得她大清早登門,對著他大獻殷勤,又是捏肩又是捶背的。 照微搖他的袖子,“不送給我?,你還能送給誰?你又不喜歡養這些玩意兒?!?/br> 祁令瞻道:“你喜歡的東西,我?哪有?不喜歡的道理?放在我?這兒養著,地方還寬敞些?!?/br> “好?哥哥……” 祁令瞻懶懶抬目瞧她,“昨天?還罵我?是混賬?!?/br> “昨天?的事已經過去?了?!闭瘴⒂媚请p清凌凌的水目望著他,“你若是把它給我?,就還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br> 祁令瞻似笑非笑,“誰稀罕做你的好?哥哥?” 輕飄飄的聲音像一支羽毛刮過她心?頭,照微望著他清逸的面容,曜珠似的眼睛里清清楚楚映著她,長睫起落間,泛起幽暗瀲滟的光影。 是興之所至,亦是心?領神會,照微的注意力從裝蟋蟀的小竹籠轉到了他臉上?,忽然攬住他的脖子,踮腳吻上?他的臉。 先是眼睛,繼而沿著鼻梁向下,濕潤柔軟的觸感停在泛涼的唇間,回憶著他之前的做法,緩緩吸吮,輕輕碾壓。 祁令瞻低聲問她:“你這是在賄賂我?么?” “才不是?!闭瘴⒍浼t透,“我?若是這般賄賂你,你必要坐地起價,我?豈不是要虧死??” 低緩的笑音從交纏的唇齒間傳來,“聰明的姑娘?!?/br> 倏爾又問她:“那你這是……喜歡我??” 照微才不肯讓他得意,并不應聲,只是更密切地環著他、貼近他。祁令瞻攬住她的腰,靠在一旁的石榴樹上?,任燦烈的陽光投下碎鏡般的光影,流水似的從他們身上?晃過去?又蕩回來。 她主動的吻,并不像他一樣?,裝模作樣?的皮囊下裹著幽暗的綺念和掠奪的貪婪。她熱烈卻又純摯,只是專注地親吻,足以表達她心?里獨一無二的喜歡。 枝頭猶盛的石榴花,將花盞間的夜露傾下,冰涼的露水滴在他前額、滴在她輕輕翕動的睫毛上?。 就連鳥雀聲也靜寂,此間唯聞清風卷起衣帶相摩挲的輕響。 忽然,他眼尾的余光掃見遠處一襲白?影,驀然抬眼,看見容汀蘭因震驚而蒼白?的臉色,心?中驟然一沉。 四目相對,他緩緩放開照微,低聲說了句:“等會放聰明些?!?/br> “什么?” 照微茫然地隨著他的目光轉頭,看見容汀蘭,瞳孔猛得微縮,下意識從祁令瞻懷里退出去?。 雙頰紅透的情韻瞬間火辣辣地燒起來。 容汀蘭從震驚中回過神,心?中生起滔天?滅際的怒意,只覺得渾身上?下都在泛冷,邁著僵硬的雙腿一步一步走到他們面前。 她恍惚地盯著祁令瞻的臉,仿佛不認識他的模樣?,直至他低眉斂目,輕輕喊了一聲“母親”。 這一聲“母親”,像一柄利刃捅在她心?上?,刺得她心?中疼痛,容汀蘭氣?得渾身發抖,抬手甩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娘!” 見容汀蘭又揚起手,照微急忙擋在祁令瞻身前,與容汀蘭針鋒相對,“這件事不怪哥哥——” 話音未落,被祁令瞻一把扯到旁邊,低切地斥她道:“你退下?!?/br> “我?……” “你在這兒只會添亂,回宮去?!” 祁令瞻毫不留情地將她推開兩步,逼她離開,容汀蘭冷眼瞧著他們推搡,目光從照微身上?移向祁令瞻。 聲音冷冷道:“你隨我?來,我?有?話問你?!?/br> “是?!?/br> 祁令瞻應了一聲,將袖子從照微手中拽出來,迎上?她懊惱擔憂的目光,低低說道:“這是早晚的事,我?會同母親好?好?談,你就別?留在這兒氣?她了,回去?吧?!?/br> “我?走了你怎么辦?” “你留在這兒,我?才是真的束手無策?!?/br> 照微啞然,望了一眼容汀蘭往正?堂走去?的身影,心?亂如?麻地點點頭,“那……那我?先回去?,娘要是罵你,你就當沒聽?見,她要是打你,你就趕快跑……無論?如?何,今晚你讓平彥給我?遞個信兒?!?/br> 祁令瞻轉身,“知道了?!?/br> 照微眼睜睜看他赴刑場似的離開她,心?中慢慢生出許多不安。 祁令瞻這個兒子當的一向比她這個女兒要孝順,他待母親十分敬重,從未違逆過她的意思。當初他剖白?情意后仍遲遲猶疑,有?一大半的原因是顧忌兩人曾為兄妹的身份,怕惹得母親傷心?難過。 剛才他走得急,她忘了問他,倘若母親逼著他們分開,他會不會…… 恍惚間被腳下的石子絆了一下,一只手伸過來扶住了她,是杜思逐。 他關切地望著她說:“我?送娘娘回宮吧?!?/br> 看見他,照微電光石火之間明白?了一切。她掙開杜思逐的手,冷冷吐出兩個字,“不必”。 杜思逐仍跟在她身后,問:“難道娘娘覺得今日之罪在我??紙包不住火,縱然我?不說——” 照微打斷了他的話,態度已然十分不耐煩:“本宮與兄長之間,絲毫沒有?你插足的余地,自然也怪不到你身上?。本宮只是覺得你礙眼,不想看見你罷了?!?/br> 她從未用這種態度苛責過他,“礙眼”兩個字,令杜思逐一時愣住,待他回過神來,照微已經甩開他走遠了。 春知堂里半掩著窗。 博山爐中香煙裊裊,散發著極濃郁的茉莉香氣?。容汀蘭想起她上?旬剛送了兩瓶茉莉香露給照微,讓她沐發時用,如?今在祁令瞻起居之地聞見這個味道,聯想其間的緣故,氣?得她兩處太陽xue突突直跳。 祁令瞻撩袍跪在她面前,逆著光,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 容汀蘭冷笑一聲:“大逆不道的事已經做下,你如?今假惺惺的是在跪誰,你還當我?是你母親、當照微是你meimei嗎?!” 祁令瞻道:“一切都是我?的罪過,您如?何處置我?都認,但求您不要氣?壞自己,令照微自責?!?/br> “一個巴掌拍不響,都這種時候了,你還包庇她!”容汀蘭氣?得一掌拍在桌案上?,“天?底下有?你這樣?做哥哥的嗎?你就是這般教導她、輔弼她!” 祁令瞻垂下眼皮,聲音徐緩而清晰:“不是照微的錯,是我?逼迫她,引誘她?!?/br> 容汀蘭懷疑自己聽?錯了,“你說什么?” “我?說,照微本不愿犯此大逆,是我?為一己私欲,脅迫她與我?茍合?!?/br> 容汀蘭怔愣了許久,遲遲不敢相信這句話。 她雖然在氣?頭上?,但是畢竟養育了祁令瞻近十五年?,深諳他的秉性,從不是強取豪奪的匪寇,而是一個知進退、明禮儀的君子。 整整十五年?,他對自己的敬重做不了假,對照微的愛護也做不了假。 何況剛剛那一幕,分明是照微將他按在樹上?,主動……那副熟稔自然的親密之態,想必已不知發生過多少次,照微那樣?的性子,若真是受人脅迫,只會與人拼個玉碎瓦全,怎么可能言笑晏晏地與他做眷侶之態? 祁令瞻猜得到她在想什么,輕聲說道:“即使是照微,也有?投鼠忌器的軟肋。譬如?您,譬如?阿遂和阿盞,我?是她兄長,想要拿捏她輕而易舉。是我?要她與我?罔顧禮法地茍合,要她在我?面前強作歡顏,這一切都是我?逼迫她,而她為了大局委身于我?,是受我?迫害,沒有?一絲一毫的錯處?!?/br> 每一個字都像驚雷一般炸響在她耳邊,容汀蘭只覺得骨頭縫都在打顫,勉聲說道:“你不該是這樣?的人……天?下的好?姑娘那么多,比照微容貌好?、性情好?的大有?人在,為何偏偏是她……你這是在報復我?們容家嗎?” “我?不曾記恨誰,也無意報復誰?!?/br> 祁令瞻慢慢垂下眼皮,蓋住眼中那一絲悵然的苦笑意味,挺身跪立于堂中,冷冷清清地說道:“情若是能自主,我?又何必牽累她,正?是因為難自禁、難自控,我?才如?此……自私?!?/br>